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里的人 第五章

從319出來,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二,下午兩點半教研組要開例會,便匆匆向張雨告辭。張雨也覺得有必要把現在了解到的情況向專案組彙報一下,我把他送出系館,自己直奔二樓的教研組會議室。

到了組裡,會議還沒有開始,幾個同學正在議論段明的事情。我暗暗聽著大家的分析和猜測,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和以往一樣,今天的會議又因為有人遲到而推遲了十多分鐘。會議的主要內容是在組裡推選一個參加校級獎學金評定的名額。這種事反正輪不到我的頭上,我心不在焉的旁聽著。整個過程中只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生化組推舉的參評人,已經由段明改成了張小東。

散會後我便徑直回到了宿舍。猴子一看見我,張口便問:「靠,你丫一下午滾哪兒去啦?還想找你踢球呢。」

我懶得把詳情告訴這個八卦的傢伙,隨口敷衍著:「看美女去了,你管哪?」

猴子一聽卻來了精神,湊過來追問:「什麼美女?帶過來讓我也看看啊。」

我心念忽的一動,想起下午還真是見到了一個美女,說:「就是咱們系的,在319實驗室。」

「你說的是郭婷婷?」猴子興奮得擠眉弄眼的,「靠,沒想到你跟她有一腿。」

「嗯?你也認識她?」

「咱們系的美女能有我不認識的?」猴子對我的疑問表示相當的憤慨,「而且她這幾天早上都會去西操跑步,我今天還看見她了。」

「是嗎?」我有些納悶的說,「那我下午和她聊天的時候,她為什麼會不知道段明死亡的事情呢?」

「她走的早唄。可惜啊,沒看到我後來救人的場面。」猴子頗為感慨的說著,「要不然就不光是我認識她,她也認識我了。」

我心裡仍然疑團重重,郭婷婷絕口不提今天早上她也曾去過西操,難道是在掩飾什麼嗎?

中午沒有休息,現在倦意有些上來了。我和衣躺下小睡了一會,醒來後看看時間,已經快6點了,於是便下樓去15食堂吃晚飯。

吃著吃著,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可怕的氰化鉀,平日里最愛吃的地三鮮也不是滋味了。

正想著要不要和張雨聯繫一下,詢問詢問情況,兩個男生從外面進來,一邊聊天一邊經過我的身邊,只聽見其中一個在說:「……上樓抓人去了,好像和上午死的那個博士生有關……」

我心裡一動,連忙三兩口扒完飯,出了食堂,徑直向33號樓奔去。

遠遠便看見33號樓前停著一輛警車,不少同學圍著看熱鬧,我走到跟前,只見張雨一身警服,正從樓門裡走出來。

我迎上去問他:「喂,怎麼了這是?」

張雨把我拉到一邊,壓著聲音說:「專案組已經認定章堅有重大作案嫌疑,正在進行抓捕。」

「是嗎?」我有些驚訝於警方的行動如此迅速,「那現在人抓到了嗎?」

「還沒有。」張雨搖了搖頭,「人不知道在哪裡,有可能是畏罪出逃了。」

「實驗室那邊找過了嗎?」

「也不在。現在專案組的同志正在宿舍和實驗室同時進行搜查取證的工作。」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又問:「章堅不是有個經管學院的朋友嗎?有沒有到他那裡了解一下情況?」

張雨摸著腦門:「對呀,我倒把這個給忽略了,那人叫什麼來著,我想想……姜山!」

「嗯。」我點了點頭,「不過不知道他住哪裡。」

「這個簡單,交給我了。」張雨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對著電話那頭說:「我是專案組的張雨,幫我查一下,經管學院有個叫姜山的男生,住在哪裡?」

我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打趣說:「我靠,有這麼爽啊,以後要查美女的住址就拜託你了。」

張雨笑了笑,那邊查詢結果已經出來了,他掛了電話,說:「經管學院01級的直博生,31號樓506,應該就在附近吧?」

「就是前面這幢樓。」我用手一指。

張雨打了個響指,說道:「太好了,我們這就過去看看。」

31號樓位於33號樓的南面,住的都是從本校直讀上來的博士生,我有幾個本科的同學也住在這個樓里。

敲開了506房間的屋門,從裡面走出來的小夥子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目光。吸引我的倒不是因為他帥氣的面龐,而是他身上穿的那件文化衫:黑色的衫底上正中位置印著「征服者」遊戲人物頭像,下方配著一行飄逸的白字:smth_胡一刀。「smth」是校內一個征服者遊戲戰隊的名字,這件文化衫多半是他們的隊服了。smth_胡一刀,這不就是上午那個先蹂躪猴子,然後又把他踢出遊戲的傢伙嗎?我立刻對他大生好感。

