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下咒

張超順著中間的馬路,一路小跑,轉過了巨大斜頂的標誌建築學生活動中心,又從西區教學樓旁沿著啟真湖邊的小路跑了過去,一路上,只遇到幾個保安和幾個神經病一樣、半夜談情說愛的學生。

Z大是個開放性的大學,保安對這麼個人半夜走在路上也不會理會。

到了西區那一塊,除了路上燈光和啟真湖裡的波光外,一片望去,都安靜地籠罩在夜色里。

三月份的草地還是枯黃,沒多少新生的草,湖邊的樹叢里,也沒有蟲鳴鳥叫,一切都那麼安靜,安靜得彷彿有些不同尋常。

張超管不了那麼多,過了啟真湖,又跑過一大塊草地,來到南面的馬路上,又沿著馬路繼續向西,跑出幾百米,才來到醫學院那堆建築群的前面。

凝神望了一眼空曠寥落的建築群,還有那建築下幾千平方米木地板鋪成的醫學院廣場,似乎一種孤獨和寥落籠罩在了心頭。

停了一會兒,他還是走到了醫學院建築群最西面的那幢教學樓前,這幢樓他來過太多次了,每次都給了他頗具衝擊力的印象。

這一次,該不會又有驚喜吧?

有句老話:陌生人送來的盒子,千萬不要打開。

這跟農村老人講的一樣,走山路的時候,不知道誰掉的東西,千萬不要撿。

張超暗暗深吸一口氣,提起腳步,走到了教學樓下面,望了一眼上面黑乎乎的走廊,嘆口氣,他正要上去,卻突然想到沒帶那大功率的手電筒。

手電筒雖然不是什麼武器,保護不了人,但光明總是容易給人以勇氣和信心。

張超站在樓下,對著樓梯,喊了幾句:「白秋,白秋!」

「白秋,白秋!」喊了一句,應答他的是好幾句回聲。回聲響完,周圍再度一片寂靜。

白秋在上面嗎?不知道。

卻在這時,「咚咚」、「咚咚」,每隔幾秒鐘才出現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聲音不響,只有凝神專註地聽,才能聽到模糊的聲音。

狗東西,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這回豁出去了。

一想到白秋是在這裡得了精神病,他的憤怒頓時轉化成了勇氣。

這一次,他不是從北面的樓梯口上去,而是直接跑向南面的樓梯,從那裡跑上去。

這一次,他也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而是直接一步三台階地跑。

到了第三層時,「咚咚」的敲門聲似乎停了。

張超站在原地,聆聽了十幾秒鐘,敲門聲再也沒有想起。

狗東西,就算直接打照面,老子也不怕你!

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去。跑到了五樓半,目光一瞥,心頭卻是一驚。

幾個小時前他扔掉的那雙破布鞋,雖然在,卻又被人整齊地放在牆角,鞋尖對著牆壁。

狗東西,嚇唬誰呢!

他咬了一下牙,哼了一聲,扭頭就繼續往上走。到了六樓,轉過彎,剛好是那最後一間教室的門口。鐵門緊閉。

走廊上,空落落的,月光透過走廊的玻璃,悠悠灑進來,顯得有些昏暗。對面的樓梯口那,一片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到底有沒有什麼人站著。

張超站在那間房子的門前,第一次仔細地端詳這扇門。這扇門比旁邊兩間教室的都要大,是左右兩片門合著關起來的,看起來好像是很厚重的鐵門。不但鐵門本身帶鎖,外面的門把手上,還用銀色的粗鐵鏈鎖著。

這間房子到底做什麼用的?

另外兩件都是存放屍體標本,那這間呢?為什麼沒有學生見過這間打開過?

陳蓉說,學生開玩笑,這扇門裡晚上會傳出女人的歌聲?

他伸出手,停在了門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敲了上去。

「咚咚」、「咚咚」,厚重的敲門聲,不錯,真是這種聲音。

另外兩間的門,他敲過,聲音顯得有些脆,並不像這扇門那麼厚重。

這次百分百可以確定,前面聽到的敲門聲,一定來自這扇門!

正在這時,「咿呀……」一聲,聲音若有若無,斷斷續續,像是小時候聽戲的那種聲音。

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歌聲?

可是這歌聲,好像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屋子裡怎麼會有人?

