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寺廟廂房,遠遠的就聽到爭吵聲,蕭蘭草還以為是香客在吵鬧,急忙跑過去。
一個小孩子蹲在廂房外的空地上玩,他穿著黃色連帽衫,衣服毛茸茸的,和他一起玩的小貓也毛茸茸,看到好多人過來,小貓掉頭跑掉了。
小孩站起來,正是豆豆,蕭蘭草見是他,放了心,問:「爸爸來了?」
「來了,在跟……吵架呢。」
孩子一指對面,魏正義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走過來,之所以拉拉扯扯,是因為……兩人的腕子上戴著一副手銬。
男人看長相是歐洲人,一頭金髮,長得很高大也很帥氣,身上還帶著一股邪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至少他給甘鳳池的第一感覺是這樣的,問魏正義。
「他是誰啊?你們幹嘛銬一起?」
「罪犯,來的路上抓的,」魏正義沒好氣地說:「怕他跑了,就直接銬起來了。」
「他犯了什麼罪?」
「風化罪。」
「哈……」
甘鳳池又看看那男人,心想畢竟是外國友人,而且看他的氣質不是普通人,一個弄不好被他投訴就糟了,再說他們今天是來玩的,正要勸魏正義冷靜辦案,金髮男人沖魏正義笑嘻嘻地說:「哎呦師兄,你不要氣不擇言嘛,風化臘肉我聽說過,風化罪是什麼意思啊?」
身為一個老外,他的吐字居然字正腔圓,甘鳳池很驚訝,再看他的表情,明顯是知道風化罪的意思的,他就是在逗弄魏正義,而且還叫他師兄……
「他叫喬瓦尼,是義大利貴族,大家都叫他喬,他和正義以前同門學藝,所以算是師兄弟吧。」
蕭蘭草給大家做了介紹,甘鳳池一聽是貴族,就留了心,喬的氣質很配他的身分,他猜那所謂的罪名多半也是杜撰的,因為像他這樣的人一定特別受女孩子歡迎。
「爸爸!」
豆豆跑過來,魏正義單手把他抱起來,甘鳳池看看周圍,問:「你老婆呢?」
魏正義的表情有點尷尬,小聲嘟囔了兩句,意思是老婆有工作去國外了,所以今天只有他和豆豆來。
「還有我。」
喬很自來熟地和大家握了手,到林紫言時,他盯著林紫言看,又掏出名片遞過去套近乎,被魏正義推開了,沒好氣地說:「這都是我同事,少打主意。」
「不不不,這叫聯絡感情,所以這次大家遊玩的費用都由我來出,算是見面禮。」
「誰稀罕,我們是紀律部隊……」
「我稀罕我稀罕!」
老白搶先說,魏正義瞪他,沒想到蕭蘭草接著說:「謝謝喬,還有我和蕭科長的份。」
林紫言本來想拒絕,見蕭蘭草和蕭燃都同意了,她也就同意了,甘鳳池當然跟隨兩位科長走,向喬道了謝,又對魏正義說:「之前聽你說要和老婆兒子去遊樂園,還想你不能來太可惜了,這下好了,今晚大家好好熱鬧熱鬧。」
魏正義悻悻的不說話,喬歪頭看看他,說:「是啊師兄,你怎麼能丟下你老婆一個人出來玩呢?她去國外工作,你也該陪她去嘛。」
「你給我閉嘴,再亂說話,回去我就把你給剁了!」
喬也不和魏正義生氣,伸手抱豆豆,豆豆正要過去,魏正義轉了個身避開了,喬又來搶孩子,魏正義再躲,兩人爭執了好半天也沒結果,最後還是蕭燃看不下去了,把豆豆接過去,說:「豆豆,跟表叔去玩。」
他抱著豆豆走了,魏正義只好和喬跟在後面,甘鳳池追上去,說:「既然是師兄弟,那有話好好說,沒必要給他戴手銬吧。」
「你知道什麼?我要一直監視他,免得他在廟裡做壞事。」
「是啊,這位警官連我上廁所都要監視……嗷!」
魏正義一腳踩在喬的腳背上,隨後扯著他就走,甘鳳池看在眼裡,再次感嘆他的同事們都這麼暴力,他簡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小白鼠啊。
晚餐大家一起吃的,每人一個素菜齋飯套餐,喬還要點酒,被魏正義揍了兩拳老實了,飯後大家各自回了房,甘鳳池洗完澡,回房間的時候就聽噼里啪啦的聲音從魏正義的房間傳來,不一會兒豆豆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布包和浴巾,看樣子是要去洗澡。
「你爸爸……」甘鳳池叫住他,想問裡面什麼情況,又想到直接問對孩子不好,便婉轉地說:「你爸爸和他師弟是不是常打架啊?」
「嗯,天天打。」
天天打?難不成師弟還住在師兄家?
