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葉雁痕和蘇錦帆一前一後尾隨著那輛計程車上了大街。

那輛計程車開得極快,駛過長長的街道,一直向大港市郊的大港新區駛去。大約15分鐘後,計程車突然拐進一個陰暗的衚衕。由於車速很快,葉雁痕來不及拐彎,直往前沖。等她減速掉頭時,計程車已駛入衚衕深處。

葉雁痕掉頭拐進黑沉沉的衚衕,見那輛計程車停了下來,打著尾燈。葉雁痕一踩剎車,也跟著停了下來。她從反光鏡里看見,蘇錦帆也停下來,並打開了車門,向計程車奔去。

葉雁痕咬了咬牙,只得下車。

但當二人接近計程車時,那司機也下了車,站在寒風裡。

「車上的人呢?」蘇錦帆沖那個中年計程車司機嚷道。

「走了。」那司機淡淡地說。

「走了?」蘇錦帆的火暴脾氣上來了,「你讓他走了?你沒看見我們在追他么?」

「我管得著嗎?」那司機沒好氣地說,「誰給錢,誰就是爺!乘客就是上帝,他要走,我為什麼要攔他?」

葉雁痕沒有說話。她將目光向車裡投去,車裡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清。

蘇錦帆氣得有點發抖,但她毫無辦法,計程車司機說的也有道理。

「請問這位先生,剛才那位乘客沒留下什麼話嗎?」葉雁痕開了口。

「嗯,這位女士倒很懂禮貌嘛。」那計程車司機嘿嘿笑了,「剛才那位客人說了,後面跟來的兩位女士都是大老闆,所以讓我向二位討點賞錢。」

「你想敲詐?」蘇錦帆又氣不打一處來。

「要多少?」葉雁痕卻心平氣和地問。

「不多,兩個億。」那司機嘿嘿笑了。

「你有病啊!」蘇錦帆快跳起來了。

「請你別開玩笑,」葉雁痕寒起臉,「我們倆的命加起來,也不值這麼多!」

「二位別緊張,我說的不是人民幣。」那司機又嘿嘿地笑了。

「難道是美元?」蘇錦帆哼了一聲。

「是冥幣。」那司機也哼了一聲,「那位先生讓我轉告二位,向二位討點錢,買面值兩億的冥幣,燒給已死的人和即將要死的人。」

葉雁痕一驚,看來這個司機話中有話。

「已死的人是誰?即將要死的人又是誰?」蘇錦帆問。

「那位先生沒告訴我已死的人是誰,但他告訴我,即將要死的人,與二位女士相當熟!」那司機皮笑肉不笑地說。

葉雁痕打了個寒戰。不知為何,她腦子裡突然想起蕭邦。蕭邦受了重傷,剛才差點送命,正處在危險中。那麼,現在……

她掏出電話,迅速地撥通了靳峰的電話。電話通了,靳峰在那頭說:「雁雁,我正準備找你呢,你怎麼不在醫院?」

「舅舅,你在哪裡?」葉雁痕急切地說,「在醫院嗎?」

「不在。我出來了,有點急事。你在哪裡?」靳峰問。

「我在大港新區……」葉雁痕覺得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這裡……有一輛值得懷疑的計程車……」她掉頭看那個司機。但那個司機卻將身子一縮,進了計程車,發動引擎,一溜煙跑了。

「遇到麻煩了嗎?」靳峰顯然有些著急。

「沒……沒事。」葉雁痕顯得更著急,「舅舅,只有蕭邦一個人在醫院裡嗎?」

「孟欣在那裡。」靳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馬上回醫院。」葉雁痕感到一陣發暈。她掛了電話。

「錦帆,你是跟我回醫院,還是回家?」葉雁痕問呆立在那裡的蘇錦帆。

「隨便。」蘇錦帆向自己的車走去。

孟欣的臉色變得蒼白。她定定地看著蕭邦,嘴唇哆嗦了一下,將要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她對蕭邦剛才的判斷,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病房內安靜下來。蕭邦嘆了口氣,道:「孟小姐,其實,你並不真的想殺我,否則又怎麼會故意露出破綻?」

