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王嘯岩嘴裡打著呼嚕,眼皮卻輕輕張開。客廳里的燈還亮著。卧室里沒有一點聲音。

蘇錦帆睡著了嗎?王嘯岩將靠在沙發扶手上已經有點麻木的腳輕輕地放下來。然後,他躡手躡腳地走向卧室。

蘇錦帆像小貓一樣蜷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均勻,顯然是在疲累後熟睡了。王嘯岩輕輕地將蠶絲被蓋在她的身上,將燈關閉,又將門輕輕帶上。然後,他出了客廳。在鎖上房門的一剎那,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五分鐘後,王嘯岩開著他的賓士600出了小區,上了大街。十分鐘後,他看到了大港市著名的酒吧——漂流島。

漂流島酒吧極不起眼,必須穿過山西路這條黑燈瞎火的老街才能看到。遠遠望去,漆黑的長街只有漂流島霓虹閃爍,就像是煤爐深處的一點火星。

王嘯岩將車停好,整裝走了進去。夜已深,酒吧里散坐著十幾個客人正談論著什麼,但被震耳欲聾的音響淹沒了。服務生正忙著收拾舞台。這裡,經常有二三流歌手前來表演助興,看來剛剛收場。王嘯岩就曾泡上一個女歌手,不過半年前他就將她蹬了。王嘯岩泡女人和蹬女人的手段一樣高。

他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從這個角落裡可以觀察進進出出的人,但別人卻不容易發現他。

他揚了一下手腕。時針正指向凌晨兩點。這個孟欣,怎麼還沒來?

但想著今晚就會有重大的收穫,他感到大腦深層熱了一下。通過這段時間的運作,以他的經驗,有幾種對他十分有利的結果將不期而至——

1.蘇錦帆已經向老頭子告了狀,以老頭子的脾氣,一定會興師問罪。這很好,反而為自己創造了一次與老頭子深談的機會。那樣,再向老頭子表個態,趁機將葉雁痕和蘇錦帆如何密謀的「證據」拿出來,必定能改變老頭子的初衷。老頭子什麼都好,就是多疑。這點要好好利用,有利於掌握主動權。

2.據自己掌握的情況,孟欣已非常痛恨孟中華,要報復孟中華。這個有著深重心靈陰影的女人,野心很大。如果好好利用,會成為自己的有生力量,將來可以利用她的勢力擴張自己的實力。以前沒有意識到商場上側翼攻擊的重要性,近日讀了《武經七書》,才明白以前自己基本上用的是正兵,奇兵幾乎不會用。補上這一課,很重要。

3.葉雁痕已是秋後的螞蚱。孟欣已明確表示,會煽起老孟與她相鬥,她在一旁攪局,等打敗了葉雁痕,再將老孟這隻老狐狸拿掉。至於孟欣,可以先答應跟她相好,等沒有利用價值時再甩掉。今天晚上前半夜是在做戲,這後半夜嘛……看情況。

王嘯岩喝著啤酒,胡思亂想。他是個有節制的人。今晚為了蒙妻子,他猛喝了半瓶五糧液,然後將指頭放進喉嚨,用力一摳,胃裡的東西就倒了出來。王嘯岩並不是真的酒量很好。從來沒真正醉,是這個熟練的動作幫了他的忙。

時間又過了五分鐘。孟欣還是沒來。他有些著急。是不是那個蕭邦搗了鬼?這個人有點名堂。雖然只有耳聞,但他隱隱覺得這個從北京來的傢伙是一根刺。孟欣每次談起他時都露出一種恐懼。葉雁痕、孟中華、孟欣,也包括老頭子,他自信比較了解。但這個蕭邦神出鬼沒,似乎掌握了不少關於「12·21」海難的資料,而自己又無法控制他。看來,這個人得儘早下手!

王嘯岩又喝了一口酒。是不是孟欣這丫頭把我耍了?他感到一陣燥熱,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突然,酒吧的門開了,一個美女沖了進來。

是孟欣?他趕快收起手機,起身相迎。但在一秒鐘的時間裡,他已判斷出那個美女不是孟欣。可她怎麼會向自己這邊直奔過來呢?

