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仇 第五章

百順因著姐姐的緣故,對省城是很恨的,對做生意更沒啥興趣。百順很懷念湯集的劉老闆和劉老闆的戲班子,一心想回湯集唱唱戲,過過平靜的日子。姐姐偏不許,偏要百順留在省城,搞得百順一點辦法沒有。

後來百順便戀上了省城,是因為湯成和小白樓的姐妹們而戀上的。

湯成見百順一天到晚被玉環弄得愁眉不展,很是同情,便拉著百順出去散心,一散心就散到了堂子街的小白樓,就和老五、老六那幫姐妹們認識了。

頭回是湯成做的東,吃花酒的酒錢,燒大煙的煙資都是湯成出的。樓里的姐妹們也沒向百順討香水、脂粉錢,都拿百順當孩子。躺在鋪上抽煙時,長臉老三還把百順往自己懷裡摟,松且長的奶子露出大半個,口裡「兒喲」、「心喲」的叫著,要喂百順吃奶。百順臊得臉通紅,想躲開那奶子,卻又因著掙扎無力和那奶子的白香,嘴唇真就碰上了奶頭,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湯成在鋪邊的桌上和老五、老六幾個打牌,見狀便調侃道:「老三,你那奶子被多少狗嘴啃過我可有數,別弄髒了我這小兄弟!我這小兄弟今年才十七,還是個童子雞哩!」

那老三端的厲害,煙槍一摔,在鋪上欠起身道:「湯成,你小子莫不是妒忌了?老娘這奶只興給你一人吃的,給別人嘗嘗就不行?」索性將兩隻奶子都扒拉出來,硬把百順往懷裡按,「來,我兒,甭怕那姓湯的,就吃給他老湯看看!」

百順臉益發紅得可人,這回是真躲了,一躲就躲下了床,撞到了白白凈凈的老五身上,老五嬌聲一叫,順勢摟住了百順,而後又把百順拖到身後,對長臉老三道:「三姐,你要真有這麼個可心長臉的兒,我真願給你當兒媳。只可惜你沒這福分!」轉臉又對百順說,「別理她,越理她她越瘋。」

說這話時,老五粉嫩的小手在百順的臉上摸了把,讓百順感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舒服。後來百順和湯成說過,這一摸,摸得他心酥酥的,他當時是很想和老五親嘴的。湯成說,「那咋不親?」百順訥訥地道:「我不敢。」

確是不敢,那當兒看哪個姐妹都像看姐姐,生怕挨頓臭罵,再被甩上幾個耳光。老三的潑是不用說的,老五、老六也不是饒人的碴。老五把他拉在身邊坐下看牌時,老六紅紅的小嘴就噘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無怨恨地瞅著他,陰陽怪氣地說老五太不知道謙讓,逮著好東西就一人獨霸,是不夠意思的。老五忙把百順從身邊推開,大呼小叫道:「什麼好東西?不就是只童子雞么,給你,給你!」老六偏又說:「喲,你不要就送我了,把妹妹我當做拾破爛的了?」又把百順推給了老五,彷彿百順不是個人,倒真是個小公雞似的。

然而,到散攤子時,老五、老六又都問百順啥時再來?百順不知啥時再來,就看湯成。湯成說:「明個吧。」百順這才說:「明個來。」老五、老六很高興,嬌聲嬌氣地說:「那我們就候著了。」

一路上百順都興奮著,想到明天晚上還要到小白樓去,就對湯成說,明個自己做東。湯成笑道:「這東人家老五、老六怕是不會讓你做的。」百順不解,以為老五、老六看他不起。湯成又笑道:「不是看不起你,倒是太看得起你了,才不讓你做東的。」百順還是一副糊塗模樣,湯成才說破了:「我看出來了,那老五、老六還有長臉老三都喜上你了,不但不會讓你破費,興許還會為你倒貼哩。」

這益發使百順歡心。百順這才知道,世上的女人並不都像姐姐那麼凶,他大無必要一天到晚看姐姐的眼色活著。

當晚回家,還是看了姐姐的眼色。姐姐見他深夜未歸,很不放心,一直沒睡,等著他,見他一進門,臉就掛下了,繼而又聞到了酒氣和女人身上的香粉味,便死死追問。百順自然不敢提小白樓和那幫姐妹,只說和湯成一起看了個做副官的朋友,且在那朋友家吃了些酒。姐姐抓住香粉的疑問不放,百順又胡謅道,那是吃多了酒,被扶在丫頭的床上睡了會兒。姐姐雖還疑惑,也沒再問下去。

一覺睡到太陽當頂,湯成又來了,見玉環不在屋裡,便直截了當地說:「走,走,會老五、老六她們去。」百順問:「不是說晚上么?」湯成眼皮一翻:「誰說是晚上?晚上老五、老六都有客,沒咱們的戲,昨兒說的明個就是這會兒,你若不去,人家會生氣的,尤其是那老六,氣性可大了。」