「我故意露出了破綻?」孟欣終於開口了。

蕭邦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化裝成護士進入病房時,故意將護理車推得很響,以引起我的注意,因為你擔心我真的睡著了,這是第一個信號;第二個信號,你在掛吊瓶時,故意顯露出生手容易犯的錯誤,沒有先將原來的吊瓶取下來,因為你用眼角的餘光已經瞥見我微微睜開了眼睛;第三個信號,你故意將新瓶搖了搖,讓我看見新瓶里泛起異樣的水花,意在暗示我此溶液有毒。然後,你才慢慢地將針頭扎進毒液里,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拔下左手手背上的針頭。做完這些,你做出很吃驚的樣子看著我,然後拔出匕首向我刺來。以你的功夫,完全可以攻擊我的傷處。可是你卻故意將匕首刺向我的胸口,以便我防範。所有的這一切,都說明你是故意要留我這條命,因此設計了這幾個破綻。」

孟欣的表情,好像是在聽蕭邦講故事。等蕭邦說完,她才說:「我既然是要來殺你的,為何要故意留下這些破綻呢?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因為你必須來。」蕭邦說,「在暗殺我這個問題上,你似乎已別無選擇。你這樣做,是想讓指使你的人相信,由於我的防範很嚴密,所以暗殺活動失敗了。」

孟欣的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她迴避著蕭邦的目光,澀聲說:「難道你真的什麼事情都知道,什麼細節都能識破嗎?」

「事實上,一開始我雖然嗅出了殺氣,但並不能確定是你。」蕭邦說,「可是,當我托著你的手時,我已斷定是你。否則,你又怎麼能夠從我的手裡逃脫?」

孟欣一震,顫聲問:「你怎麼能夠斷定是我?」

「因為同樣的一隻手,曾救過我的命。」蕭邦嘆了口氣,「是這隻手,將我的傷口洗乾淨,將我體內的子彈挑出來,為我包紮傷口。這樣的事,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蕭邦的眼裡居然有霧,但他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而孟欣的雙肩已開始抖動。她再也忍不住,任憑淚珠滾出眼眶。

「蕭大哥,你知道嗎,我去而復返,支開了靳局和葉雁痕她們,還是要來殺你!」她使勁地咬了一下嘴唇。

「我知道。」蕭邦說。「我的命是你救的,按理說,我應該讓你拿走。可是,我剛才挑明此事,就是要告訴你,我要活下去。因為,『12·21』海難還沒有告破,我不能死!你知道嗎?我並不是怕死,而是我不能死!」

「你是要我放過你?」孟欣抹了一把眼淚,看了看錶,急切地說,「蕭大哥,既然我去而復返,就必須要你的命,否則……」

「否則,你就得死。」蕭邦又嘆息了一聲,「這其間好像別無選擇!」

「只有一個選擇,」孟欣撲嗵一下給蕭邦跪下了,「蕭大哥,只要你答應我,離開大港,永遠不要再參與這場海難的調查,我就會放過你!蕭大哥,我求你了!」

看著聲淚俱下的孟欣,蕭邦心裡一片茫然。但這種悲憫被更大的責任所淹沒。「不行!」他沉聲說。

孟欣突然將手伸進後腰,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槍,對準了蕭邦。

「你不要逼我……」她的手指已扣上了扳機……

葉雁痕瘋了一樣加大油門。寶馬像離弦之箭射過城區,在醫院門前停下。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了三樓,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一名醫生負手站在病床前,一名護士正在收拾床鋪。

床鋪上沒有人。蕭邦已不知去向。

葉雁痕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大聲叫道:「病人呢?」

「我也不知道。」醫生很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我在值班室里看書,好像聽到這個病房裡有一聲尖叫,便同護士一起過來看個究竟。可是,當我們走進這個房間時,病人就不見了。」

「什麼時候的事?」葉雁痕問。

「幾分鐘以前吧。」那醫生很奇怪地打量著她,「葉總,這個病人是您什麼人?怪怪的。我可是遵照您的吩咐,讓他住最好的病房,用了最好的葯……」

葉雁痕沒興趣聽她啰唆,只是說了聲「謝謝」,便衝出房間,下了樓。

靳峰正從車上下來,差點與葉雁痕撞個滿懷。

「怎麼啦?雁雁?」他有些吃驚地問。

「蕭邦不見了。」葉雁痕快要哭出聲來,「一定是孟欣這個賤人對他下毒手了……」

「不要著急!」靳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我負責幫你找到蕭邦。」

蕭邦將靳峰給他的警大衣裹在身上,迎風而行。長街很靜,靜得能聽見自己踩碎冰碴的聲音。

幾分鐘前,孟欣用槍指著他。

「你只要一開槍,就會被抓住,你也活不了!」蕭邦沉聲說。

「你不要逼我……」孟欣握槍的手在晃。

蕭邦擔心手槍走火,乾脆閉上眼睛。

面對槍,自己又受了重傷,他毫無辦法。

突然,孟欣哭出聲來。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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