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見始皇京城試鋒芒 拜驍將軍旅行四方

偶遇皇帝,蒙恬思路清晰的話語:國事再小也是大事,甘願從底層做起,使始皇非常賞識這個不願在祖輩光環下庇蔭的年輕人。荊楚前線,磨礪鬥志;飛流奪城,拔下滅齊頭功,天下人方才識得真英雄。國家統一,富貴在前,他卻率部問鼎北疆,悄無聲息地嗑問九州;勘察南疆北國,上下求索安邦定國之大計。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十八歲那年,蒙恬在公學館完成了學業,「恬勤於學,敏於事,年少即有大志,後必成大器……」這是老先生親自給他寫的評語。在招賢筆試中,蒙恬被錄取進了京郊的一個縣衙,成為一名負責掌管有關文件和獄訴檔案的獄官。蒙恬這個角色無足輕重,但令周圍人意想不到的是,蒙恬正是在他們的漠視中一鳴驚人。然而,在這之前,蒙武帶著初涉官場的蒙恬倒是忙乎了一陣子,那就是拜會相應的主管職司。最高一級還拜會到李斯那裡,當時李斯還是廷尉,蒙武十分客氣地說了一些讚譽李斯的話。蒙武也的確佩服李斯那篇千古名篇《諫逐客令》,不僅佩服他的膽識,還佩服他的文采。蒙武的誇耀使得李斯激動不已,李斯沾沾自喜地說:「蒙將軍過譽了,沒問題。蒙驁老將軍的孫子嘛,一定也不差。」

這天散朝後,蒙武依舊是帶著蒙恬拜會一些人。正在這時,一幫人紛紛跪地,向皇上請安,蒙武見狀,連忙叩拜:「微臣叩拜皇上。」嬴政微笑道:「眾愛卿平身!寡人只是隨便走走。」嬴政知道,其他人都是剛剛散朝的大臣,唯有蒙武最近在家休養,今番來此一定是有其他事情。於是故作體恤大臣的姿態問:「怎麼,蒙愛卿已經病癒?」

蒙武不會撒謊也不敢撒謊,其他人都已起身,唯有他還匍匐在地,並十分委婉地說:「回稟皇上,臣吃了皇上所賜湯藥已經好多了。今天,臣的犬子就要到衙門任職了,他說還沒見過我朝俊美華麗的宮殿,所以微臣冒昧帶他來觀賞觀賞。」嬴政極有興緻地看著唯唯諾諾的蒙武,直截了當地說:「恐怕不只是來看華麗的宮殿吧?」嬴政已經猜到了蒙武的用心,隨之道:「蒙武,國家用人制度你也是知道的,就不要難為廷尉大人了,是金子總會閃光的,只要個人能力強,國家不會埋沒他的。咦,怎麼不見貴公子?寡人還是很會相人的。啊,快叫他來,寡人看看。」嬴政笑呵呵的但又十分急迫的樣子。蒙武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趕緊道:「犬子就在宮門外候著……」一路小跑將蒙恬拉到嬴政面前,蒙恬隨即給嬴政跪地磕頭:「草民蒙恬叩見皇上!」他的舉止溫文爾雅,也不失一個軍士的風範。嬴政暗自思忖,真不愧是將門之後。「抬起頭來。」嬴政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年輕人。蒙恬稍稍抬起頭顱,展現在嬴政面前的是一個氣度非凡的年輕人:他寬寬的額頭,舉止大方,有禮有節,中規中矩。嬴政當下十分喜愛,於是試探著問:「聽說你既學過武學,又掌握了獄典刑律,假如現在讓你當個千夫長、縣令什麼的,你能幹嗎?」下面的官員都等著看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將如何回答,是不是還會鬧點笑話。蒙恬環抱一禮說:「皇上,蒙恬自知才疏學淺,初出道,應該從最基層做起。只有掌握了行政事務的煩瑣程式,稔熟國家案例的審判程序,日後才能做到遊刃有餘,不辜負皇上對小人的信任。若一次性從高層做起,下面勢必就會出現脫節,職司主事難免就要出現紕漏。因此,皇上所說千夫長、縣令什麼的,恕蒙恬不知好歹,不能勝任。」

「哈哈哈……」嬴政忍俊不禁地大笑不止,「好!寡人要的就是你這樣誠實無欺的年輕人。實事求是,不願蔭庇在先人們的光環下,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奮鬥。有思想有抱負,思路清晰,將來一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寡人記住你了。」說完,在蒙恬頭頂拍拍,轉身離去。

京城郊外,距離市區最近的一個縣,隸屬於京都內史府。

縣尉看著這個新來的小獄官,連頭都懶得抬一下,問:「是新來的吧?」蒙恬抱拳相向,鞠躬給上司行禮:「小的蒙恬給縣尉大人請安了!」縣尉隨便地說:「後院後排那間,你和老葉先湊合辦公差。」

「哦,知道了。」蒙恬拿著幾札書和平常辦公用具剛要轉身離去,縣尉又道:「哎,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蒙恬很有禮貌地說:「大人,我已經告訴過您了,我叫蒙恬,你會記住的。」

「嗯……」縣尉愕然地應答著,不大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軟中帶硬的話語意味著什麼。

