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驚魂未定

金凰市中心的金光大道上車水馬龍,流光溢彩。

天龍賓館就座落在金光大道的中心區域,這裡是商業和金融中心。這個花費五千多萬建起來的賓館在金凰市是超一流,在天城市也是屈指可數。賓館高十一層,從外面看像一艘航船,五彩斑斕的霓虹燈襯托出那豪華氣派的輪廓。賓館裡面設施一應俱全,餐廳、浴場、ktv飆歌、住宿、健身娛樂等等。這個賓館的裝飾很有特色。走進賓館,迎面呈現的是一塊墨綠色的巨大玉浮雕「一帆風順」,過道和房間里隨處可見用玉石做成的裝飾畫,表明主人酷愛玉石,也可能是他做生意的一種方式或者宣傳。

5188房間是個總統套房,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年輕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這時,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走過來,那兩個年輕人沖他一低頭,叫了聲「洪爺好」。

那個男人沒有正眼瞧他們,只有臉上的刀疤不停地抽搐著,嘴巴似乎動了一下:「龍哥在嗎?」

「在等你。」兩個人推開門,放刀疤臉進去後又拉上門。

「龍哥」,洪大鋮進去後謙恭地低著頭叫了聲,與他在外面的作派判若兩人。

老闆桌後面的男人沒有應聲。這就是那個在湖邊釣魚的男人,將近四十歲,身穿皮爾卡丹西服,頭髮梳得油光水亮,大方臉,闊鼻子,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看到人的心裡去。

洪大鋮抬頭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發現他正注視著自己,慌忙撇開眼神,兩手不停地搓動,露出一種窘態。

中年男人上身動了一下,從皮躺椅上坐直了,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古巴雪茄,洪大鋮慌忙掏出火機要給他點煙,哪知中年男人動作十分麻利,他「啪」的打開一支精鋼製的打火機,藍色的火苗竄了出來,點著了煙,一股濃烈的煙霧四散開來。

洪大鋮尷尬地退了回去。

這個中年男人名叫劉天龍,在金凰市可是響噹噹的人物。他是金凰市政協常委、天城市政協委員、天龍集團董事長,他管理的天龍集團是金凰市最大的民營企業。有人說他是金凰市的傳奇,關於他的發跡史有許多版本。有人說他的祖父是國民黨的軍官,當年丟下他祖母和父親到台灣去了,後來在台灣又成了家,但沒有生育子女,老伴死了後,他很想念在大陸的親人,通過海峽聯誼會,知道妻兒已經去世,只有一個孫子,於是就將全部的財產給了孫子;有人說劉天龍家祖上是太平天國的一個將領,在戰爭中掠奪了許多黃金和寶玉埋在自家的祖墳山上,劉天龍是給父母親葬墳時挖到了大量的金銀財寶,於是發家了。其實劉天龍自幼出身貧苦農民家庭,初中未畢業就輟學打工,當過廚師,學過鐘錶修理,後來又倒賣「黃貨」(註:假黃金元寶),有了小本錢後涉足玉石加工行業,成了龍頭老大;接著他又參股房地產業,這兩三年房地產業像春天的竹筍節節竄高;最重要的是他還掌控著金凰市的色情服務業,這是他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

「東西呢?」劉天龍吐了一個煙圈,這個煙圈直直地向洪大鋮飄過去,在將到未到之際忽然散開了。

洪大鋮從上身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雙手遞給劉天龍。

劉天龍展開紙一看,臉上綻開笑容,但旋即馬上又恢複了原樣。洪大鋮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眼光還算犀利,這不易覺察的一絲微笑還是被他看到了。

「龍哥,有兩個弟兄受了點輕傷,已經送到外地醫院包紮了,不過不礙事,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洪大鋮討好似地說。

「給兄弟們買點營養品吧。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劉天龍從抽屜里抽出兩沓鈔票扔給他。

洪大鋮將鈔票裝入衣兜,邊說「替兄弟們謝龍哥了」邊退了出去。

洪大鋮神采奕奕地來到一樓,他的手下綽號「毒蛇」的人將車開了過來。他跨進車門,說:「走,叫上『狗熊』、『獅子』、『老虎』喝酒去。」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喂,什麼人壞了老子興緻?哦,是李老闆,有什麼事嗎?」

「我是在西城換乘中心門口的電話亭里給你打的電話,您,能不能馬上來一趟?我,要見您一面,出大事了。」電話里斷斷續續地傳來李志成焦急地聲音,後面「出大事了」四個字聲音很小,顯然是怕人聽見,但洪大鋮聽在耳里,也吃驚不小,他心裡想,一定是那小子死了。他怪自己有些大意,但江湖歷練讓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後悔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堵住退路。

