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魚 三、危險遊戲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頭髮燙成了黃色的波浪,塗了濃濃的眼影和口紅,穿上紫色的弔帶衫。我對著鏡子自我欣賞了很久,雖然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打扮,但得承認,鏡子里的那個人的確多了幾分女人的魅力。

晚上十點半,我如約把車開到了迪廳地下的停車場。小紅已經在那裡等我,她對我今天的形象非常滿意,甚至用帶有一絲嫉妒的口吻說:「如果你真的出台,生意肯定是這條街上最火的。」

我的變化的確很大,當我從昨天的那個平頭男子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認出我。小紅帶著我進入通道,在幽暗的走廊里轉了兩個彎,來到了一間暗室前。

小紅推開門,昏暗的屋內煙霧繚繞,四個男子圍坐在一張麻將桌前,每人面前都碼著一疊大額的鈔票。

「胖哥,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女孩,今天她陪你。」小紅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前推了推。

那個被稱作胖哥的男子回頭打量了我幾眼,指指身邊空著的一張椅子:「坐吧。」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略有緊張的心情。然後我坐上前,順勢把手包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小紅退了出去。屋子裡便只剩下了我和四個性情難測的賭徒。他們全都神情嚴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疲憊,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在昏暗的燈光下,這幾張面孔多少顯得有些猙獰。

胖哥轉過頭,向我丟了個眼色,我裝出一副討好諂媚的笑臉,伸手幫他摸了一張牌。

我在這裡主要的任務就是摸牌。這幫賭紅了眼的傢伙是沒有心情和女人尋歡作樂的。他們有時會叫小姐,是想在賭運不順的時候找個人換換手風。我這一把摸上了一隻「六筒」,正好填了一個「五筒」和「七筒」的「丫」。胖哥把牌碼到位置,嘴裡興奮地嚷嚷著:「媽的,這新來的,手就是乾淨!」一邊說,他還一邊伸出左手,在我臉頰上放肆地捏了一下。

我笑著躲閃,胳膊肘看似無意地碰了一下桌邊的手包,以此來調整手包中隱形攝像機的拍錄角度。

也許確實是我的手比較乾淨。自從我坐下之後,便屢屢為胖哥摸上好牌。胖哥連續坐了三次庄,面前的鈔票漸堆漸多。得意之餘,他的手腳開始有些不太老實,往我身上蹭蹭摸摸的。我一邊躲閃應付著,一邊琢磨怎樣找個機會脫身。這十多分鐘下來,採錄的素材也差不多夠了。

另三個賭徒的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很自然地,他們會把相當一部分的怨火歸咎到我的身上,看我的目光開始變得不善。更糟糕的是,坐在胖哥上家的一個小鬍子似乎發現我的手包中有什麼問題,他突然把手中剛摸來的一張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沖著我惡狠狠地吼道:「你他媽的把包放這兒幹什麼?!」

我心中「咯噔」一下,手心也滲出了一層冷汗。

胖哥「嗤」地一笑:「老三,上不到牌也不用拿美女亂撒氣吧?」

胖哥的話在這幾個人中看起來是有些分量的。老三壓了壓火氣,嘴裡仍在不滿地嘟囔著:「媽的用包擋住老子的光,老子能上到好牌么?」

我醒悟過來,連忙伸手把包挪了個位置,心中暗自慶幸: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正在這時,小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四個賭徒立刻警覺地轉過頭,目光齊刷刷地向著這個不速之客射了過去。

進屋的是一個長發男子,戴著寬大的墨鏡,一臉的絡腮鬍子,看不出多大年齡。他拿著一個提包,反手把門帶上,那副泰然自若的勁頭就像是一個剛剛下班回到家中的男主人。

「你幹什麼的?!」胖哥叱問了一聲,然後提高嗓門嚷著,「強子?強子!」

長發男子「呵」地一笑:「你是在叫外面的那個朋友?他有些累了,我安排他在門外先睡一會兒。」

我心中驀地一動,這男子說話的聲音和語氣中的那份調侃和戲謔聽起來是那樣熟悉,赫然便是昨天幫我解圍的那個年輕人。我凝目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龐,不錯,就是他!雖然屋內的光線非常昏暗,他的裝扮又與昨天大不一樣,但臉部的輪廓還是依稀能分辨出來。

