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你撒嬌也沒用

陳見夏蹲在牆角欲哭無淚的時候,於絲絲剛好拿著水杯從後門走出來,後面跟著她的新同桌,兩人說說笑笑,還牽著手。

於絲絲的新同桌看到牆角的見夏和李燃,不大不小地「呀」了一聲。

於絲絲頓住,目光繞著見夏、李燃,見李燃正往見夏懷裡塞的CD機轉來轉去,臉上的表情怪異到了極致。

見夏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響。剛開學就和腦袋上纏著紗布的不良少年拉拉扯扯,還直接被團支書抓了個現行,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李燃在看到於絲絲的一瞬間,嘴角卻輕蔑地揚了起來。

「好久不見啊。」

在如此慌張的當口,李燃的語氣仍然讓見夏分了神,這種欠揍的口吻讓她不由得想起剛剛在醫務室中兩人的爭吵。

於絲絲明智地沒有搭理李燃,冰冷冷的目光直接投射到見夏身上。

「陳見夏,你在做什麼?」

見夏有些怯怯地站起身,「我……」

李燃則直接抓起見夏的手,把CD機塞進了見夏手中:「你拿著,這是我賠你的。電源線什麼的我明天再帶給你,你到底原不原諒我啊?不原諒我每個課間都過來給你道一便歉,保證放學時候你們全班都認識咱倆。」

見夏咬牙切齒小聲說:「李燃你要不要臉?」

李燃:「我五行缺德,你自己說的。」

見夏和李燃咬完耳朵才意識到旁邊還站著於絲絲和她同桌。這個局面亂套得她都不知道從哪個角度挽回,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於絲絲解釋——關鍵在於,她其實沒有必要解釋,然而對方卻有足夠的閑心去誤會。

她慌張地轉過頭去看於絲絲,於絲絲還是面無表情,她的同桌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興緻勃勃地緊盯著他們倆。

「你們什麼關係啊,那個男生,你的頭破了嗎?」於絲絲的同桌輕聲問。

李燃耷拉著眼皮:「干你屁事,你誰啊?」

見夏心中一突突,很好,現在不光於絲絲討厭自己輕浮,連自己不認識的她的同桌也會連帶著怪罪起自己。

「你別這麼說話!」她情急之中吼了一句李燃。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李燃倒是服軟得很利索。

於絲絲的同桌臉紅得像豬肝,挽起於絲絲的胳膊拉著她就走。

「呦,真聽女朋友的話。走吧絲絲,別打擾人家小兩口,人家可是帶著男朋友來上學的,別招惹。」

見夏張張口,這非議從天而降,她無從辯駁。李燃和自己所站的角落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陽光地帶,像上帝的審判台。

「誰男朋友,誰女朋友?陰陽怪氣有意思嗎?」

李燃不顧見夏的勸阻,上前幾步直接攔住了於絲絲和她的同桌的去路。

「李燃你有完沒完啊!快上課了你走行不行?」見夏拉著他的胳膊一個勁兒往後拽,「CD我收下了,我原諒你,行不行?」

李燃完全不理會見夏的求救,居高臨下用鼻孔對著於絲絲的同桌。

「有你這麼罵人的嗎?我找女朋友就找她這樣的?」

見夏備受打擊地石化了。

「你們女生怎麼一個個都他媽跟老母雞似的啊,咕咕咕咕咕咕,哪兒有事就往哪兒湊,我頭破了干你什麼事兒?」

於絲絲的同桌被李燃的氣勢震懾到了,迅速眼淚汪汪地躲在了於絲絲背後,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讓見夏意外的是,她原以為於絲絲會打抱不平,和李燃大吵起來——然而她卻並沒有為挨罵的同桌出頭,甚至偏過頭,看都不看李燃,好像生怕引火燒身一樣。