這麼冷的天,這個女孩竟露著渾圓的大腿,上身只穿一件粉紅的緊身毛衣,胸前鼓脹欲裂。她沒等王嘯岩反應過來,就撲上來緊緊抱住他,帶著哭腔說:「大哥,帶我走吧!讓我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去哪都行,幹什麼都行!」

王嘯岩奮力掙扎,但那個女孩卻像棉花糖一樣黏住了他,並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幹什麼?你幹什麼?你瘋了嗎?」王嘯岩氣得雙眼冒火。三十多年來,他還沒遇見過這種瘋女孩。

王嘯岩正琢磨如何擺脫糾纏,突然,酒吧的門被撞開,三條漢子帶著寒氣沖了進來。

王嘯岩感到事情不對。第一個衝進來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又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王嘯岩腦袋轟響。模糊的視線中,一個胖子瞪圓牛眼氣呼呼地看著他。

「你他媽的,敢泡老子的馬子!」那胖子吐了一口口水,罵道,「小婊子,你給老子讓開!」

那個女孩鬆開了手,帶著哭腔說:「你們就饒了我吧。我要跟著王大哥。王大哥愛我,我也愛他。你們就行行好吧……」

「都坐下說。」王嘯岩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接著,他被一雙乾瘦的手強拉著坐下。

王嘯岩努力使自己鎮定。他抬頭仔細打量三個不速之客。一胖兩瘦。胖子剃了個光頭,身材高大。兩個瘦子個頭都不高,一個臉上有塊一寸來長的疤,面目猙獰;一個戴副墨鏡,瘦得讓人擔心他會被風颳走。

墨鏡就坐在他的對面。另外兩人站在墨鏡身後。那女孩瑟瑟發抖,站在一邊。

「你姓王?」墨鏡問。

「對。」王嘯岩說,「我要報警,你們打人!」

「好。」墨鏡將一個高檔手機放在桌上,「報吧,這裡有電話。」

王嘯岩的手動了一下,但又停住。「是不是誤會了?不知什麼事情得罪了兄弟們?請明講。」他清了清嗓子,總算鎮定下來。

「那得問你啊。」墨鏡說,「你泡了我兄弟的妞,我們能不找你麻煩嗎?」

「我泡……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王嘯岩說,「我根本不認識她!」

那女孩馬上說:「王大哥,你太沒良心了!你別提上褲子就不認人!昨晚你還發誓要帶我走哩,今天咋就不認賬了呢?」

「你認識我?」王嘯岩瞪著那個女孩,「那你說說,我是幹什麼的?」

那女孩哼了一聲,說:「別裝了。你跟我睡了多少次了?還裝!第一次我們在歌廳里見面,你就給了我名片。你看,我還保存著哩!你真沒良心。」說著,她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

正是王嘯岩的名片。但王嘯岩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時候給過這女孩名片。以他跟女人打交道的經驗,除了客戶,他從不給任何女人名片。

「王老闆,我知道你有錢。」墨鏡冷冷地說,「別以為是大老闆,就敢泡哥們的馬子。今天終於找到你了。你說,該怎麼了斷吧?!」

王嘯岩氣得直發抖。媽的,怎麼會攤上這種事!看來,敵人在向自己進攻了!他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既然你們認定是這樣,我也沒辦法。你們說,該怎麼辦?」

墨鏡哼了一聲,說:「這還像個態度。這樣吧,我們打個賭,輸家必須為贏家做一件事,怎麼樣?」

王嘯岩也哼了一聲,說:「我憑什麼跟你們賭?我又沒做錯什麼!」

墨鏡冷笑:「要是你今晚不賭,老子就要你的命!」王嘯岩被森冷的聲音嚇了一跳。突然,那胖子一步躥到他面前,手腕一翻,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已抵在他的腰上。

王嘯岩的腿隨著迪斯科音樂的節奏開始發抖。他抬眼看吧台的服務人員,服務人員早已不知去向;再看其它桌上的客人,已經全部走光了。

這一刻,他暗自發了毒誓:如果今晚能活著出去,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地下安全組織!

心裡一發狠,他在瞬間就控制住了情緒。他居然笑了笑,說:「你說,怎麼賭?」

墨鏡一直綳著的臉突然舒展開了。他輕笑了一下:「王老闆,為了公平,我給你個機會。既然是我提出來賭的,就應該由你來出題。老子是個粗人,但也不怕你使詐。願賭服輸,說話算數。請吧!」

王嘯岩腦子裡電閃。他從不打牌,從不參與任何賭博,讓他出題,還真是難為了他。

瘋狂的音樂節拍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他混亂的思緒。王嘯岩想不出。這時,他的眼睛被一隻奇怪的戒指吸引住了。

一枚戒指,一枚漆黑的大戒指,套在墨鏡左手枯瘦的無名指上。那隻手,就放在桌上。

王嘯岩突然來了靈感。這個靈感讓他忍不住興奮得發抖。一瞬間,他已做了決定。

「題目想好了。」王嘯說,「你說過,輸了就必須為贏家做一件事,無論什麼事,對吧?」

「就一件事,而且是輸家能夠辦到的事,就這麼簡單。」墨鏡有些不耐煩,「出題吧!」

一絲惡毒從王嘯岩眼神里飛快地閃過。

「我賭你這根戴戒指的指頭!」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嘴唇像蜜蜂的翅膀抖動起來。

「賭我的手指?」墨鏡一怔。天下的賭法真是千奇百怪,居然有賭手指的!

「你不同意?」王嘯岩開始擔心。

「老子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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