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今晚你來找我,恐怕不是只為了談戀愛吧?」在靜海賓館二樓餐廳的一間小包房裡,蕭邦要了點夜宵,招待這位楚楚動人的美女。

「有公事,也有私事,這叫資源整合。怪不得你做生意會賠,也會離婚,就是因為不懂得這經營之道。」孟欣又咯咯地笑起來。

蕭邦注意到,這會兒的孟欣完全放鬆了,而且將稱呼中的「您」改成了「你」。

「那我們是先談公事,還是先談戀愛?」蕭邦嚴肅起來。他最反感別人提他離婚這件事。

孟欣一怔,隨即也正色說:「我叔叔這次派我來,是讓我協助你。事實上,葉雁痕不過是想證明他的丈夫是死是活,只要找到目擊證人就可以了。」

「目擊證人?」蕭邦警覺起來,「你怎麼能夠斷定蘇浚航和葉雁鳴一定會有目擊證人?」

「不是有五個倖存者嗎?」孟欣淡淡地說,「五個人當中,只要有一個人看見蘇浚航落水而亡就行了。」

「要是一個都沒有呢?」蕭邦說。

「是嗎?」孟欣喝了口咖啡,鎮定地說,「蕭大偵探這幾天難道沒有一點收穫?」

「有啊。」蕭邦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就是收穫太大了,反而顯得不真實了。」

「能不能向你未來的老婆透露一點點?」孟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蕭邦正琢磨如何向她解釋,突然,他感覺胸脯麻了一下。

他說聲「對不起」,然後去了洗手間。

他打開手機,看到了一條簡訊:

目標已出現,請來電收聽電話錄音。

蕭邦馬上撥了一個號碼。他聽到了葉雁痕在威脅中無助的聲音。不知為何,他竟然十分擔心這個女人。

聽完錄音,他刪除了簡訊和已撥電話號碼,若無其事地洗了手,回到座位。

「是不是胃又疼了?」孟欣像一個賢淑的妻子一樣,關切地問。

「不是胃疼,是頭疼。」蕭邦說。

「為什麼突然頭疼了呢?」孟欣不解。

「因為我不能確定是讓我的美女朋友與我同住,還是需要給她另外開個房間?」蕭邦攤了攤手。

「哈哈,悉聽尊便!」孟欣沒想到蕭邦有時也會來點幽默。

「既然咱們是這種關係,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探訪的三個倖存者都從不同側面證明了蘇、葉二人已經死亡。」蕭邦邊說邊觀察孟欣。

孟欣此時沒有任何錶情。她又吃了塊點心,平靜地說:「你是不是認為有了這些人的證明,葉雁痕就會相信她的丈夫和弟弟已經死了?」

「應該相信啊。」蕭邦說,「連我都相信了,她為什麼不信?」

「那,船舵又如何解釋?」孟欣此時像變了個人似的,繼續發問,「已經死了的蘇浚航和葉雁鳴,又如何會將船舵放在葉雁痕的房間?而且船舵又怎麼會突然消失?這個船舵,是葉雁痕和蘇浚航之間的秘密,這怎麼解釋?」

「那就是另外有知情者故意利用這個船舵去威脅葉雁痕,先給葉雁痕造成精神上的打擊,進而為實現其企圖做鋪墊。」蕭邦分析道。

「那這個人是誰?他有什麼企圖?」孟欣問道。

「現在還不知道。也許你知道。」蕭邦突然盯著她。

「我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因為,這件案子你實際上比我知道得更多。」

「何以見得?這可是你在調查,又不是我。」

「我知道,公司不止派我一人調查。如果我沒有猜錯,孟總派你來,是想告訴我,此案離結案已經不遠了。」

「你真聰明!看來我沒有選錯男朋友。」孟欣笑得很甜。

蕭邦沒理她這茬,繼續說:「其實,從我開門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對此案的調查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

「不是還有兩個目標嗎?你不到江蘇去了?」孟欣問。

「還有去的必要嗎?」蕭邦說,「我肯定,如果我到了江蘇,找到另外兩個倖存者,其結果都與前三者相似,只不過是從不同的側面證實蘇浚航和葉雁鳴確實死於海難而已。」

「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你這位老探,難道不知道證據才是硬道理嗎?」

「就是因為這次調查太順利,沒有任何破綻,才讓我覺得這是最大的破綻。」

「哦?那你準備怎麼辦?繼續查下去,還是回大港?」

「這要看你是怎麼安排的。」蕭邦還是盯著她。

孟欣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顯得很自然。她微微一笑,說:「看來你倒是明白得很。說真的,真相公司的偵探隊伍可謂高手如雲,但他們連你的一個指頭都比不上。」

