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剿黃行動

自從進了看守所,張劍的睡眠是越來越少了。他總是容易進入一種苦思冥想的狀態,每天睡得少,卻不感覺疲倦。他總是在朦朧中打個瞌睡,然後醒來,即使是睡覺,也是很淺的睡眠。在看守所里,沒有電腦上網,沒有電視看,也沒報紙可供閱讀,白天分派了工作任務,夜晚漫長的時間就是給人思考,讓人反省。

有人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是說在這個喧囂繁雜的社會裡,人們奔波勞碌於生存與享受,卻不再思考生存的意義與價值,這些思考的事情都交給上帝,人們只要信奉上帝就行,需要什麼就向上帝禱告。吃飯的時候說:「主啊,謝謝你賜與我的美食。」出門的時候說:「主啊,保佑我平安。」只要有願望,就必須向上帝提出來,用不著思考。是啊,費那神幹什麼,聽上帝的安排就是了。

現在張劍可是有充裕的時間來思考了。當然在看守所里他不會去思考國家大事,他只會思考自己的事。

和何慧在一起是那麼的自然親切,就像與自己的親妹妹在一起相處一樣。說她是賣淫女,張劍死活不信。但事實終究是事實,人在這個世上能有幾個人是以真實面目示人的?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面具,只不過有的人偽裝得巧妙些、生活就像是在表演,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張劍想起陳虎帶他到西鳳嫖娼那件事,那個賣淫女看起來也不像,但事實上卻是。人啦,怎麼這麼難判斷?

難道是陳虎?

張劍打算先從本單位的人入手尋找線索。他深知公安局也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為了利益出賣朋友同事甚至打擊報復的例子多的是。左思右想最後覺得還是陳虎副局長嫌疑最大。

在局領導當中,陳虎對張劍意見最大,一是出於嫉賢妒能的小肚雞腸,二來張劍在有些案件的處理上不聽招呼。尤其是張一民局長來後,對張劍寵愛有加,準備提拔他當城區中隊的隊長,這是張一民在張劍被抓後當著陳虎的面說的,而之前全局的人都知道陳虎推薦宣傳部副部長的小舅子當中隊長,難道陳虎為了這個事打擊報復他,只有他這個絆腳石一走,陳虎就能得遂心愿,雖說表面上他對張一民很尊敬,但心裡是怎麼盤算的誰知道?或許通過整倒他張劍,來剎一剎張一民的銳氣,出一出張一民的洋相,那他就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了。想到這,張劍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從陳虎看張一民說話的眼神及語氣來看,是那種又敬又怕的神態,他有這個膽子嗎?張劍又覺得不像,他否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就是陳虎有把柄在自己手裡,說到把柄,張劍有些好笑,那能算把柄嗎?又沒有人證物證,說出去誰會相信呢?可張劍覺得這件事裡面有名堂,有很大的名堂。凡是掌握領導秘密的都不安全,領導時刻提心弔膽地防著你。張劍想起歷史上朱元璋,朱元璋做皇帝後,擔心那些與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兄弟們持功奪權,於是建造了一座慶功樓。慶功樓建成那天,他擺下宴席邀諸位文武功臣們前來赴宴慶功,暗地裡卻派人在樓下埋好大量火藥和乾柴,然後藉機引火燒樓,功臣樓便籠罩在滾滾烈焰中。可憐赴宴功臣,全部葬身火海。張劍啊張劍,世道險惡,你怎麼就不小心呢,當初就不應該一起「下水」,現在好了,身陷囹圄,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天晚上,2號監室又「漲水」了。

張劍知道這是監室里對新增加人的說法。來的這個人膀大腰圓,滿臉胳腮鬍子,眼光很兇。一進監室就用一種異樣的眼光仔細打量著張劍。

「小子,你睡這裡。」「大頭」指著到尿池邊的鋪位說。

這個人沒有理他,靠近張劍的鋪位就要躺下。

「我說你小子沒長耳朵是不是?」蒜頭鼻子罵道。

這個人一把拎起蒜頭鼻子,惡狠狠地說:「老子兩天沒來,倒被你這幫小鬼欺負。你也不打聽打聽大爺的名號,說出來嚇死你,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黑旋風』」。

這個「黑旋風」就是劉天龍派來暗算張劍的。

「你是『黑旋風』,那我就是『黑閻王』。」「大頭」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一擁而上、拳腳相加。