老葉的房間非常亂,原來他僅僅是給縣尉大人趕馬車的。老葉聞聽是來跟他做伴的,高興地說:「終於把你盼來了!我知道,這都是縣尉大人替我著想。年輕人,趕快把這間屋子收拾收拾。」既然今後自己每天都要在這裡當差,那就定然要保證這裡的整潔衛生。蒙恬二話不說,一陣工夫把屋子收拾出來,而那個不知趣的老葉卻始終蹺著二郎腿,悠然自得享受著暫時的快樂。

一日,縣府正在審理辦案。此時,由台下走上一男一女,那男的五十來歲,恬不知恥,見縣官府的官員就點頭哈腰,一看穿戴便知是個貴族;那女子只有二十多歲,雖不失清秀,但一臉哀怨,蒙恬暫時猜不透此二人身份。那男子注視縣令,想得到啥默許,縣令飛快地給那男子示以眼色,這個細節恰恰被蒙恬捕捉到了。蒙恬斷定這個案子肯定要一邊倒,那女子要吃虧。

縣令先讓那男子陳述理由。那傢伙就首先聲明,此女子是他的家奴,犯有欺主、盜竊罪,要求縣令嚴懲不貸。往下本該輪那女子陳述,但精明的縣令卻直截了當向那男子提問:「你是否有其他要求,比如可以變通方法使其免於懲罰?」那男子忙道:「她只要老老實實做我的小妾,咱們就兩清,概不追究。」縣令問那女子:「姑娘,你可願意?」

「絕不!」那女子說得斬釘截鐵,仇視著那男子。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膽!你身為奴才,以下犯上,本該是死罪。」那女子從容不迫地抬頭仰視著縣令:「長官老爺,我不是他的奴才,就不算以下犯上。你怎就不聽聽我的陳述?」

「你,你必須服從本縣令宣判……」縣令開始蠻不講理。「那就請縣令判民女死,民女寧願死也不嫁給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本縣令由不得你……宣判。」

「且慢!」蒙恬恰時應聲,看著縣令。整個縣衙都是一驚。縣令不悅地問:「蒙恬,你有何事?」蒙恬道:「屬下懇請讓該女子陳述原委……」縣令一聽就火了:「蒙恬,還是干好你的差事吧!你有何資格管此事?你以為你是誰。」蒙恬據理力爭:「怎能沒有我的事,公案雙方都要有陳述在案,唯獨缺少一方陳述,那就是本人的失職行為。請問大人,女當事人的陳述是讓其空缺呢,還是用什麼方法彌補?」縣令惱羞成怒:「不要問我,這是你的事情……」蒙恬一字一頓:「這關係到整個案件,也是您在主持本案。請大人三思。」這些道理誰都清楚,可就是從來沒有人遵守。經蒙恬這樣一提醒,大家都不敢造次,縣令也只好乖乖坐下來,聽那女子陳述過程。

原來事情的過程是這樣的:那女子還在襁褓時,家裡遭受大難,親人相繼去世,有好心人將該女子送到柴府。該男子當時妻子在世,是個好心人,也就很當回事地撫養著此女子,還倍加疼愛。前年,那女主人一命歸西,該男子見此女子出落得美麗,死纏著要此女子嫁給他。女子不從,懇求說我們有父女之情在先,不能做這下作之事。但該男子還是將她強行姦汙了。此女子看似柔弱,但性格卻很剛烈,不甘受此屈辱,遂一紙訴狀告到縣衙……

收受賄賂的縣令宣判:「判,該女認可和該男婚姻關係,系柴府主婦。」那女子顯然不服此判決,聲嘶力竭道:「民女不服,我寧可死,也不會嫁給這個畜生。」並含淚望著蒙恬,希望他能幫她伸張正義。縣令驚堂木敲得山響,就是震懾不住那女子。門外還圍著一幫看熱鬧的,公差驅趕了幾次都沒成功,大家非要看著案子怎麼個審法。縣令有點怕了,於是轉向那男子:「要不……這門婚姻就算了?」他想進行調解。「不行!」該男子斬釘截鐵,倒把縣令嚇了一跳。吃人家嘴軟,否則那傢伙憑啥敢在縣令跟前理直氣壯。縣令愁眉苦臉地說:「她誓死不從,怎麼辦?」該男子想想也是,但轉而又要挾道:「她誓死不從也可以,那就歸還我養育她二十年的花費。」那女子聞聽也是愁容滿面,連點精神也沒有了。縣令乘機勸那女子:「你還是依了他吧?」突然,該女子起身就要撞向大廳的柱子,卻被職差抱住,她一個勁哭喊著……

這本是京城近郊的一個小法庭,門外百姓手指那男子開罵:「禽獸不如,還有臉提這樣的條件。」

「這麼好的女兒給你養老送終多好,竟然被你糟蹋了。」

「縣令也不是啥好東西,你看他那個樣子,他不敢下手就是心裡有鬼……」

「還不如讓那個新來的來審。那人一身正氣。」這一番話說得縣令羞愧難當,只好對蒙恬道:「你就看著辦吧……」話沒說完,起身走出大廳,他顯然是要溜之大吉。急得該男子想追上去,卻被公差攔住:「哎,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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