正文 第六回 宮廷黑手伸向關外 北地密謀身陷大將

蒙恬的行蹤被對手摸得一清二楚,那是隱匿在深宮裡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是要將他置於死地而後快的黑手。京都密使,快馬賓士在京城、北疆之間。一個秘密地方,黑幕下,京都密使、常青光、阿木辛三人商討對付出行匈奴地的蒙恬。匈奴人販在三水鎮找到了蒙恬……

駛出城堡,身後的崇山峻岭漸行漸遠,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原戈壁。北方的天空,在遼遠的紅山前已是漠煙瀰漫,更遠的沙漠荒原,衝天柱一般的龍捲風尚未形成氣候。微塵比水雲更細膩地黏附在天幕上,地脈開始耀目地晃動在虛幻的世界裡,待形成氣候時,更像海市蜃樓,生吞活剝地把一乘快騎湮沒掉。

一位來自秦地的京都密使,頻繁出現在北地一帶,給歸附大秦已久的昫衍戎人帶來一絲不祥和神秘。昫衍戎人部族勢力弱小,常以百十部眾生活在深色的丘陵和淺色的草原上。如遇不測,他們總是能儘快遁入就近的灌木山林,以躲避危險。京都密使幾次打此路過,昫衍戎人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不再感到驚恐。他們往往會目送京都密使駛出老遠,除了不解之外就是警惕加猜測:一匹如此俊逸飄然的高頭大馬,一位身著黑衣、包裹嚴密的主人,他是誰?在忙什麼?這個人來去匆匆,昫衍人十分好客而他卻從不在此處停留。

那馬好俊,身材高大,體格修長,白色微青,善於隱身。昫衍人是養馬的好手,當然知道此馬為一匹絕世良馬,它產於高天雪晴的西域草地,屬於罕見之駑馬。有人猜測是就附近烏氏縣聞名天下、牧野過百里的大牧主倮的千里駒。有錢人愛張揚,此人騎著昫衍人幾輩子也掙不來的這匹寶馬來回溜達……直到最後,昫衍人才聞聽此人乃京都密使。

只是這次臨行前,匆匆回府的主人在暗夜裡卻極為鬼祟。那已是快到熄燈時分,京都密使正要洗腳休息,一個家奴推門進來:「主人要你過去……」在這座不起眼的府邸,任何人都只能服從主人的安排,從來不許問「有何事」之類的話。京都密使當然不會去問一個只管傳話的奴僕。知道主人夜半叫他,一定是去執行任務,隨即穿戴齊整,黑風衣、黑風帽,手執利劍走出自己的小屋。他並沒有馬上去見主人,而是就近來到馬廄。那匹寶馬單獨由他餵養在小屋旁,絕對不讓其他劣馬打擾。京都密使打來一桶井水放在槽頭邊上,馬很通人性地伸過頭顱,嗅嗅主人,這才伸唇喝水。它也明白,自己又要起身出發。京都密使利落地把鞍橋紮裹好,伸手由腰部掏出一塊香菇摻拌的精料塞進馬嘴,那馬立刻貪婪地咀嚼吞咽。

準備好這一切,京都密使才闊步走進主人的房間。屋裡並沒有主人,京都密使而是徑直來到一扇不太起眼的小門口,輕輕磕擊一下,門應聲洞開。京都密使進屋之後,門恢複原樣。微弱的燈影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端坐榻上,一手扶在桌上,僅有的光暈將此人籠罩,活像一個地獄幽靈。京都密使並沒有跪地,只是動作乾脆,垂首抱拳,行一個平常禮:「主人請吩咐。」

「連夜出發,把這個送往北地燕子塢。辛苦你了!」

「屬下這就啟程。」

「記住,你有權知道此次行動的內容,消息來源可靠,你二人全權處理此事。必要時提醒常,叫他不要做傻事。若影響組織利益,小心他的腦袋。」這個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低沉而有力,透露著一種威嚴。「屬下明白。」

「你去吧!」簡短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京都密使悄悄從後門牽出寶馬,跨上去直奔城門,他在城門就要關閉之際恰好駛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只有馬蹄聲嗒嗒彈奏在京郊瓷實的大道上,久久迴響。

太陽升起時,山嵐霧障被刺目陽光衝散,早晨的原野極為清爽宜人。京都密使駕馭的這匹寶馬滲出些微汗,他心疼寶馬,不由地放緩韁繩,趨緩地來到小河邊。「吁——」青蔥白剎住趲蹄。京都密使跳下馬背,發現此處山形詭秘異常,不便久留,於是決定儘快離開,但已經晚了,幾個匈奴莽漢在一個有身份的人指使下,圍上前。「哈哈,好漂亮的馬。」京都密使不慌不忙抱拳襄禮:「各位實在抱歉,不知在下有何過失處,萬望見諒。他日也好執金相謝。」有身份者上前拍著京都密使的肩膀說道:「執金相謝就不必了,馬,我是要定了,我已經召喚它多時了。來人,把馬給我牽走。」京都密使臉色鐵青,但還是強忍著,眼看隨從要從自己手中接過馬韁:「你,太不給面子了吧!」手起刀落,接過韁繩的那隻手臂被齊齊斬斷,鮮血噴涌如柱,隨後慘叫倒地。京都密使不再猶豫,刀刀見血封喉,連連出招如風,匈奴人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那有身份者臨死前不得不讚歎:「好刀法……」脖子上那塊「藍田青」血浸之後變作「雞血紅」,久久不退。京都密使一把奪下將之戴在自己脖子上,然後跨上馬背揚長而去。

