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2

帕特里夏:勞倫斯去哪兒了?

[email

protected]:我不知道。他好幾天沒有登錄了。

帕特里夏: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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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tected]:擔心經常是信息不完善的表現。

帕特里夏試著給勞倫斯家裡打電話,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勞倫斯的媽媽接的電話。「這都是你的錯。」她說。然後電話就掛了。

半小時後,帕特里夏家的電話響了,她爸爸接了起來。他向勞倫斯的媽媽問好,之後剩下的對話全都是「哦,哦,天哪。我知道了。」他掛了電話後,宣布對帕特里夏實行無限期禁閉。此刻,羅伯塔因為忙著高中的音樂劇和作業,沒工夫「無微不至」地照顧帕特里夏,因此,她的父母便重新從門底下給她送吃的。她媽媽說,這次他們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她帶給他們的損失。

帕特里夏:我一直不知道是否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勞倫斯,就是羅斯先生跟我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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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tected]:如果你告訴了他,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

帕特里夏:他會以為是我編的。他會以為我是個瘋子。所以才說這是個完美的陷阱。不管我怎麼做,我都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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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tected]:可以忽略的陷阱就不是陷阱。

帕特里夏:你說什麼?

[email

protected]:可以忽略的陷阱就不是陷阱。

帕特里夏:你說的這句話好奇怪。我猜,好的陷阱應該偽裝得很好,所以你在掉入陷阱的時候不會意識到這是個陷阱。從另一方面來說,你必須是「自願」掉進去的。不能讓你自願走進去的陷阱不算是陷阱。而一旦你被抓住,你不可能還能忽略那個陷阱,因為你被困住了。所以,完全可以無視的陷阱就是失敗的陷阱。我想我明白了。

[email

protected]:社會就是在別人的自由和自己的奴役之間做出選擇。

坎特伯雷學院的氣味太難聞了,帕特里夏的鼻腔像著火一樣。她一直盼著火警警報響起來,即使是在這麼冷的天氣里,這個氣味也太濃了。誰也不知道這股臭味是從哪裡來的。真的很像是什麼東西死了。

這股氣味讓帕特里夏頭昏腦漲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她覺得這可能就是喝醉了的感覺。課間的時候,她總是看到羅斯先生透過他辦公室的門觀察她。在女廁所里,多蘿西·格拉斯和梅西·費爾斯通一人抓著她一隻胳膊,一把把她按到鏡子前,在她臉上塗了什麼不知名的臭氣。「快說你做了什麼。」她們厭惡地對她說。帕特里夏一直等到她們放開她才開始呼吸。

吃午飯時,她在圖書館裡也無法忍受那股臭味。她一直在想羅斯先生看她的那種眼神,當時他以為她沒看見。她非常確定:勞倫斯的失蹤和這種使人虛弱的邪惡氣氛都是他的手筆。這兩件事絕對不是巧合。她更確定,而不只是懷疑。

她昂首闊步地朝走廊走去,儲物櫃隨著她的步伐震動,在她的努力下,她幾乎可以無視自己現在正塗著一臉惡臭。

就在她到達他辦公室門口的那一刻,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句話:「可以忽略的陷阱就不是陷阱。」她屏住呼吸——或許[email

protected] NG3M3比它自己知道的還要聰明——但隨後又恢複了呼吸,令人抓狂的腐爛氣味再次進入她的鼻腔。她要徹底地直面這個怪物。

「德爾菲納小姐,」正在看電腦的羅斯先生抬起頭來,招呼她坐在對面最近的鋪了椅子墊的椅子上。那股臭味在羅斯先生的辦公室里更濃,但他似乎並不在意。「見到你總是很高興。」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那種氣味,真的是難以形容。帕特里夏寧可有人一拳接一拳地打在她的鼻子上。

「呃,嗨!」帕特里夏試著坐下,但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她正處在惡臭的中心。「希望我沒有在這個不好的時間打擾到您。」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就像我在這裡等其他學生一樣。你在想什麼?」

「我想知道,呃,勞倫斯的事情。我從周二開始就沒有見到他了,今天是周五。沒有任何人提起他,這似乎有點奇怪。我,呃,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羅斯先生伸出左手掌放在桌子上。「我跟你知道的一樣多。」他說。他的右手在桌子底下摸索著什麼。帕特里夏意識到「我跟你知道的一樣多」這句話可能有多重意思,因為他們倆都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或者他是在暗示他知道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陷阱、陷阱、陷阱。

