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為何墜落 02

楠見龍雄所在的大阪府警搜查一課第四班一行人在夜裡十點多鐘到達案發現場——井上大廈。

井上大廈位於土佐川剛剛分岔的地方——其支流木津川的西岸,從木津川橋向南走約100米,是一座六層高的建築。看起來並無斑駁之處,應該建成只有五、六年。從一樓大廳處的信箱來看,一到四層每層各被出租給了一個商戶,五、六層各有兩戶住戶。

在一樓大廳把守、身穿制服的警官把他們帶出後門,來到了面積三十坪 的後院。後院里雜草叢生;地上的東西亂七八糟:堆積如山的水泥磚塊,髒兮兮的噴壺,還有不知哪家陽台窗戶里扔下來的毛巾、信封。實在是想誇這裡整潔都不給人機會。隔著後院,大廈對面是座約三米高的防波堤,將陸地與木津川隔開。從後院可以通過水泥台階走到防波堤上。後院左右兩旁各有一堵兩米多高的水泥牆與外面隔開。

在後院里,轄區西署的幾位刑警已經到達。楠見一行人和他們簡短寒暄了幾句。

「這位就是死者。」

死者趴倒在雜草中,距離大樓約一米的位置。其身形嬌小,身高約一米五零。她的長髮披散在後背,兩腳朝向大樓,雙臂向前直伸著;身上穿著紅色的汗衫和焦茶色的睡褲。

「死者是在家中被刺死,然後被拋屍到樓下的吧。」班長宮澤警部如此問道。

「是的。死者內田麻美,25歲。生前在北新地某酒吧做陪酒小姐。」

楠見抬頭看了看整幢建築。面向後院的這面牆上爬滿了常青藤。從朝著這面的窗戶來看,一到四樓由於出租給了商戶,這個時間裡面自然一片漆黑。五、六層則是燈火通明。但不管哪一層,窗戶都關得嚴絲合縫。

「發現者是誰?」

「住在死者樓下的一名女子,名叫伊部優子,是位畫家。目擊者自己在家時,想呼吸下新鮮空氣,於是打開了窗戶,哪知道目擊到了死者從她眼前的窗外墜落。探出頭向下看,發現死者趴倒在地。目擊者急忙跑到後院,發現死者已經離世,便回到屋裡打110報了案。現在她在家待著好好的。」

「就在眼前目擊到墜落全過程啊,肯定被嚇得夠戧吧。死者什麼時候掉下樓的?」

「她被嚇得不輕,都沒顧得上看錶,具體時間並不清楚。我們接到報案的時間是晚上9點38分。目擊者看到死者墜落應該是在這七、八分鐘前,也就推測九點半左右吧。我們接到報案趕到現場後,以為不過是起自殺或者事故。但調查後發現,死者背部有一處刺傷。由於兇器在行兇後被立即拔出,傷痕並不明顯,一眼看不出來。」

「那找到兇器了么?」

「還沒有。應該是被犯人帶走了。」

「帶我們去死者家看一下可以么?」

「其實,我們也還沒進去過呢。」

「……還沒進去過?」

「死者家大門是鎖上的。犯人離開現場的時候,可能用死者的鑰匙把大門鎖上了吧。現在房東正在趕往這裡的路上。他家距這裡騎自行車大概要15分鐘。」

正在這時,負責把守的警官帶過來一位六十歲左右的男性。他正是這座大廈的房東。

「小楠,調查下死者的房間吧。」

宮澤警部如是說到。楠見向房東借來萬能鑰匙後,和西署刑警還有房東一起走向六樓死者的住處。

由於一到四樓都租給了各個商戶,犯案時段空無一人。這種狀況,對兇犯來說,肯定求之不得。幾個人到了六層。在和木津川平行的走廊兩邊,面向木津川一側是內野麻美的住處,而對面住著另一戶人家。

「找對面那戶人家問過話了么?」

「我們按過好幾次門鈴,可不巧沒人應答,應該是沒人在家。」

楠見用手裡的萬能鑰匙打開了內野麻美家的防盜鎖,然後握住把手要擰開門。可是,門因為被什麼東西擋著,只能打開十公分。原來裡邊還上了一道門鏈。

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和西署的刑警們對了個眼神。門上掛著門鏈,表明嫌犯還在屋裡。

「警察!快老老實實出來!」

他沖屋裡喊話,但屋裡沒有任何應答。他再喊了一次,又喊了一次,但屋裡依舊沒有人回答。

「再不出來我們把門鏈剪斷衝進去了啊!」

聽到他這句話,房東不禁緊張得縮了縮頭。

無奈楠見只好拜託西署的刑警,讓他叫了兩位刑警前來增援,並從鑒識科借來金屬鋸。他向房東問清室內的布局,想好嫌犯破門而出時的應對方案後,就讓房東先下到一樓,並把金屬鋸的刀刃架在門鏈上。

