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清風和梟鷹的預言

葉清萍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她起床隨便吃了些東西,又上床接著睡。可是,她躺下後怎麼也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黑衣人的身影。

她索性穿衣起床,可又覺得實在無聊,不知該幹些什麼。她突然想起黑衣人臨走時留下的卷宗,趕緊打開來看。卷宗里畫了很多步法的經圖,旁邊還有一些不太看得懂的註解。葉清萍對步法經圖比較感興趣,便一邊看圖,一邊在屋裡來回走動。

這樣練習了幾十分鐘,葉清萍漸漸有了感覺,身形和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飄幻。有一次因為速度太快,到了牆根沒收住腳,竟然身體與地面平行沿著牆面走了上去。她走上去之後很興奮,扭頭往下一看,驚詫得不得了。這樣心念一停,腳下一松,整個人重重地掉了下來,砸到地板上。可是葉清萍一點兒也沒覺得疼,反而心裡暗喜,有了這個獨門絕技,以後碰到任何危險都不怕了,要是打不過,就開溜!

她按照經圖又走了幾遍,一直練習到半夜,才感到倦意重重,想到明天還有要緊事要辦,這才趕緊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葉清萍到了局裡。她看到秘書處的司晶從樓上走了下來,便上前問道:「小晶,王局長在不在上面?我找他有事。」

司晶笑了笑,說:「在,他一直在。」她的笑容有點兒僵硬。

葉清萍點了點頭,徑直上樓。才走了幾步,司晶扭回頭又說:「小葉,今天王局長心情不太好,你最好改天再去找他。」

葉清萍回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繼續走上樓去。

局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葉清萍敲了敲門,走了進去,滿屋子繚繞的煙霧嗆得她難受。王義正半躺在座椅上,吸著煙,望著窗外。

葉清萍站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王義正好像沒有察覺到進來了一個人,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葉清萍雙手摩挲,不知如何是好,王義正依然吸著煙,望著窗外。

一陣風吹了進來,本來虛掩著的門「哐」的一聲關上了。王義正這才扭過頭,直直盯著葉清萍,他的目光很嚴肅,甚至有些兇惡,看得葉清萍背上冒冷汗。

「你進來幹什麼?!」王義正突然大聲咆哮道。

葉清萍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使勁睜了睜眼,看到王義正猩紅的雙眼,才確信這是真的。

王義正平時對人親切隨和,許多人也願意和這位領導談心交流,此刻他突然如此暴怒,著實讓葉清萍接受不了。

「給我滾出去!」王義正繼續咆哮道,「你是幹什麼吃的?整天就知道瞎竄亂跑,我不想以後在局裡看到你這樣的白痴!」

葉清萍覺得很委屈,她實在不明白,王局長今天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話說得這麼傷人!她的眼裡噙滿淚水,低聲啜泣起來。

葉清萍傷心地轉身要走,可就在她扭頭的一瞬間,她察覺到王義正的眼睛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明白了,這其中必有隱情。

葉清萍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可並沒有離開辦公樓,而是等在門口的樓梯旁。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覺得要是直接走了,肯定會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她就這樣等了十幾分鐘,王義正出來了。他好像沒有看見葉清萍,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在他下樓梯時,身體頓了頓,彷彿看到了指令一樣,葉清萍緊跟著他走了下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樓下走去,誰都沒有說話。不一會兒,二人來到樓前停車的地方。王義正上了一輛吉普車,葉清萍想也沒想,緊跟著鑽了進去。

王義正開車駛出了公安局。他神情嚴肅,雙目凝神望著前方,已經不像剛才在辦公室那樣,讓人覺得凶神惡煞。葉清萍大著膽子,小聲地問:「王局長,今天您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惹您生氣了?」

王義正沒有回答,只顧專心看著前方開車。葉清萍又小聲問了一遍,他依然沒有回答。

不一會兒工夫,王義正驅車來到長風公園東門。他下車後走了進去,葉清萍緊隨其後。

兩個人來到了公園中心的湖邊,在一個小亭子里坐了下來。王義正望著靜謐的湖面,有些發獃。湖水很綠,綠得發翠,偶爾一陣風吹來,蕩漾起陣陣漣漪。湖的周圍有四季常綠的花草樹木。湖周圍的小徑上,有當地的市民,也有外地的遊客。他們有的閑庭散步,有的靜坐微思,有的凝神遠眺。有的孩子和父母一塊兒,劃著船在湖裡遊玩,一家人其樂融融,讓人羨慕不已。

