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皇帝遇險思念愛將 三代事秦忠君報國

秦國不拘一格降人才,天下才俊為己所用,這個好傳統,秦國君主世代不忘。蒙恬的祖父蒙驁背井離鄉,離齊事秦,造就了蒙氏在秦國的貴戚地位。蒙氏三代,功勛卓著。作為孫子輩的蒙恬、蒙毅,無愧將門虎子的稱謂。始皇遍觀朝中武備將軍,能擔任北疆邊務者非蒙恬莫屬。

匈奴軍隊此次出動了近三萬人馬,而任囂的守軍只有五千,且九原的駑馬遠沒有匈奴的塞北良馬迅捷威猛。西斗鋪四面已經被敵人團團圍困,任囂正帶領他那有限的人馬毫不畏懼,拚死作戰。匈奴人也採用勸降策略:「哎!老頭,投降吧!留下條命回家抱孫子去。」

「不用你操心。我還沒成家,哪來的孫子。要說孫子就是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孫子。不是你們的領地,憑什麼要來搶?」

左大谷蠡王說:「你還好意思問。以前咱們兩家相安無事,我大匈奴王庭什麼時候為難過你。五花馬價值連城,我就不要了,你還我一座九原城綽綽有餘。這回你聽懂了吧?」

「哈哈哈……」任囂站在西斗鋪城頭仰天大笑的樣子極為瀟洒,一捧鬍鬚在陽光下閃著銀光:「尊貴的谷蠡王,我看你也是在白日做夢!」

對方感覺在口水仗上吃了虧,立即下令全力攻擊,同時拿話激任囂道:「老不死的,看你瘦成一把乾柴,聲氣還挺硬,今天非把你抓住給本王喂馬。活捉任囂老兒賞金百兩。」

「哎喲喂,謝謝你了,我還值這麼多錢。不過,以後請不要一口一個老地稱呼我,本郡守老母尚在,不敢言老。」任囂一點沒把匈奴人放在眼裡,沉著冷靜,守護著西斗鋪小鎮。任囂出道晚,不惜命,雖說兵少將稀,但由於治軍嚴明,整體禦敵能力還是很強,常能以一當十,萬把來人的匈奴馬隊根本奈何不了他。

任囂出任九原郡守一職時,是蒙毅幫他組建了九原郡目前最強悍的軍隊。原來,嬴政統一天下後,怕人造反,於是「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而銷兵器、鑄金人這件事就由蒙毅負責。蒙毅知道任囂剛升任九原郡守,缺兵少將,還缺兵器,於是向始皇帝上奏摺,以把部分兵器說成是給九原郡農戶打制農具為由,悄悄分發給任囂。任囂有了這多農具和兵器,按照蒙毅給他的計謀,先把常備軍進行了必要的裝備,然後將其餘的兵器和農具實行「配套供給制」。蒙毅又把這項法令發揚光大:我不僅要借給你農具、耕牛,同時也借給你兵器;平時你們是農民,但戰時你們拿起武器就是士兵。這是有組織的軍屯戶。這幾年任囂為實現這一目標,下派骨幹軍士長期訓練這支農民武裝,今番就要拉出來初試牛刀了。

在九原一帶,匈奴馬隊的小股軍隊曾經受到任囂農民武裝的打擊。匈奴的小股軍隊都是隨時在農區撈一把是一把的傢伙們,因此,任囂的隊伍毫不客氣地予以打擊。時間久了,這些匈奴軍對任囂的隊伍既恨又怕,漸漸不再敢單獨行動了,於是心有不甘地攛掇左大谷蠡王伺機報復。此次九原之戰就有為部屬尋仇的成分。任囂的九原軍大都是當地人,親人故舊都在九原。打匈奴、保九原就是保護自己的家人,一致對外、保家護國是不成問題。那些剛組建的民防隊伍眼看著匈奴的戰馬被放牧在自家的莊稼地里,作為一個農民能不心疼嘛!所以打擊匈奴的呼聲更高。再看匈奴軍團,逍遙遊牧,到哪吃哪,搶糧食、草料,把戰馬放入秋野的莊稼地里。但這次匈奴人想錯了,任囂不給他們任何機會,搞堅壁清野,到處都是絆馬絞索、捉野獸的鐵夾子,讓敵人既見不到人更搶不上糧食;更狠的還有,「供奉」一些拌有劇毒的馬料。那些無辜的戰馬時常受傷,匈奴人那個氣呀!恨不能撕吃了任囂。

匈奴人有個慣例,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今天這仗打得非常不好,匈奴鐵騎無法在小鎮里施展馬隊衝鋒,一時成膠著狀態。但匈奴人是有備而來,似乎志在必得。任囂說:「想欺負我老漢?你想錯了!」他讓傳令兵給姬鳳儀送去一張字條,正是他的在場,幾乎吸引來了所有的匈奴軍團。那陣前年輕的匈奴軍官叫遮日休。任囂已經打探清楚了,這個遮日休是匈奴單于的外甥,野蠻跋扈,殺人不眨眼,任囂就想收拾他。

此刻,蒙毅率領的三千虎賁軍剛剛趕到,可是想衝散兩萬匈奴軍隊的包圍圈談何容易。皇家御林軍到底是不同凡響,蒙毅決計要殺開一條血路,和九原城內守軍來個裡應外合,共同禦敵。餓著肚子的匈奴人,好像有意閃開一個豁口,放進了虎賁軍,然後很快就關起豁口。雙方的激戰進入膠著狀態,雙方死傷慘重,都在尋求新的突破點。遮日休喊:「任老頭,還不快投降!乾脆把墳坑也打好算了,免得我們落個不給你收屍的壞名聲。」