張超臉上,刷一下白了。但那歌聲,也就持續了三、四秒鐘的時間,隨即停止。

張超咬緊牙齒,將頭伸出,耳朵貼上了鐵門,緊緊地貼著鐵門。

「波——撲——波——撲」,似乎是水底升起的水泡,浮到水面後輕微爆破的那種響聲。再聽時,響聲又沒了,裡面又是一片的寂靜。

為什麼會有女人唱戲的聲音?

為什麼聲音是傳自房間裡面?

真的是我自己聽錯了嗎?

對了,白秋呢,白秋去哪了?

直到這時,張超才想過來,自己這次過來,是找白秋的。既然白秋不在這裡,白秋又會在哪裡呢?

張超思考一下,不管這事先,今晚得先找到白秋。當即決定下樓,走到五樓半,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牆角那雙整齊放著的黑布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扭頭不去看這「老東西」,繼續向下走。

剛到五樓,卻清晰聽到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狗東西,居然回頭迎上來?

腦中頓時陷入急思,如何應對,是人是鬼,是人該怎麼辦,如果是鬼呢?

片刻後,他鬆了一口氣,因為他聽到下面喊:「張超,張超!」

「張超!張超!你這畜生要是在趕緊給老子吱一聲,否則讓老子找到你,直接把你推下去!」

一個聲音是陳蓉,一個聲音是林一昂。聽著林一昂的怒吼,張超心裡卻覺得格外的塌實。他終於放下心來,笑了起來。

可是對了,陳蓉怎麼會過來的?

聽到陳蓉和林一昂的喊聲,張超大聲應答道:「老子在這兒!」

林一昂聲音里顯出極度不耐煩:「你這孫子,快給老子滾下來!」

張超走到三樓時,林一昂和陳蓉也走上了三樓。一見面,林一昂就罵道:「你搞什麼鬼啊,大半夜的跑這兒來,你是不是瘋了啊!」

張超看了看陳蓉,道:「你怎麼會過來的?」

林一昂罵道:「還不是我見你跟神經病一樣,大半夜跑出去,還以為你瘋了,才把你的心理輔導員叫過來的。」

陳蓉笑了笑,點點頭,道:「我給你帶了葯,安神的葯。」

張超向後退了一步,道:「吃藥?你們真當我瘋了啊!」

林一昂罵道:「你不是瘋子,半夜跑這裡來幹什麼?」

陳蓉笑了笑,道:「不是,只是安神的葯,你別想那麼多,吃了葯,好好睡一下就行了。」

張超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來找白秋的嗎?」

林一昂繼續罵著:「什麼白秋,白秋好端端地在寢室睡覺,你跑這裡幹什麼!」

「什麼!」張超臉刷一下白了,「白秋在寢室睡覺?」

陳蓉點了點頭:「我跟林一昂出來時,在食堂北面的路上遇到白秋,白秋說她睡不著,出來散散步,我們知道她的病,也不好多說什麼。我們親自送白秋回了白沙,看她進了宿舍,才過來的。」

張超這才放下心來,原來白秋往食堂北面那邊去了,難怪自己沒看到。

陳蓉拿出葯,上面沒有包裝,只是用醫院的那種透明小袋子裝的,裡面是幾十粒白色的小藥丸,道:「安定片,睡不著時吃,一次吃1到2粒,你自己看著辦,總之不能多吃。你等下回去後,先吃2粒吧。明天你自己再去校醫院配點安神補腦液吧。」

張超感激地接過來,臉上微微發紅,道:「都是我不好,太激動了,害得你們兩個這麼晚爬起來。」他尤其感激地看了看陳蓉,因為打擾了林一昂,他是一點負罪感都沒有,打擾到陳蓉,就很不好意思了。

陳蓉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道:「好了,該回去了吧?」

林一昂眼睛一白:「大爺,這回好滾了吧!」

張超正要走,卻站著,對兩人道:「等一下,我跟你們說件事。剛才,我敲了六樓最靠這邊的房間的門,裡面,好像傳出女人唱歌的聲音。」

林一昂當場罵道:「陳蓉,給這小子吃什麼安定片,直接用最厲害的精神病葯,大不了,明天一捆,送七院得了。」

陳蓉卻並沒像林一昂那樣,而是道:「你聽清楚了?」

張超道:「應該是的。」

林一昂神色更加鄙視,道:「神經病,快回去了!」

張超知道林一昂這種人是不會信的,那陳蓉呢?她到底是相信自己,還是僅出於一名心理輔導員的職業道德,聆聽別人的描述?

不過相比起來,好像還是陳蓉更可靠一些吧。

張超又道:「對了,陳蓉,你有將黑鞋子的事,跟他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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