「請問姜山同學在嗎?」張雨開口問道。

小夥子上下打量著我們:「我就是,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認識章堅這個人吧?」

「他是我的朋友。」姜山的語氣很平靜,但我注意到當他聽見章堅這個名字的時候,眉頭似乎微微地蹙了一下。

張雨亮出了證件:「我是校派出所的警察,想向你了解一些問題。」

姜山仔細瞅著我們:「警察?那……你們請進來說吧。」

屋裡沒有其他人,看起來很整潔。

「章堅今天來找過你嗎?」張雨單刀直入的問道。

「沒有啊。」姜山搖了搖頭,「他出什麼事了?」

張雨又問:「你知道今天上午西操有個學生死亡的事情嗎?」

「哦,這個我倒是了解一點,不過都是網上看來的消息,具體情況也不很清楚。」一邊說著,姜山從書桌下拉出幾張凳子,招呼我們:「請坐下說吧。」

張雨先道謝坐下,然後嚴肅的看著姜山:「死者是章堅的舍友,現在章堅具有重大的投毒殺人嫌疑。你一定要說出實際情況,有什麼隱瞞的話,可能構成包庇罪,你明白嗎?」

姜山迴避了張雨的後半句話,不動聲色的反問道:「你們說章堅就是兇手,有什麼證據嗎?」

「當然有充分的證據!」張雨意識到姜山很有可能知道章堅的下落,但是要讓他開口,看來先得說服他。

「章堅和死者段明有很深的矛盾,這個你可能也知道一些吧?」

姜山沒有否認:「是的,章堅曾和我提到過。」

「可以說他具備了作案的動機。」張雨頓了一頓,似乎再給姜山思考的時間,然後他又接著說道:「另外,有人證實,章堅曾在實驗室無意中說過『氰化物質用作毒藥可真是不錯』這樣的話,顯示出投毒作案的意向,而他同時又具備獲取氰化鉀劇毒物的能力。當時在場的有你,李冬當時在場的有你,李冬和郭婷婷三人,想必你也聽見了他的這句話吧?」

姜山沉默片刻,忽然不屑地「嗤」了一聲,說:「就算有這回事,那又怎麼樣呢?都是些主觀的判斷而已,不能據此證明章堅就會真的投毒作案。法律方面的東西我也懂一些,只有一個人同時具備了犯罪的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你才能給他定罪。」

「你說的不錯,憑這兩點遠遠不能定案。」張雨並沒有被姜山的態度激怒,說道:「看來你是一個懂法的人,那我們的工作應該更加好做才對。我們在段明周圍宿舍同學和案發時在場的目擊者中進行了調查。段明對門宿舍的同學反映,昨晚段明在熄燈後,曾拿著水杯在樓道裡邊喝水邊聊天,然後即關門睡覺,屋裡只有他和章堅兩人。今天一早,段明就帶著水杯去西操跑步,當時在場的晨練者都表示,擺放水杯的地點始終有人在來往喝水,現場下毒是無法做到的。所以,具備作案時機上推測,能夠在水杯中下毒的只有章堅一人。」

姜山仍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搖著頭說:「只是一些主觀的臆測而已,並沒有人看到或有切實的證據證明章堅投毒啊。」

張雨的語調依然平和,但目光卻直逼姜山:「在致段明死亡的水杯上,提取到兩份指紋。一份是段明自己的,另一份經過比對,與留在章堅電腦鍵盤上的指紋完全吻合,這不是證據嗎?」

姜山低頭看著地面,不知是在躲避張雨的逼視還是在思索著什麼,但他似乎仍不甘心,沉吟著說:「章堅和段明住一個宿舍,當然有可能接觸到段明的水杯,留下指紋……也不奇怪。」

「是嗎?那我給你描述一下詳細的情況。杯身處留有章堅左手的指紋,杯蓋處留有章堅右手手指指紋,且兩處指紋均有輕微摩擦旋轉的痕迹,經市痕迹專家分析認定,這樣的指紋正是開啟杯口時留下的!這還能解釋成一般的接觸嗎?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們真的是朋友,你現在應該怎樣幫他!」張雨乘勝而進,步步緊逼著。

警方的證據居然已經如此詳盡!連我都覺得有些驚訝了。

姜山更是陷入了無言以對的地步,嘴裡喃喃的道:「這個……如果這樣……」

正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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