「但他們至少有一點是我難以比擬的。」

「哪一點?」

「他們忠於利益,而我有時會不識時務。」

孟欣突然閉上了嘴巴。

蕭邦嘆了口氣,說:「孟欣,我們不開玩笑了行嗎?」

孟欣在聽。

蕭邦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終於說:「實話告訴你,在你未敲門之前,我一直搞不明白這個案子的是非曲直,但你進來後我就將中間的空白處填起來了。」

孟欣仍然在聽。

「其實這個案子很簡單。蘇浚航和葉雁鳴真的已經死了,只是沒有找到屍體而已。260位死難者,有關部門找到且能辨認的屍體僅有126具,這很正常。深海之中,生物繁多,被海洋動物吃掉屍體不足為怪。如果我沒有猜錯,葉雁痕確實有加害丈夫之心,在那次航行中做了安排。但她只想讓丈夫死,並沒有傷害其他人的意思。突發海難,是她始料未及的,因此她這兩年承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那個血色船舵的出現,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使她的思維陷入混亂。可以斷定,船舵的出現是蓄謀已久的安排:第一步殺狗放舵,是使她驚恐;第二步又拿走船舵,使她感到謀害丈夫的事情可能已敗露,使她陷入迷惘;第三步就更是目的明確了,就是要敲詐她。如果我猜得沒錯,這第三步已經發生了。」

孟欣仍然沒有表態,只是問:「如果照你所言,那你訪問的三個倖存者都撒了謊?」

「是的。」蕭邦說,「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哪一點?」

「除了三人與蘇、葉二人巧遇的情節,其餘的都是真的。」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錢。當然還有威脅!」蕭邦肯定地說。

「誰會威脅他們?」

「我們,也就是真相公司。」蕭邦目光灼灼,直盯孟欣。

孟欣居然神色不變,裝出很好奇地樣子,問:「我們為什麼要威脅倖存者?」

「因為錢!如果不能給葉雁痕一個令她滿意的結果,就不能拿到一百萬。」

「就算如你所言,那葉雁痕對你調查的結果就會滿意嗎?她會考慮如果丈夫和弟弟真的已經死了,那船舵為什麼會出現?況且,一個堂堂的真相集團,會為區區一百萬費盡心機?你也太武斷了吧!」孟欣露出了一絲不屑。

蕭邦平靜地說:「當然,真相公司已經考慮到了這一層。因此,故意在我採訪的三位倖存者中安排了一個漏洞。」

「什麼漏洞?這個故意顯示漏洞的人是誰?」孟欣眨了眨眼睛。

「就是第二位採訪對象洪文光。他在講述中說葉雁鳴與他同室,而且葉雁鳴又在臨死前託付他完成遺願。按常理講,葉雁鳴會在臨死將某件東西交給洪文光,但洪文光沒有對我講,只是吞吞吐吐地說自己沒有救活葉雁鳴所託付的人。這根本不可能,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一個還相當陌生的乘客會求人將更陌生的人的性命當作遺願相托嗎?」

「有道理,請繼續講。」孟欣雙眼依然明亮。

「所以,當我們將所有的資料給葉雁痕看時,以她的聰明,她會往這上面想。如果再暗示一下,她就會想到,她的弟弟臨死前將那個船舵交給了洪文光,請他轉交給他的姐姐也就是葉雁痕。而洪文光沒有這樣做,他背信棄義,待弄清葉雁痕是一個企業家時,他便開始策劃利用這枚船舵去威脅葉雁痕,達到敲詐巨款的目的。」

「分析得很精彩,我簡直就要相信了。」孟欣做了個想拍手的動作。

蕭邦沒有理他,繼續說:「因此,只要再次找到洪文光,讓他再按早已設計的劇情表演一番,葉雁痕就會確信無疑,這個案子就告破了。也就是說,真相公司不但證明了蘇浚航和葉雁鳴已經死亡,而且還順藤摸瓜,破獲了另一起敲詐案。至此,我們真可謂一舉兩得,既得了傭金,又做了人情,簡直就是天衣無縫的大手筆!」

「可是,如果真是如你所言,這裡面仍然有幾個問題沒有解決,能請你解釋一下嗎?」

「請講。」蕭邦交叉雙手,做出傾聽的樣子。

「第一,如果你認定這是真相公司策劃的一起案子,那你會不會站出來拿出你掌握的證據?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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