楠見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在鋸鏈子的那隻手上。終於,一聲鈍響後,門鏈應聲斷成兩半。楠見馬上把門完全打開衝進屋中。西署的刑警留在走廊把守,而增援的兩名刑警緊跟楠見身後進入房間。

進門後,首先入眼的便是餐廳,有桌椅、餐櫃、電視、煤油爐,但是沒有人。楠見迅速環視四周。右手邊的牆上的門通向另一間屋子,左手邊牆上兩扇門,分別通向廁所與浴室。楠見自己打開右手邊那扇門,而兩位來增援的刑警則分別打開了左手邊兩扇門。

楠見打開門,發現那間屋子是間卧室,裡面有一張床,一架梳妝台,和一排衣櫃。他檢查了床底下,壁櫥里,但還是沒發現人影。正對著寢室門的,是通向陽台的對開落地窗,現在也被半月鎖鎖上了。楠見打開半月鎖,拉開窗戶,走到狹小的陽台,發現上面都是沒晾乾的衣服。這個時候還在晾衣服,而且衣服還都沒幹,說明這些衣服應該是傍晚洗完的。陽台上同樣不見人影。屋裡面向木津川的那邊也有窗戶,上面的半月鎖同樣是鎖上的。

楠見回到了餐廳,在廁所和浴室搜查的增援刑警們向他彙報稱兩處也沒有犯人的蹤影。在浴室的一邊,有一台電動洗衣機。以防萬一,楠見也向洗衣機內膽里瞅了瞅,自然誰都看不到。畢竟那麼小的空間根本容納不了一個成年人。

餐廳裡面向木津川的窗戶是打開的。死者就是從這扇窗戶被人推下去的。窗戶下面有個鐵制的欄杆;從這裡向下看,可以看到鑒識官們在探照燈的燈光下對死者進行調查。犯人也沒有抓著欄杆吊在窗戶下。

屋裡一個人都沒有。幾個人只得面面相覷。

單單鎖上大門的防盜鎖很簡單,只要把死者的鑰匙拿到手從外面鎖上就可以。可問題是,掛上門鏈就沒那麼簡單了。門鏈只能從屋裡掛上,但即便如此,卻沒法在屋裡找到犯人。

「是不是從開著的那扇窗戶跑了啊?」來增援的警官說道。

「這兒可是六樓。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怎麼可能沒事。」

「那難不成是逃上天台了?」

「有道理啊!」楠見一邊說著,一邊衝到走廊,踏上了通往天台的台階;可通往天台的門上同樣上了防盜鎖。楠見用萬能鑰匙把鎖打開。犯人只可能逃到這裡了。他打開門,慎重地邁出步子。

天台四周有一圈及腰的欄杆,上面除了一個巨大的給水罐以外空無一物,連個人影都沒有。他們又去看了給水罐的背面,同樣一無所獲。

「犯人像煙一樣隨風飄走了么……」

趕來增援的刑警不禁小聲叨念起來。楠見心想,這怎麼可能。十一月的夜晚突然顯得冰冷徹骨。放眼望去,這裡家家燈火通明,但現在他卻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美景。

楠見等人回到後院現場後,宮澤警部上前問道:「犯人呢?」

「——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這什麼意思。」

楠見把從屋裡到天台的搜查過程向宮澤警部講述了一遍。宮澤警部聽後,不禁將手交叉放在胸前。

「搜查本身萬無一失,怎麼會是這麼個結果……」

此時,鑒識官從屍體旁邊站起,並朝兩人身邊走來。「死者什麼狀況?」宮澤警部問。

「死者背部有一處薄刃刀具造成的刺傷。此外,除去頭蓋骨碎裂,死者的臉部還有擦傷,頸部也有骨折發生。可以推斷,死者墜地時頭頂直接撞上地面導致頭蓋骨碎裂、頸部骨折,之後面部著地導致臉上的擦傷。經檢驗,背部的刺傷表現出活體反應,擦傷則沒有。這表明,死者是被刀具刺殺身亡,在墜落地面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原本,楠見懷疑內野麻美背部的刺傷是伊部優子目擊到其跳樓自殺後在其屍體上新刺上的。可既然那道傷被檢出活體反應,這種假說也就不攻自破。

「推定死亡時間呢?」

「具體時間說不準,還需要進一步司法解剖。不過應該就在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吧。」

「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

宮澤警部看了看錶,說到:「伊部優子九點半看到她墜樓,這中間少說也隔了三個小時。而且就是說,犯人刺殺她之後,也至少等了三小時才將她拋屍樓下,而犯人從她的屋裡卻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化成一縷青煙,瞧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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