「這樣的生活多美好啊!」王義正喃喃自語道。

「是啊,生活的確是很美好。人在生活中,生活在人的心中。沒有人不想好好生活。」葉清萍淡淡地說。

「清萍,剛才在辦公室里,沒有嚇著你吧!我那樣做也是出於無奈。」王義正說。

葉清萍笑了笑說:「王局長,我就知道您是有原因才那麼做的,我當時是有些害怕。不過,現在想想,您當時發怒的樣子,還挺有趣的。」她捂著嘴咯咯嬌笑,又恢複了平時的活潑。

王義正心裡這才稍稍欣慰,說道:「你還是了解我的。有時候人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一些想法。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在誘惑面前變得那麼脆弱,我真的不明白。清萍,你有沒有覺得,現在局裡有些人變了,而且變得很徹底,很厲害。」

葉清萍面帶憂慮地說:「王局長,有些人的確是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王義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清萍接著說:「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張副局長為什麼要那樣整林周。林周可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呀!以前張副局長一心為公,心地善良,一直是我的榜樣。可現在他真的變了,變得讓人無法理解,更讓人畏懼害怕。王局長,有句話,我一直不敢問您,我說了,您不要生氣。我不明白,那天在會議上,林周被誣陷,您為什麼不制止張副局長呢?您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林周被人誣陷為精神病患者呢?」

王義正掏出一根煙,點燃了,滿面憂容。葉清萍看到王義正有些不高興,很後悔問了這個問題。

王義正吐了個煙圈,葉清萍知道他要發話了。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每次吸煙時,只要吐出一個煙圈,就要開始說話了。

「千橋變了,」王義正有些憂傷地說,「他真的變了,變得讓人不認識了,無法理解了。我們倆共事多年,交情很深,我很敬重他的人品。我們年齡差不多,雖然我是他的上級,但我一直把他當成好兄弟。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至林周於死地,但這裡面肯定有原因的。我以前曾在會上誇過千橋,說他做事準備周全,永遠都能確保萬無一失。前幾天的會議上,他不僅請來了林周的大學輔導員,還有房東劉太太等人。好像他連你的大學輔導員也請來了,也不知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什麼?我的大學輔導員也被請來了?」葉清萍驚訝地問道。黑衣人雖然告訴過她這件事,不過她並沒有完全相信。現在她才不得不信了,而且深深地體會到了張千橋的思慮是如此周密。

經她這麼一問,王義正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問葉清萍:「怎麼,你早就知道你的輔導員也來上海了?」

葉清萍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她怕讓人知道了黑衣人的事情,所以顯得略微緊張。

王義正接著說:「有些事情,你真的是有所不知。不知張千橋從哪裡得到了一些指示或者權力,如今在公安局,我的權力已經基本被架空了。局裡所有人員,好像都在刻意躲避我,他們整天圍在張千橋的身邊,任他調遣。」

「那你為什麼不向上級反映呢?」葉清萍問道。

「反映了,」王義正苦笑一聲,「可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你想一想,如果不是上邊默許,張千橋怎麼會有那個膽子敢架空我?一定是有人替他撐腰。」

葉清萍點了點頭。王義正接著說:「千橋做事相當周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自從林周的事情發生以後,我就有一種感覺,千橋在派人暗中監視我。他甚至想通過某些手段把我軟禁。我的辦公室里,還有我的那輛吉普車裡,有被人動過手腳的輕微痕迹,他們肯定安裝了竊聽器,可是我卻沒有找到。剛才我在辦公室對你發火,是為了故意讓他們聽到,這樣就不會連累你。」

葉清萍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又為王局長擔心起來。她隱約覺得,王局長的身邊肯定存在一些無法預知的危險。

王義正低著頭,不停地抽悶煙。葉清萍小聲問道:「局長,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去救林周?他現在被關在監獄裡,肯定受了不少罪。」

「我現在要是有這個權力,肯定會把他放出來的。」王義正嘆了口氣說,「我實在不明白,張千橋把林周囚禁起來的目的是什麼。」

聽王義正這麼一說,葉清萍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忽然想起,昨晚黑衣人讓她今天帶王義正去亭雲路走一趟,可是自己卻想不出讓他去的借口。她頓時急得心如焚火,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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