於是便去。

走到門口,碰上了玉環。玉環問:「又到哪去?」百順正答不上話時,湯成笑嘻嘻地接上了,說是讓百順和他一起去看貨,是一批皮子,人家盤店準備賤價出手。玉環這時已多少知道了點湯成的底細,對他的話不能不信,又不敢全信,便問:「你們昨個夜裡上哪去了?」百順怕湯成說走嘴,忙道,「不是和你說過了么?昨兒在方副官家喝酒了。」湯成也說:「是的,是的,喝了不少哩!」

終算通過了盤查,二人輕車熟路奔小白樓去了,上樓後直接去了老六的房間,老六果然在那候著,沒一會兒工夫,老五也來了。老五一來便對湯成說:「你快去老三房裡纏著老三,這騷貨知道百順來,又得來攪。」湯成不幹,極委屈地道:「我把這小兄弟給你們帶來,你們姐倆就把我蹬了?」老六說:「誰蹬你了?你是老客,人家百順是新客,我們總要談談的,快去,快去。」湯成只得去,走時說了句:「我對你們的好處,你們可記住噢。」

湯成一走,百順有了些緊張,這地方畢竟是第二次來,啥規矩都不懂,真怕出洋相。因著心裡沒底,嘴就拙了,竟問老五、老六見沒見過大狗熊。老五、老六都笑了,說:「見過,就是你,你就像大狗熊、傻狗熊。」百順分辯道:「我不傻,我會唱戲,還會打拳。」老五、老六便說:「打給我們看看。」百順拉了個架子,想來個旋風腳,可腿一撩發現腳上穿的不是軟底鞋,遂把架子收了。

老五、老六見百順這可憐巴巴的樣子,益發動心了,先是老五說:「來,我教你練個內家功。」上去親了百順一下。老六說:「五姐,你這是幹啥啊?口水沾了人家一臉!」過去就給百順擦。手往百順臉上一搭,再不拿下了,摸完這邊摸那邊,兩隻裹在香紗內的高聳的奶子在百順胸前蹭來蹭去。

到這份上了,百順仍然不敢造次,只任由倆姐妹找著由頭擺弄他,把他擺弄得如同麵糰一般。百順被擺弄得極舒服,身下那東西就不安分了,且有當眾給他出醜的意思。為了怕出醜,漸漸的就弓下了腰。老五、老六卻更加放肆,乾脆把他的腰帶給解了,非要看看他可真是童子雞。他雙手忙去捂,沒捂住,丑出盡了,什麼都讓人看去了……

後來,還是老五說:「別鬧了,咱好歹也得請人家吃點啥。」老六說:「那我做東好了,叫對過的新來春送桌酒菜來,咱吃著酒也說點正經的。」當下喚粗做的王婆子到新來春去叫酒叫菜,等酒菜的當兒,三人躺在一張床上,用一副煙具抽起了大煙。

百順頭晚第一回抽大煙,今個是第二回,抽在口裡也覺著沒啥滋味,可礙著老五、老六的面子不能不抽,便抽了,且自那以後就抽上癮了,想甩都甩不掉。在那日,大煙沒味,老五、老六很有味,老五、老六把他臉上的兩酒渦分了,老五要了左邊的,老六要了右邊的。煙癮過足後,老五、老六又頭一回和他做了那事。

老五、老六真是他的大恩人,給他啟了蒙,開了眼。他從她們那兒學會了一種輕鬆舒服的活法,由此認定,這樣活三天也比像姐姐那樣活一輩子值。

吃酒的時候才知道,老五、老六都是從小在窯子里長大的,老五到小白樓來時只十歲,老六來時更小,只九歲。百順便說:「我九歲那年爹被人殺了,眼下跟姐過。」老五、老六就說:「那你也算是苦命的了,我們三人正可謂同命相憐哩!」

既是同命相憐話就多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自己的生平喜惡都說了,說到激動處,老六還提出要替百順報仇。百順道:「你一個女孩子家,能做啥?」老五便說:「老六的長客中有個趙團長,讓趙團長帶兵把張天心給滅了。」百順說:「別扯了,人家才不會幹這傻事呢!我自己都不想干,誰還會去干?像我姐這麼呆的,只怕天下難找。」老五、老六都連連點頭,誇百順聰明。老五說,她認得一個宋大少爺,也是這般聰明的。宋大少爺的爹原是城中一霸,自稱天下第三,連督軍、司令都不看在眼裡,後來便倒了霉,在城裡被人宰了。宋大少爺知道那仇家是誰,從未想過要報仇。可宋大少爺不想報仇,仇還是報了,老天替他報的,那仇家拉痢拉死了。老五說完總結道:「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百順贊同道:「對,對,張天心也會遭到天報的。」

說到後來,老五、老六她們又為往後的日子做了些安排,要百順眼頭活一些,見到她們有客時別來。尤其是在那趙團長、宋大少爺來時別來。趙團長是老六的相好,宋大少爺是老五的相好。百順說:「那自然,你們叫我來我也不來。」二人又說:「我們叫你,你就得來,你得聽話,得來陪我們解悶。」百順說:「你們也給我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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