「快走。」於絲絲拉著同桌快步繞開,走著走著,竟然跑了起來。

李燃目送兩個人落荒而逃,依然擺出一副「信不信老子咬死你個老母雞」的瘋狗樣。

經過這麼一鬧,陳見夏覺得手中的CD格外滾燙。

她要是還有種跟李燃推辭,她就是頭不識時務的豬。

所以當李燃殺人一般的眼神射過來的時候,陳見夏立刻像只小母雞啄米粒一樣不停點頭,「我我我我我收下了謝謝謝謝你。」

李燃一愣,忽然綻開了一臉笑容,在陽光下,燦爛得像只拉布拉多。

「那這事兒就算了結了對吧?」

「對對對。」

「你哆嗦什麼?」

這時候上課的預備鈴響起,陳見夏彷彿聽到了天籟之音,三步並作兩步躥回了班,丟下了背後迷茫得像只流浪狗的李燃。

軍訓的一周期間,新生們是不上課的,每天下午三點之後都是兩個多小時的自習時間,直到五點半放學。見夏對於這個安排甚是滿意。

這才是振華啊。

如果是自己以前的學校,自習課會亂得像一鍋粥吧?「什麼都沒學呢,有什麼好自習的?」

見夏悄悄回頭環視一周:俞丹並不在班級里,可教室中安靜得呼吸聲可聞。一顆顆腦袋都低著,不知道在做什麼,然而有種肅穆的緊張感,讓她的心也定了下來。

真好。

被摸底考試打擊得沉重的心情因為這種感嘆而稍微輕鬆了一些。見夏不是沒有自信的人,只是她的自信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輕易不會浮出水面。

雞頭鳳尾,見夏寧做鳳尾,也願意飛得高一點。

CD機被她藏進了書桌的最裡面。她不敢再去想於絲絲和她的同桌——現在她知道對方叫李真萍了——究竟會如何看待或對待自己。

左思右想,見夏還是翻開驗算本,輕輕扯下一頁,在上面寫了幾句,想了想,又團成一團,不知道往哪兒扔,只能先塞進書桌里。

這時一旁的余周周忽然頭也不抬地說,「你可以去買一個掛鉤,粘在書桌邊,上面掛一個垃圾袋。」

見夏立刻如臨大敵,自己是被嫌棄髒亂了嗎?

余周周繼續說,「這樣我也可以往裡面扔垃圾。」

見夏嘴角抽了抽。

她又撕下一張紙,斟酌了一番才下筆:「對不起,那個男生我今天剛剛認識,我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凶,但是我也不能代他道歉,只能代表我自己對造成的不快表示歉意,真的不好意思。」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見夏又讀了幾遍,忽然福至心靈,在最後又加上一句:「他今天也罵了我好幾句,我真的不認識他。」

然後發現最後一句和第一句前後矛盾了。

陳見夏撇撇嘴,心一橫,將紙條折好,寫上「辛苦了,請交給李真萍」,就轉過身對自己身後的男生笑笑。

見夏悄悄回頭看著紙條傳遞的路線,只見紙條一路順利地到了李真萍手中。李真萍拆開一看,愣了,轉手就交給了於絲絲。

於絲絲掃了一眼,就和李真萍開始咬耳朵,不知道說了什麼。

見夏一直回過頭看著,脖子有點酸了。她只是準備著,準備當對方原諒了自己以後,第一時間對投射過來的目光報以微笑。

然而這兩個人咬完耳朵之後像是說好了一樣,誰也沒有抬頭看陳見夏一眼。

見夏的心迅速墜了下去。

從小到大,只要不是多麼嚴重的原則問題,與同學爭吵時見夏都是第一個道歉的人——相比那點面子,見夏覺得不被人記恨才是最重要的。見夏不奢求每個人都喜歡自己,卻希望沒有人憎惡自己。

見夏轉回頭,眼前的數學練習冊上所有符號都花成了一片。

她低頭看了看錶,五點十五。

剛一放學,楚天闊就站到講台前,簡單地將指定了自己所在的那一組的同學留下掃除,以後按周輪換,重複了一遍俞丹在排座位之後交代的各項費用,提醒同學們明天不要忘記。

楚天闊在台上講話的時候,見夏就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楚天闊的目光掃過見夏這一桌,頓了一下,安然地繼續講。

「好了,掃除的同學留一下,還有陳見夏,你幫忙填的學籍冊現在交給我吧,其他同學可以放學了。」

見夏心生感激,她手裡根本沒有什麼學籍冊,她從書桌里隨便掏了幾張廢紙走到窗邊去找楚天闊。

「班長……」

楚天闊在一班實在耀眼,許多放學的女生經過他們,都要磨蹭幾步打量一下。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楚天闊在跟見夏講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她,而是接過了演算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她壓力減輕了不少。

「你怎麼了?」

「我惹麻煩了。」見夏控制著,講話卻還是有點哭腔。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兩個小時前楚天闊剛剛和她進行了一番談話,告訴她「別想太多」——作為剛剛認識的同班同學,這種關心已經夠義氣了,可她就像個麻煩精,竟然還真的賴上人家了。

但她沒有辦法。大家都不敢接近的大班長,是她在這個陌生城市裡唯一感到親近的人。

見夏小聲地將自己的遭遇講了一遍,越講越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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