「快,去西城換乘中心」。洪大鋮命令道。

「毒蛇」猛打方向,尼桑轎車一個漂亮地掉頭,向西城方向而去。

在西城換乘中心一個電話亭前,車子猛地剎住。洪大鋮搖下車窗,沖著在那東張西望的李志成說:「上車。」

李志成慌忙上了車,沖著洪大鋮說:「洪爺,出大事了,死人了,你叫我怎麼辦啦?」

「慌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急有什麼用?」洪大鋮故作神態自若,氣定神閑。

「我知道你們不怕,可我是有家有當的人啊,我可怎麼辦哇?」李志成啜泣起來。

「你先別急,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洪大鋮安慰說。

車子駛離市區,向山區馳去。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在一個小四合院前停下來,「毒蛇」下車推開院門,將車停在院內。洪大鋮和李志成下了車,走進屋內,「毒蛇」很守規矩,自覺站在門外放哨。

屋內很黑,洪大鋮打著火機,在牆邊按了一下蓮花燈座,只見室內的中堂捲軸慢慢捲起,中間自動開了一道門縫,洪大鋮推了李志成一把,兩人進去後,門又自動關上、捲軸自動展開。

洪大鋮打開燈,頓時室內一片明亮。這是一處很大的山洞,和前面的宅院渾然形成一個整體。洞中靠內鑿了幾間卧室,陳設極其簡陋。

「洪爺,我好怕,你不會要害我吧?」李志成目睹此景,長吁短嘆,心想只怕剛脫狼口又入虎窩。

「怎麼會呢?你想哪裡去了?我是要保護你呀。」洪大鋮遞給李志成一支煙,替他點著,然後自己點了一支煙。

李志成本不會抽煙,此刻他煩透了,學著洪大鋮的樣子猛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鼻涕口水直流。

「我們的事你家人可知道?還有哪些人知道?」洪大鋮眼睛緊盯著李志成,幽幽地問。

李志成兩腿發軟,感覺洪大鋮的眼睛不像人的眼睛,而是像狼的眼睛,冒著綠光。他想這下完了,如果說家人知道,他只怕也會殺人滅口。保全妻兒的性命要緊,何況她們本來就不知情。「我的家人不知道,兩個外地來的民工連工錢都不要嚇跑了。」

「我們合作的事你家人也不知道嗎?」洪大鋮又問道。

「我沒告訴家人,連妻子王芳都沒說。」李志成脫口而出。

洪大鋮仔細地在李志臉上掃視過來掃視過去,發現他不像說謊的樣子,便點了點頭,說:「這就好,這就好。」

「洪爺,饒命哪。」李志成越來越覺得洪大鋮的神情高深莫測,「撲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洪大鋮皺了皺眉頭,心想這種人真是膽小如鼠。

李志成爬了起來,嘴裡說:「洪爺大仁大量,我感激不盡,只有來世做牛做馬相報。」

「哪來那麼多屁話,你看你可像個爺們樣子。你在這等會兒,哪兒也不準去,我去給你找個安頓的地方。」洪大鋮囑咐一聲,大踏步出門走了。

洪大鋮走了後,室內準確地說是洞內只剩下李志成一個人,他蹲在地上,手環抱著頭,懊悔不迭。

李志成的父親是上海下放知青,他在李志成兩歲的時候離婚回城去了,從此再無音訊。她母親把他獨自撫養成人,到六十歲頭髮全白,眼睛又瞎了。他妻子是鳳凰湖邊人,從小父母就被血吸蟲病奪去了生命,是個孤兒,李志成的母親收養了她,後來兩人結了婚,生育了一個女兒,嫁到外地去了。

李志成在湖邊長大,從小就會捕魚捉蝦。後來承包了一小塊水面,家道日漸殷實。這幾年,他又貸款擴大養殖水面,承包了金魚灣漁場,漸漸成為鳳凰湖邊有名的養殖大戶。

樹大招風,麻煩也因此接踵而來。金凰市的長生幫常來收保護費,一開始每月千把元,李志成本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也就給了,圖個平安,後來要價越來越高,漲到每月上萬元。李志成負擔不起,向派出所報了案,哪知第二天湖面上出現了許多死魚。

派出所調查了很久,破不了案。雖然懷疑是長生幫做了手腳,但因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抓人,此事就不了了之。長生幫氣焰更甚,揚言要讓李志成神秘失蹤,嚇得李志成只好四處求人,最後找到洪大鋮,請求他出面擺平此事。洪大鋮提的要求不高,只想要金魚灣邊上的那個半島建農家樂,不要李志成掏一分錢,收益雙方八二分成。

李志成有些顧慮,其實洪大鋮提的要求很誘人,既可帶動自己的養殖,又得到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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