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編號06 捉迷藏 第二十章 冷案再次重啟

身背數案的罪犯「藝術家」終於被捉拿歸案了,幾起連環案也都告破,大家都鬆了口氣。

更出人意料的是方敏很配合,爽快承認了自己就是楊昱書,三十年前警察陳豐樹被害一案是他做的,因為他去派出所報案,說父親殺了母親,讓他們抓人,陳豐樹卻不受理,只說幫他尋找,可是後來不斷拖延,又說沒有發生命案,是他誤會父親了,他痛恨警察不作為,一氣之下就殺了陳豐樹。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心裡還是很緊張的,但比起緊張,他更覺得出了口惡氣,不知道是那晚雨下得太大,毀掉了線索,還是他的歲數太小,存在感太弱,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懷疑過他。

之後半年裡他向楊躍旁敲側擊詢問母親的屍體藏在哪裡,被打了很多次,後來楊躍準備去外地發展,給他辦理了轉學手續,那時他就想好了除掉楊躍的計畫,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做得很穩妥,騙楊躍說在廢樓里發現了金條,楊躍利欲熏心,絲毫沒有懷疑他,深夜帶他去查看,被他推進了電梯井裡。

後來他就搬了家,改名換姓去了別的城市,那些年裡他遇到過很多人,也做過很多工作,還找機會頂替了別人的名字,順利上了學,那期間他開始學習黑客技術,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藝術,不管是繪畫還是雕刻。

他承認了最近的系列綁架案的主使是他,殺害綁架犯的人也是他,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對方在拿到贖金後還欺騙綁票,這種行為在他看來不僅齷齪,還增加了危險性,這是身為「藝術家」的他所無法容忍的。

不過他否認參與五年前蘇鉞的綁架案,由於當時的嫌疑人已死,單憑存留在現場的部分物證和蘇鉞的證詞無法指證方敏,所以無法就此案起訴他。

而且他否認了自己逼迫王貴自殺,強調說王貴是心裡愧疚才會選擇自殺的,因為他見過王貴,指責王貴三十年前明明看到了罪行卻閉口不言,至於酒瓶上為什麼會有楊旭英的指紋他也不知道,黃小敏的家被砸也不是他做的,他和黃小敏還有楊旭英都無冤無仇,不存在害他們的理由,他也沒有同夥和搭檔,他作案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由於警察沒有在吳美薇家裡搜到監視器,甘鳳池的證詞無法得到證實,任憑蕭燃怎麼審問,方敏翻來覆去都是這番話,甘鳳池在審訊室外看得火大,說:「明明就是他的同夥拿走了,我就不信調查不出來,他到底想抵賴到什麼時候?」

裴晶晶說:「問題是查不到,當時大家都忙著救人,誰會想到救護人員中有偽裝的啊,我真是搞不懂,以前的案子他大部分都承認了,連陳豐樹的案子他也認了,為什麼否認蘇鉞和王貴這兩件?總不可能他真的不是兇手吧?」

「不可能,兇手一定是他!」

「那這是為什麼?」裴晶晶指指手裡拿的資料,說,「這三十多年來他參與的案子至少有十幾宗,有確鑿證據起訴他的就有七八宗,多一件少一件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難道他還以為少這兩件可以減刑嗎?」

「當然不是。」

甘鳳池直接否定了,可是原因是什麼他卻講不出來,撓撓頭,覺得這個疑問還得他家科長來解答,剛好蕭蘭草從外面進來,甘鳳池急忙沖他招手。

「科長你去哪裡了?蕭燃科長碰到釘子了,那傢伙死活不肯承認蘇鉞和王貴的案子,你知道是為什麼?」

「知道。」

「啊?」

蕭蘭草回答得太快,甘鳳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葉長鴻等警察也一起看過來,蕭蘭草聳聳肩。

「如果你們比賽射擊輸得很慘,一定也不想讓人知道吧?」

「當然。」

「方敏也是一樣,他有人格缺陷,這樣的人通常都有極度的自尊和自負,別人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對他來說則是奇恥大辱,五年前的蘇鉞一案中,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被我耍了,你們認為他會承認自己輸給別人了嗎?而且還輸給了他最痛恨的警察。」

大家默然,甘鳳池問:「那王貴呢?他否認王貴的案子又是為什麼?」

「我剛從醫院過來,和黃家父女聊了以前的事,相信方敏聽了這個,就會開口了。」

蕭蘭草揚揚手裡的錄音筆,用下巴示意甘鳳池跟上。

甘鳳池莫名其妙地跟在領導身後進了審訊室,蕭燃看到他,停止問話,方敏也往桌上一靠,微笑說:「蕭科長你終於出現了,還有鳳梨仔,還是你們問吧,這位科長太無聊了,我跟他說話都快睡過去了。」