「謝謝,謝謝年輕人提醒。那墳坑要打也是給你預備的。」兩個人扯著嗓子打起口水仗。

皇帝陛下的另外三千虎賁軍這時也趕到了,包括皇帝本人在內的幾十輛輦車被軍士護衛在中央。頓時,小小的西斗鋪戰事吃緊,戰馬、幡旗、矛戈穿梭游弋,悠揚沉重的號角伴隨著嘯嘯馬鳴此起彼伏。匈奴軍團的五彩信旗變幻戲法,漸漸扯成一字長蛇,死死纏繞在秦軍黑色旌旗的外圍,久久不散。始皇從窗口眺望指揮虎賁軍衝擊敵陣。此次匈奴軍團沒有按剛才的路子走,而是立刻分出一撥,專門對付新到的三千虎賁軍,並很快形成一個獨立的包圍圈,死死纏住虎賁軍,打算各個殲滅。眼看皇帝危在旦夕,任囂心裡著急,率領敢死隊往西斗鋪鎮外突圍。

站在遠處山岡上的左大谷蠡王認出了皇帝的御輦,頓時喜形於色,命令手下:「勇士們,你們圍住了一條大魚,滅秦的機會來了,千萬不要放走了秦始皇。」

「吼吼吼吼……」匈奴軍聞聽,立刻回應起嘹亮的歡叫聲。這是他們獲得重大戰利品時一定要發出的聲音。

此刻,有兩個人心說糟糕……一個是蒙毅,一個是任囂。而李斯從不帶兵,除了生悶氣就是感到恐慌。心裡也說:待這次脫險以後,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兩個……相反,軍事家嬴政卻沉著冷靜,指揮若定。他指揮士卒先是以遞進式戰法用弓箭射殺匈奴騎士,待短兵相接,突然變換成一道盾牌牆,牢牢守護著自己這顆心臟地帶,陣腳終於穩住了,李斯慌亂地問:「陛下,似此將如何是好?」渾身血跡的蒙毅越戰越勇,指揮盾甲牆,以整齊劃一的節奏向外圍擴張,逐步擴大領地。匈奴騎兵對此毫無辦法,他們的彎刀只能在盾甲上划出若干印痕,卻劈不開堅韌的盾甲。而隱藏在盾甲後的士兵,則總會突然探出兵器,擊傷匈奴兵。

匈奴軍團聽到秦始皇被圍,人馬遂越積越多,並堅信很快就能活捉秦始皇。面對如此陣勢,李斯心想:難道今天是亡我大秦皇帝的一天?也是我李斯暴屍荒野的一天?不行,絕不能就這樣死去。始皇帝也不能讓活捉……「陛下,懇求您趕快換上士兵衣服吧!」李斯望著皇帝的黑色袞服蟒袍這樣喊。

忽見匈奴軍陣腳大亂,有人從外圍在他們的屁股後捅起了刀子,秦軍立刻壓力減弱,勇氣倍增。戰爭往往不是取決於將帥的意志,而是士兵的鬥志,蒙毅抓住戰機,迅速和西斗鋪里的任囂會合。任囂激動地大聲喊:「是姬鳳儀的援軍,一定是這小子!」蒙毅驚喜地說:「兄長,多年未見,你的兵法又長進了。」匈奴軍團從來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眼見腹背受到攻擊,戰場上大勢已去,匈奴人只好吹響了撤軍的牛角號……匈奴人逃跑的方式十分奇特,散亂而不結隊,朝哪個方向跑的都有,令你無處下手。秦軍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匈奴軍四散逃去。

經歷了這場有驚無險的遭遇後,始皇帝和隨行人員終於走進西斗鋪。虎賁軍和官軍們開始打掃戰場,任囂待俘虜寬厚,死了掩埋,傷者救助,向來如此。對於匈奴士兵的家人,任囂儘可能安排他們和秦人一起生活,以融洽民族之間的關係。

此時此刻,西斗鋪戰場已經停止了血腥的殺戮,哀鴻遍野,慘景歷歷在目。一位老人抱著三歲的小孫子祭奠兒子兒媳,十多個孩子在瞬間失去親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雙眼失神,已沒有了淚水,沒有了悲傷,只有仇恨。始皇的虎賁軍是從一個胡兵的肩膀上救下了她,而當時她牙咬胡兵耳朵,手撕胡兵頭髮,誰也想不通她是怎樣趴在其肩膀上的。

始皇聽了大為震撼,輕輕將小姑娘摟在懷裡,道:「姑娘,願意做朕的女兒嗎?」小姑娘肯定地點點頭。始皇仁慈的眼中看不出一絲暴戾,村人及郡吏跪倒一片:「皇上仁慈!」這時,任囂吊著受傷的右臂匆匆趕到始皇帝面前,撲通跪地,高聲請罪:「下官不能前去接駕,請陛下治罪。」

「任愛卿快快平身。」始皇攙起任囂:「朕沒能及早派兵防禦匈奴,是寡人所慮不周,才害得邊關百姓和愛卿遭此戰亂之苦!」始皇言辭懇切,任囂一時非常激動,道:「下官守衛不力,有失職分……」

在九原城太守府,任囂給端坐在上的嬴政跪下了。始皇只是狐疑地看著諸位大臣,尤其是李斯臉上帶著憤懣、狐疑的表情。李斯看到姬鳳儀率領的解圍部隊,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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