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少女的密室 06

他的那句話在柏木的腦海里真正滲透開來花了整整一分鐘。

「——這不可能。新宿第一次見到二人的時候,少年自報姓名了自己叫鬼頭真澄,而少女也說了自己叫篠山薰了啊。你意思是我撒謊了嗎?為何,我有什麼必要要撒那種謊啊?」

「當時,那兩人被流氓纏上的了對吧?流氓撿起兩人的學生證,注意到『鬼頭』這少見的姓氏後便恐嚇道:『和鬼頭仙一是什麼關係,要是和鬼頭仙一有關係的話,我們可不能就這樣放你們走噢』。這時,少年為了保護戀人,自己站了出來自報鬼頭真澄這個名字,並讓戀人自報他的名字。真澄和薰這兩個名字,恰巧男的女的都能用。更幸運的是,流氓們只知道鬼頭仙一有孩子,但不清楚那個孩子的性別。所以,在篠山薰自稱自己是鬼頭仙一的兒子的時候,那幾個流氓也不覺得奇怪。」

柏木的腦海就如同電影的一段場面般重現起當時的經過。

在少年說出「我就是鬼頭真澄。是鬼頭仙一的兒子」的時候,少女一臉驚異地望著少年。原來那是對少年自報了自己的名字感到驚訝啊?

「但是,就當是為了保護戀人自報了戀人的名字好了,那為什麼在我趕跑那群流氓之後,還不向我訴說真實?」

「大概是因為少女至今為止作為鬼頭仙一的女兒一直被人白眼吧。——不管是對住在附近的人、還是對同年級的學生和對方的父母、亦或是對刑警,萬一訴說了真實,您或許也會和那些人一樣冷眼相待也說不定。至少篠山薰是那麼想的。所以他在您的面前,也依舊是繼續自稱戀人的名字。少女注意到少年的體貼後,也配合他自報少年的名字。」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得通了……」

「在您趕跑那些流氓後,您叫了計程車分別送鬼頭真澄和篠山薰回各自的家,然而理所當然這裡的『家』並非他們真正的家。在兩人分別在『自家』下車後,應該是各自走回自己的自家了吧。」

「確實,我並沒有從頭到尾看到他們兩人進入家中……」

「少女在篠山家正門從計程車下來後,向您道了聲謝,也對少年說了句『謝謝你』對吧。向您道謝這我還能理解,為什麼要向少年道謝呢?那是因為,少年為了她在流氓面前自報了她的名字,她是對此事向少年道謝的。」

密室搜集家看著無法釋懷的柏木的臉微笑道。

「從您的複述來看,其實還有個能知道少年是篠山薰而少女是鬼頭真澄的地方噢。」

「還有?打個比方是哪一點?」

「比如,篠山菊子說了『雖然到了這種年齡一般難以向小姨訴說煩惱,但小薰不會這樣』沒錯吧。」

「有何問題嗎?」

「篠山薰是女孩子的話,『到了這種年齡一般難以向小姨訴說煩惱』這句話就很奇怪了吧。對進入思春期的少女來說,小姨應該是最好的交流對象才對。難以向母親訴說的心事,和年齡更接近的小姨訴說應該是會更容易的。不過,若薰是男孩子的話,這句話就可以理解了。思春期的少年容易交談的不應該是異性的小姨而是姨父吧?」

「確實是呢……」

「另外,根據您從江藤刑警那聽來的消息,鬼頭仙一對真澄施加暴力,但若真澄是少年的話,那種高個子身材應該是可以反擊阻止父親的暴力才對。之所以不能,是因為真澄是少女。」

確實如此。柏木已經再也無法反駁了。提起沉重的腳步走向執勤室,向桌子對面寫資料的巡查答話道:

「關於前天少年少女被殺一案你知道嗎?」

「是的。」巡查如此回覆後,柏木又問了二人叫什麼名字。

「沒記錯的話,少年的名字是篠山薰,而少女的名字叫鬼頭真澄。」

「虧你能記住啊。你是巡查們的榜樣,將來肯定能成為出色的刑警。」

「謝謝誇獎!」巡查兩眼發亮地說道。柏木垂下肩頭走出執勤室。

怎麼會這樣。密室搜集家的推理是正確的。但是,為什麼我會沒注意到自己弄錯了呢?