透過歷史的塵埃,人們在不經意間卻會發現,匈奴族的強勢發展戰略,是其先祖大夏王敗亡之後就已逐漸形成。為振興本民族,匈奴人抓住中原混戰的一切有利時機,要麼驅兵深入邊塞,大肆擄掠;要麼四面出擊,南北掃蕩。不僅使得中原各國如魘噩夢,防不勝防,更主要的是波及北方其他少數民族。那些弱小的部族紛紛被兼并、同化,而那些稍微強大一些的,比如東胡、丁零、烏桓、白羊、樓煩、若羌、烏孫等民族,或者被匈奴族驅趕到更遠的地方,或者將他們分割開來,完全置於匈奴族的強力控制之下,足見其強勢戰略為害之大。當年,燕、趙、代郡等諸侯國本來跟東胡等少數民族和睦相處,有時甚至世代友好,但後來在匈奴族強勢戰略侵擾下,其民族關係紛紛瓦解,無法形成強有力的能夠對抗匈奴族的勢力。然而,令匈奴族擔心的是當地富豪為求自保而又不想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和草原,在徵得諸侯王默許後,紛紛自建武裝,在自己領地廣建寨堡,訓練家兵,用來防禦匈奴族。為有別於王城,被稱之為「塢壁」,意思是「廣制沃野,堅壁清野,抵禦戎狄」。他們把那些失去土地或者原本就沒有土地之人網羅在自己羽翼之下,名為保護,實則是要控制其人身自由,成為長期依附於領主的奴隸性質的家兵。平時參加勞動,戰時拿起武器,服從指揮。面對強敵匈奴,過去好多年裡也曾起到了遏制匈奴族的作用。

秦統一六國之後,類似這樣性質的富豪武裝當然不會任其存在,有的被消滅,有的被遣散,還有部分化整為零,悄悄隱匿於北方人煙稀少且朝廷郡縣無法控制之區域,繼續生存。但其歷史使命業已完成,不再明目張胆養家兵、置武裝,抗擊匈奴。燕子塢就是一個典型,置身於河南地之縱深地帶,不為外界所知。多年來,匈奴族一直關注著燕子塢的一舉一動,雙方都相安無事,共同生存於草原戈壁的大河邊上,燕子塢這才得以生存下來。世事難以預料,為求生存與發展,近年來,燕子塢少主常青光開動腦筋,既巴結就近之西提休屠王,又潛伏京都,投靠宮廷神秘「主人」。京都密使之所以頻繁出沒於北疆,燕子塢正是關鍵所在。據傳,京都的這位炙手可熱的神秘人物,其先祖正是趙國人,得到始皇暗中默許曾經回鄉省親一次,路過燕子塢,常青光以國賓級別接待之,極盡榮寵。

青蔥白亮開四蹄,第二天夜晚掌燈時分到達燕子塢。門首兩邊家兵攔住京都密使:「什麼人?膽敢擅闖燕子塢山門!」京都密使右手揮劍,左手立刻亮出一塊上刻紫燕子標誌的金牌,款款跳下馬:「傳你家主人,京都使者到。」門兵聞聽哪裡還敢造次,急忙垂首侍立:「信使大人一路辛苦!」京都密使一臉肅穆,目不斜視,一路所過之處,家兵無不垂首致禮,京都密使如入無人之境。燕子塢所處地帶極為神秘,它遠離北地官道,介於安定郡通往北地西陲地帶,那裡要麼荊棘叢生,要麼流沙橫行,深溝壁壘。過往商隊難辨路徑,只好老老實實沿著官道走。燕子塢所處位置正好避開商隊行旅,只聞其聲,不見蹤跡。神秘的燕子塢愈發神秘,誰也說不出它的準確位置,好多失蹤人口卻與燕子塢有極大關係,這是個恐怖地帶。

內堂客桌置滿酒菜,酥油燈下,常青光和匈奴人販正對酌飲酒,旁邊兩個女子陪侍在側。壁影含煙,在不同位置點綴數盞雲英紫石燈,幽明如映,活像夜空的星星。屋子裡氣氛祥和,兩個主人正在分配所得,等一一交割完畢,匈奴人販鄭重呈上一塊錦盒。常青光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首先,祝賀我們合作順利,一點小意思,是給常夫人的,請笑納。」匈奴人販端正地遞過來,常青光接過來後慢慢打開,當黃府綢包裹揭開,一枝鑲有十二顆水晶石的白金頭飾耀目在屋內。常青光不由一陣竊喜:「啊!這麼貴重的禮物……」吩咐倚牆侍女:「快叫夫人出來謝過常府尊貴的朋友!」侍女應聲離去了。

二人對酌把盞,常青光的夫人笑吟吟地進屋,風擺楊柳、婀娜多姿的挨近酒桌。先是給客人深施一禮:「奴家給阿木辛客官有禮了!」阿木辛見到美麗風騷的常夫人,抑制不住一種喜悅,手足無措,眉開眼笑地哼哈不止,連話也說不分明,道:「夫人,快請坐,快請坐……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