「黑旋風」也著實厲害,幾個回合,除了「大頭」外,其他的幾個人全趴下了。

「大頭」擦著嘴角的血說:「算你狠,你想睡哪裡就睡哪裡。」

「黑旋風」一聲不吭,在張劍身邊躺下。

張劍發現這個「黑旋風」拳腳了得,心想他不知是因何進來的。當「黑旋風」躺倒在自己身邊時,他突然看見這個人的胸口紋著一條小龍,心裡驀地吃了一驚,看來這個人是「天龍幫」的人。他來做什麼?莫非是來殺人滅口?「天龍幫」的人心狠手辣,這點張劍是清楚的,他不停地在心裡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果然,凌晨的時候,張劍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覺得一股勁風向自己身上襲來,他急忙一側身,「黑旋風」一拳打在鋪板上,這一拳力道十分大,張劍感覺自己差點被彈跳起來。他借勢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黑旋風」也緊跟著站了起來,飛起一腳向張劍的襠部踢來。

張劍一個「鷂子翻身」閃過了,他看到來者不善,不能纏鬥,否則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靈機一動,他抓起吃飯的瓷盆向屋頂的燈泡擲去,只聽「啪」「啪」的兩聲脆響,燈泡應聲而碎,屋裡一片黑暗。

監室里所有的人都驚醒了,大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一時陷於混亂。

這時,幾束強烈的手電筒光照進來,門口傳來管教員的喝斥聲,鐵門緊接著被打開了一條縫,幾個管教幹部手拿皮棍手銬站在門口。

「我有情況彙報」,張劍高聲說。

「跟我來」,李明將張劍拉出來,又關上門。

「什麼事,你說。」胡兵揉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今晚進來的人要暗算我,他是什麼來歷?」張劍心有餘悸地說。

「他是尋釁滋事,將人砍成輕傷進來的。」胡兵幾個小時前剛辦完手續,所以脫口而出。

「他是『天龍幫』的人,手腳利索,招招致我要害,我又不能還手,迫不得已才打碎燈泡,我請求調換監室。」張劍懇切地說。

「有這事,好吧,從現在開始你住8號監室,那裡面關著一些未成年人。」胡兵滿足了張劍的要求。

張劍算是躲過了一劫。

這以後,「黑旋風」幾次想在放風時接近張劍下手,張劍一看他向自己靠近,就跑到管教幹部身邊。

劉天龍的計畫第一次落了空。

程副院長的老相好王詩曼送來開庭通知書,待張劍簽收好後,說:「張劍,你可以委託律師作為你的辯護人,你是否委託?」

「我不委託,我自行辯護。」張劍經常與律師打交道,他感覺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律師的作用還是受限制的。中國的律師只能為那些不懂得法律的人提供法律掃盲服務,真正到法庭上,作用十分有限。許多案件尤其是刑事案件,法官定性量刑都已經確定下來了,開庭只是走走形式,有的案件當事人疏通好關係後,律師也知道了,在庭上一句話都不說,那這樣的辯護已經沒有了意義。很多時候,律師充當了「皮條客」的角色,為當事人和法官之間充當「橋樑」與「紐帶」,一些黑心的律師鼓動當事人給法官送禮,或從中揩油或私吞,謊稱這些錢財送給法官了,案件判決不利就說對方送得更多。正是在這樣的風氣和背景條件下,律師們迅速致富了,在金凰最差的律師年收入都在十萬以上。張劍覺得他們是一種「托」。現在這個社會流行一股「托」風,醫院裡有「醫托」,購房有「房托」,那麼一些在法院活動關係的人應該叫「法托」了吧。他們上竄下跳,向當事人獅子大開口要「活動經費」,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中國這個人情關係社會向更深一步發展了。

同樣是法律工作者,律師吃當事人喝當事人的,收入很高,而高高在上的法官們年收入只在一萬多元,除去養家糊口的費用外,所剩無幾,於是一些人心理不平衡起來,靠案吃案,搞一點「灰色收入」來補貼。

法院是社會公正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這條防線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就像培根所說的:「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惡果甚至超過十次犯罪。因為犯罪雖是冒犯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毀壞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法官無私念,「法場」才能無「黑哨」。現在各地都在曝出司法腐敗的案件,這是一個深層次的原因,是體制方面的還是其他,張劍一下子也想不清楚。

王詩曼又問:「你自願認罪嗎?」

「我不自願認罪,我是受陷害的。」張劍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覺得這女人妖媚十足,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但那幾粒雀斑卻頑強地從皮膚里鑽出來,十分顯眼。這女人天生一雙桃花眼,眼裡秋波涌動,眼神卻是極其輕蔑。

「我看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在偵查中自願認罪,現在卻翻供,你是男人嗎?是男人就要敢做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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