甘鳳池不得不佩服方敏的精神強大,他連著被審了這麼久,卻一點疲憊表現都沒有,面色紅潤,談笑風生,對他來說這裡就像是咖啡廳一般的自在。

蕭蘭草無視他的搭話,看向蕭燃,蕭燃的目光從他手上掃過,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他,甘鳳池也趕忙從牆角拖過把椅子,靠著蕭蘭草坐下來。

蕭蘭草坐下,直視方敏,方敏毫不畏懼,也微笑看向他,兩人對視了十幾秒後,蕭蘭草說了兩個字。

「傻×。」

欸!

一瞬間甘鳳池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看到在旁邊做記錄的馮震也明顯向前晃了一下,這證明他的耳朵沒問題,真是蕭蘭草在罵人。

方敏的表情也僵住了,似乎沒想到蕭蘭草一張口就出言不遜,審訊室里只有蕭燃面不改色,因為和蕭蘭草認識多年,他太了解這個人的做事風格了。

方敏終於反應過了,冷笑道:「你們警察怎麼也罵人啊,真讓我大開眼界。」

「這不是罵人,是陳述——你是傻×。」

「……」

「傻人有傻福,傻×沒有。」

「……」

方敏忍不住了,轉頭對蕭燃說:「你是負責的對吧,如果你不給我個解釋,我一定投訴他,告他侮辱我,就算我犯了罪,我也是有人權的……」

「撲哧!」

蕭蘭草笑了,他看著方敏,像是在看小丑。

「和你做對手多年,我一直以為你很厲害,現在有點失望。」

方敏的表情更僵了,冷冷問:「那麼請問是哪裡讓蕭警官失望了?」

蕭蘭草理了下桌上的那一大摞卷宗,拿出其中一本。

「現在整容成風,我不歧視整容,畢竟人人都想變得更美,但整得比以前醜比以前老是什麼意思,花錢讓自己變老,只為了躲避警察的調查,這不是傻×是什麼?你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逃避方法。」

「說得有點道理,怪我當初沒想那麼多,我接受你的責罵。」

甘鳳池震驚了,這兩位審問和被審問的畫風都太清奇,他有點跟不上節奏,馮震的手也放在鍵盤上,不知道該不該打,蕭燃向他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方敏動動身子換了個坐姿,說:「我是個虛懷若谷的人,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暴怒的,真讓你失望了,說來說去,你罵我無非是想激怒我,讓我坦白王貴的案子,其實這麼多案子足夠你們起訴了,何必一直追著這個不放?」

他伸手一指眼前那一摞案卷,說:「當然了,如果你們想給死者家屬一個心理安慰,我也可以承認是我做的,反正都這麼多了,我不在乎再多一條。」

他一副無所謂的口吻,蕭蘭草不在意,回道:「既然不在乎多一條,那就把你殺害王貴的動機和做法講述一下吧。」

「你說真的?」

方敏盯著他問,蕭蘭草冷冷道:「這是審訊室,我們的每句話都真得不能再真。」

方敏的笑容收斂了,向前一探身,正色問:「蕭科長,你說什麼是惡?」

蕭蘭草不說話,其他人也不說,甘鳳池只好先說了:

「犯罪就是惡,尤其是像你這種無視法律,因為自私慾而去殺害無辜者的行為。」

「也許在大眾眼裡,我是惡人,可大多時候卻是我在做善事,你們在作惡。」

「你在說笑嗎?」

「比如王奶奶,如果你們警察有作為的話,她的孫女就不會慘死,而真正犯法的人卻可以逍遙法外,法律保護她了嗎?法律保護的是那些未成年的犯罪分子,如果不是我,她一定無法為孫女報仇,對她來說,我就是善!還有王貴,你們窮追不捨,一定要我承認作案,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真的承認了,那八十多萬就要被充公,王貴本來就是重病晚期了,對他來說活著只是遭罪,他早死一點還可以為家人留下一大筆錢,現在就因為你們他無法達成所願,王貴的家人要繼續貧苦地生活,所以你們才是惡人!」

他說得慷慨激昂,最後一拍桌子指向蕭蘭草,一臉的正氣凜然,可惜沒感染到蕭蘭草,聽完後往椅背上一靠,說:「真投入啊,看起來這套謊言編得很成功,你看你把你自己都感動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

「不,你連對你自己都不敢說實話!你這樣說只是為了頂著一張善人的面具,來掩蓋你真正的想法!你不肯承認殺王貴,那樣的話,你一直以來堅信的真相就會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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