他來這裡幹什麼?為什麼要偽裝成這樣?我的腦子裡一時間閃過了太多的疑問。

年輕人顯然從我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這些疑問。他沖著我不易察覺地微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那笑容代表了什麼樣的意思,但它卻給了我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的孤獨和無助立刻被驅散了,忐忑不安的心也平定了許多。

說話間,年輕人已經走到了賭桌旁。老三正憋著火,最先按捺不住,他「噌」地站起來,從懷裡抽出一柄亮晃晃的砍刀,指著對方的鼻子:「你他媽的來搗亂是不是?我剁了你!」

年輕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開面前的刀鋒,然後把手中的提包晃了晃:「怎麼了?不歡迎新朋友,還是覺得我沒錢?」

年輕人溫和卻又自信的態度讓老三有些發懵,他怔怔地站在那裡,一時不知該怎麼應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胖哥此時開口:「老三,你今天手風不順,就讓這位朋友替你下來吧。」

老三咽了口唾沫,悻悻地退到一旁。年輕人坐在我的左手邊,然後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我時間不多。這樣吧,我們就摸一把,規矩也不用太複雜。不計番數,每人五萬,贏家通收,你們看呢?」

胖哥等人面面相覷。顯然,即使對於他們這種老賭棍,這樣的賭法也是令人吃驚的。

我心中則更是一片訝然。這個年輕人居然也是來賭錢的?我蹙眉看著他,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對,絕沒有那麼簡單。」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就快發生了,出於職業的本能,我挪了挪手包,把鏡頭對向了年輕人。他的目光往我這邊掃了一眼,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舉動。我不禁稍稍有些擔心,好在他並沒有什麼其他反應,很快便轉過頭去,向著躊躇中的胖哥嬉笑著說道:「怎麼了?也許是這個賭注太大了?不適合你們玩?」

胖哥有些被對方的態度激怒了。他陰沉著臉,伸手從腰包里掏出五疊扎著銀行封條的百元大鈔,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們兄弟幾個雖然不濟,但五萬十萬的,倒還輸得起。」

見胖哥表了態度,另兩個賭徒也只好硬起頭皮,各自碼出了相同的賭注。

小小的麻將桌上一下出現了十五萬元的巨款,屋中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即便是那個年輕人,此刻的表情也顯得有些嚴肅。他輕輕地點著頭,口中念叨著:「好,很好。」然後他伸出左手,去拉那個黑色提包的拉鏈。

他拉拉鏈的動作很慢,似乎在做一件非常鄭重的工作。眾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的左手上,那手背上的傷疤在昏黃的光線中顯得分外醒目。

在手腕滑動的同時,他的中指也在不斷彈動著,很有節奏地敲打著包沿。看著他聚精會神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他正在心中隨著這節奏默數著什麼!

拉鏈終於走到了包口的盡頭,年輕人的中指也止住了敲動,停在半空。然後他露出一絲得意且詭譎的微笑,說了聲:「時間快到了。」

「什麼時間快到了?」胖哥詫異地問,有些摸不著頭腦。

年輕人沒有回答,那隻懸著的手指突然快速乾脆地敲了下去,好像是一個鋼琴師在琴鍵上按下了最後一個音符。幾乎與此同時,屋中的燈光剎那間全都滅了,現場陷入一片黑暗中。

一陣雜亂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椅子倒地、拳腳碰撞、咒罵、呼叫。

「他媽的!」

「哎唷!」

……

很顯然,有人正在黑暗中打鬥。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摸過桌上的手包,牢牢地抱在懷裡。依稀中,我覺察到另一隻手也在桌上摸索著。

黑暗中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突然,一隻手握在了我的手腕上。我嚇了一跳,控制不住地驚叫起來。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別叫,跟我走。」

熟悉的聲音,正是那個年輕人。當時的情況沒有給我任何思索的時間,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跟著對方的牽引而去。

年輕人的步履很急,拉我的力量也很大。他準確地找到了小屋的門口。屋門被打開的時候,有一些微弱的光線射進了屋子。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胖哥等人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們或抱著頭,或捂著肚子,一個個狼狽不堪。

那個理平頭的男子躺在屋外門口,昏迷不醒。不用說,這也是年輕人的手筆。

屋外迪廳內的燈也都滅了,但借著從街道上映進來的光線,勉強可以看清道路。我以為年輕人把我帶向出口,他卻反道而行,拉著我跑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在這裡有一個消防通道,我倆下了樓梯,直接來到了地下車庫。

我被年輕人拉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直到那輛橘黃色qq車出現在我倆的面前,年輕人才停下腳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