「那好吧。」帕特里夏兩隻手按住椅子站起來。

羅斯先生的一隻手仍然放在桌子底下。他正在試圖偷偷擺弄什麼東西。「等一下,德爾菲納小姐,」他粗聲粗氣地說,「既然現在你提到阿姆斯特德先生,倒是讓我想起了我們倆幾周前的談話。」他用那隻閑的手指著空空的椅子。

「你是說你說我們再也不會談起的那次?」帕特里夏抵抗著想要按照他的召喚坐回椅子上去的衝動。相反,她後退了幾步。

「哦,如果有人推斷你已經決定無視我那次給你的建議,那他應該也會想到我決定自己親手解決。這只是個假設。」他臉上有一種變異物種似的笑容。

「你真讓人噁心!」帕特里夏已經到了門口,把手卡住了,「我不相信你。你就是個瘋狂的老傢伙、瘋狂的操縱者、一個瘋子!」她用盡全身力氣使勁拽門把手。「如果你做了任何傷害勞倫斯的事,」她聽到自己提高了音量,「我保證我一定會抓住你,用我所有所謂的巫術把你撕碎!」門突然開了,就在她說到巫術的時候。

她聽到身後「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麼又軟又重的東西掉了。她轉過身來,只看到在她剛剛坐過的椅子上有什麼濕濕的皮毛和因痛苦而裸露的牙齒。當她看到椅子上那一大團滿是鮮血的皮毛時,那可怕的惡臭比以往都更濃烈了。她只看到一隻鷹般陰鬱的眼睛,從最近的椅子扶手下面盯著她。

「我的天哪!」羅斯先生喊得很響,足以讓整個擁擠的走廊上全聽到,「你做了什麼?」

帕特里夏轉過身,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瞪著她的人。整個學校剛剛都聽到了她用巫術和暴力威脅羅斯先生,然後她似乎在他的椅子上扔了一隻發臭的死動物。這件事永遠也說不清楚。

她跑了。通往後面區域的門在一陣恐慌的嘎吱聲中打開,帕特里夏衝進了一片寒冷中。滑下山。雖然已經是三月,但曾經阻擋她和勞倫斯,讓他們無法去湖邊piu~piu~piu~的那條小溪上仍然結著霜,帕特里夏猶豫了一下。她聽到有人在喊。可怕的名字。她踩到最平的石頭上,差點掉進水裡。她重新找回平衡,然後踩上下一塊石頭,但那塊石頭動了一下。她朝前倒去,然後不知為何將倒下的勢能變成了向前的動能。她衝上一塊又一塊石頭,最後搖搖晃晃地到了對岸。喊叫聲越來越響,方向也越來越固定。有人發現了她的校服。她跑進樹林里。

這裡不算是真正的森林,不應該這麼靠近公路和建築物。除非樹頂蓋住天空,每個方向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否則就不能稱之為森林。但如果她能到達湖邊,穿過冰面而不會凍死淹死,她就能到達真正茂密的森林。到時候誰也找不到她。

在湖中走到一半的時候,慌亂跌倒間她突然想:我再也回不了家,見不到我的家人了。冰面會塌陷,她跳到一塊牢固的冰上,然後一直跳,每次都用腳趾著地。每一處的冰都嘎吱著出現裂縫。她到達對岸的時候,找她的人恰好到了湖邊,之後,她便朝著林木線向深處跑去。直覺帶著她避開了購物中心、岔路、豪宅和高爾夫場,周圍樹木的覆蓋半徑一直在擴大。

低處的樹枝和灌木劃破了她的裙子,讓她幾次跌倒在地,而且她出了很多汗,一路上汗水一直在結冰。漸漸地,她開始呼吸困難,最後只能停下來吸入刺骨的空氣。她很高興在經受了一天恐怖氣味的折磨後又可以呼吸了,雖然她可能要得肺炎。

帕特里夏爬上一棵樹,在最高的樹枝間儘可能地縮成一團。她關掉手機,拔出電池。

要是勞倫斯已經死了怎麼辦?她是唯一一個她能忍受與之說話的寒酸人,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個。想到勞倫斯死了,她感覺到自己內心有一種要把人抽乾的焦慮,還有一絲愧疚,好像是她殺了勞倫斯似的。

但她沒有。而且,羅斯先生跟她說的一切都是放屁。

好吧。所以,如果勞倫斯還活著,那他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不管怎樣,她必須幫他。

太陽落山了。空氣冷颼颼的,帕特里夏一直在發抖。她必須刻意地不讓自己的牙齒打戰,以防有人走得太近會聽到。

外面的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有幾次,她看到黑暗中有手電筒的燈光。還有一次,她聽到狗叫,急切地想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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