甘鳳池回過神,豆豆已經走到拐角了,他追上去,說:「我帶你去。」
「不用啦,我知道怎麼走。」
「澡堂水很深,你一個人太危險。」
「我知道,不過不會比待在房間里更危險。」
甘鳳池覺得豆豆一語中的了,魏正義身為一個父親,簡直太沒有責任心了,怎麼能放心讓一個四歲孩子自己去洗澡呢。
他想跟過去,旁邊的房門打開,蕭蘭草探出頭叫道:「菠蘿仔,過來幫個忙。」
「可是我要看著豆豆,他要去洗澡。」
「那就讓他去啊。」
「他一個小孩子很危險啊。」
「你居然說佛門危險,阿彌陀佛。」
蕭蘭草做了個合掌的手勢,二話不說把甘鳳池拉進房間,說:「我和蕭科長在下棋,需要個裁判。」
「下棋怎麼還要裁判?」
「因為他老是悔棋。」
蕭燃搶先說,蕭蘭草冷笑反駁道:「悔棋的那個不是你嗎?」
「所以需要仲裁,看到底是誰悔棋的。」
甘鳳池頭大了,心想這兩位爺的職位都比他高,他哪個都得罪不起啊,說哪個悔棋回頭都得被削,苦著臉說:「我還是陪豆豆吧,我不放心一個小孩子獨自走動。」
「放心,你有事他都不會有事的。」
看著兩位科長滿臉的鬥志還有擺在桌上的象棋盤,甘鳳池再次肯定——照這個趨勢,嗯,他一定比豆豆先出事……
澡堂沒人,豆豆先去試了試大池子里的水,太深了,他進不去,便跑去花灑那沖洗,不一會兒,對面門開了,一個小光頭跑了進來。
「咦,還有人吶。」
小光頭跑到豆豆面前,他比豆豆高很多,不過還是個小孩子,眼睛亮晶晶的,是個很機靈的小傢伙。
豆豆歪頭看看他,問:「你是小和尚嗎?」
「是呀,我在這裡很久啦,我叫小定,你呢?」
「我叫豆豆,今年四歲。」
兩個孩子一邊沖澡一邊自我介紹,豆豆洗完了,去更衣室,小定眼睛轉轉,也跟了上去。
「你想不想穿僧衣啊?我把我的僧衣借你穿。」
看到豆豆拿出睡衣,小定說,他在更衣櫃里翻了翻,找到一個小號的僧衣遞給豆豆,豆豆接過來穿上。
雖說是小號的,但穿在豆豆身上還是變成了睡袍,他把自己睡衣上的帶子抽出來,系在腰上,小定摸著光頭說:「挺好看的,你也來當和尚吧,這樣我就有伴了。」
「我也想當,但我爸爸應該不會同意的,我讓我爸爸明天給你錢。」
「不用啦,反正這僧衣我也穿不了了。」
小定穿好衣服往外走,豆豆跟在後面,問:「為什麼你爸爸讓你來當和尚呢?我爸爸一天都離不開我。」
「我沒有爸爸。」
「那媽媽呢?」
「也沒有,我從記事起就是一個人。」
豆豆聽不懂了,歪頭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小定拉住他的手,笑道:「想不想去寺廟外玩?晚上的風景可好看了。」
「好啊好啊。」
一聽看風景,豆豆興奮了,任由小定牽著自己的手出了寺廟,小定腳下生風,很快就到了廟宇後面,遠處是黑乎乎的山峰,風吹過,發出怪異的響聲,近處樹木葳蕤,遮住了月光,四下里黑暗又陰森。
豆豆仰頭看天,看不到月亮,夜空中只有零星幾顆星星閃爍,小定站住,兩隻手搭在耳邊,對他做鬼臉。
「豆豆,豆豆,有沒有覺得很怕呀?」
「怕?」
「你肯定很怕的,我知道哈哈哈,人類小孩都特別膽小,一到晚上就嚇得哭鼻子。」
「沒有呀,這裡很漂亮,我好開心。」
「你騙人,你一定很怕的!」
豆豆啜著手指歪頭看他,一臉的懵懂,小定轉轉眼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爸爸今天給了我好多香火錢,我不會為難你的,你陪我玩一會,我就帶你回去。」
「我在陪你玩呀。」
「可是你都不哭。」
「我爹地說男孩子不可以哭鼻子的。」
「可是你不哭就不好玩,不好玩我就不放你回家,回不了家你不怕嗎?」
「不會呀,反正我爸爸會來找我的,嘿嘿……」
豆豆咧開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