柏木重新整理自己的記憶,並注意到了幾個偶然交疊在一起。

在篠山家的接待室發現兩人的遺體後,柏木和他同僚一同對屋子進行了遍搜索。

當時,對二樓薰的房間搜索的是同僚,而柏木負責的是一樓的搜索。

柏木在和搜查總部的江藤刑警說話的時候,對少年和少女都是直接用名字稱呼的,從來沒有用過「他」和「她 」這種能夠分辨性別的代稱。所以,對於叫篠山薰和鬼頭真澄的這兩個人物,柏木和江藤的認識是相反的。

在醫院篠山久子和鬼頭仙一探望自己孩子亡骸的時候,如果當時柏木也在場的話,應該就會發現久子探望的不是少女而是少年的亡骸,鬼頭仙一探望的不是少年而是少女的亡骸了吧?可是當時柏木卻身處在等候室。

篠山久子對鬼頭仙一頂撞道:「是你家孩子勾引了我家孩子對吧」,如果當時說的是「是你家女孩勾引了我家兒子對吧」的話,柏木應該就會注意到自己的誤解了吧。但是,對方用了「你家孩子」和「我家孩子」這種男女都說得通的表達,導致他沒有發現到自己的誤會。

幾種偶然的交錯,讓柏木一直沒注意到自己的錯。話說回來,正確把握被害者的名字不應該是身為刑警最基本的要求嗎?

就算是各自巧合使然,將臉和名字弄錯了實在是太大的失態了。

密室搜集家一臉同情地看著柏木,繼續說道:

「說到這裡,密室的謎題就迎刃而解了。先前,我們都認為篠山薰回家的時間是兩點。那種情況,您的同僚就位監視讓篠山家處於密室狀態的時間是兩點半,所以犯案可能的時間是兩點半以前。然而,薰卻在三點的時候打了電話給菊子,那麼至少在那個時刻還活著。聽說薰被刺以後還活了十分鐘,可即便假設三點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被刺了,被刺的時間也不會追溯到兩點五十分以前。然而從兩點半開始,篠山家就處在密室狀態了,這就表示犯人無法殺死薰。由於篠山家周圍只存在身為發現者的您和您同僚的足跡,於是犯人在兩點半的時候就一直潛伏到遺體發現並悄悄溜出篠山家的可能性也被否定了。

「但是,若薰回家的時間實際上是三點二十五分的話,結果就不一樣了。那樣一來就變成薰打電話給菊子的時候是在其它地方打的,被刺的時候也是在篠山家以外的地方。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說起來,根據菊子的證言,三點薰打完電話之後,她對電話的內容感到很不安,並嘗試打電話回篠山家可薰一直都沒接電話對吧?其實那不是沒接,而是薰根本就不在場——因為薰打電話給菊子的地方不是在篠山家。被害者在遭到犯人的傷害以後短時間內還活著,並親自走進密室斃命,從而讓人覺得犯人無法殺害被害者。——以上這種案例稱為『內出血密室』。篠山薰的死正是屬於這種案例。只要知道薰回家的時間是三點二十五分,我們立馬就能知道他是死於這種案例了吧。但由於之前一直誤會薰是在兩點的時候回家,使得兩點半以後密室成立以及三點打給菊子的電話這兩個事實否定了內出血密室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我們之前還一直認為鬼頭真澄來到篠山家的時間是三點二十五分,那種情況,在已經成立的密室狀態下犯人根本無法在篠山家將她殺死。可由於她是即死,也就沒有可能在外邊被刺後,到達篠山家後才斃命。綜上,犯人將無法殺死真澄。不過,既然真澄到達篠山家的實際時間是兩點鐘,那結果就不一樣了。篠山家處在密室狀態的時間是兩點半以後,在那之前後門可以隨意出入。因此,犯人在兩點到兩點半之間將真澄殺死毫無任何問題。被害者事實上明明是在密室成立前被害的,可就因為我們誤會了她在密室成立後被害,導致了出現看似犯人殺不死被害者的假象——這種案例就稱作『時間差密室』。鬼頭真澄的死正是屬於這個案例。她實際上是在篠山家處在密室狀態的兩點半以前被殺的,可因為我們誤認了她是三點二十五分才到篠山家,導致了犯人殺不死被害者的情況出現。」

柏木一臉茫然地聽他說了。因為自己把鬼頭真澄當作篠山薰,使得密室殺人成立了。

「先前我們以為,鬼頭真澄是從一點二十分的時候離開學校,之後一直到三點二十五分出現在篠山家以前的蹤跡不明。實際上,她在兩點來到篠山家後不久就被殺死了。從一開始,她兩點之後的蹤跡根本就不存在。

「另一方面,原本以為篠山薰是從一點二十分離開校門,兩點回到家裡的,但實際上他回家的時間是三點二十五分。也就是說,從一點二十分到三點二十五分有著空白時間的不是鬼頭真澄而是篠山薰。那麼,薰在這個空白時間內到底做了什麼呢?大概是去買了私奔用的旅行包之類的吧。搜查總部以為有著空白時間的是真澄,所以就推測她是否在附近的背包店買了旅行包,而拿她的相片詢問各個店員,最終毫無成果。那是當然的,買旅行包的那位是薰。

「順便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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