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花紋

走廊兩邊的小房子大部分都洞開著,一眼便可以看見裡面空蕩蕩的,個別房子里有床或者矮櫃。我和卜非不時探進其中一兩個房間,希望有什麼新的發現。遺憾的是,當年最後離開這裡的人,將每一個房間里他們住過的痕迹全部抹殺。

懸掛在兩邊火炬形狀支架上的燈泡,很多也都不亮了。在我身後的卜非小聲對我說道:「沈異,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人比我們先一步走進這個地下世界。因為據我所知,這地下世界所用的那台功率很小的發電機,是需要提前一個小時發動起來的。」

「這也是聽龍騎老先生說的嗎?」我問道。

卜非卻沒出聲了,我扭頭望去,只見他臉上露出難色,像是有什麼東西不方便說到似的。發現我在看他,便連忙笑道:「自然是龍老先生說的。」

我「嗯」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心裡一個大膽的猜測也開始醞釀:除了龍騎來過這裡並能將這邊的一切告訴給他以外,還有誰能夠知曉這一切並將這些細節告訴卜非?

想到這兒,我苦笑了。這問題如果是在兩天前看起來,是一個讓我自己都會發笑的命題。可是……

知曉這一切,並且還活生生地生活在我們身邊世界裡的人有:阮曉燕、陳玄武以及目前還生死不明的戰斧。甚至——甚至蘇如柳,是不是也可能還存活著呢?

此時前方一個右拐的路口讓我不得不將思緒收攏,我對卜非舉起手,示意他放慢步子,然後,我摸出匕首,貼著牆往前,在拐角處將匕首伸出。刀身上泛黃的微弱反光,讓我洞悉到那另一個方向上依然空無一人,不過是又一條狹長的走廊而已。

我探出身子,最終選擇抬起步子。面前這一條走廊比之前的要狹長很多,兩邊也只有一兩盞燈還亮著,讓這條通道顯得格外詭異與蒼涼。

我將背包往上提了提,繼續往前。但就在這時,奇怪的「嘎嘎」聲響起了,有點像是人打嗝的聲音。

卜非第一時間摸出了手槍,但被我按住。我一隻手攔在他身前,另一隻手將匕首握得更緊了些,並低聲說道:「盡量別開槍,能躲開的咱都選擇躲開!」

這時,「嘎」聲再次響起,聲音的來源卻很奇怪。如同來自遠處,卻又無比清晰。

「沈異,快看!」卜非猛地伸出手指向了我們身後剛經過的拐角。

黑影……一個奇怪的黑影在拐角處的上方出現,或者說是在拐角的另一邊的天花板上某處出現。黑影還在緩緩移動著,像是在爬行,可這爬行卻不是在地面上進行,而是在天花板上。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將匕首握得更緊了。卜非卻好像表現得比我鎮定很多,他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沈異,鬼藏驚鴻有一個印度朋友是練瑜伽的,據說手掌與腳掌上能分泌一種特別黏的黏液,可以在牆壁或是天花頂上行走,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更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哦!」我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

「嘎」聲再一次響起,那拐角處的黑影越發大了,接著「忽」的一下,黑影的主人往前面猛地一躥……一個全身赤裸,沒有一絲毛髮的人赫然出現在那邊的天花板上,他的手掌與腳掌緊緊地貼在牆壁上,身體也近乎完全貼著天花板。接著,我們看到了他的臉……按理說,懸掛在上方的他望向我們的臉應該也是倒著的,可是——可是我們看到的卻是正立的五官。是的,他用極其恐怖的姿勢,將自己的臉扭過了180度注視著我們。

他抖動了一下,「嘎」聲再次響起。我和卜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移動了,像一隻蜥蜴般朝前爬行著,從天花板往另一側的牆壁爬去,接著從牆壁上又往下。地球的引力好像無法對他產生任何作用,放任他經過牆壁,走向地面,而他的臉在這一整個過程中也一直在緩緩旋轉,目光始終死死地盯著我與卜非。

終於,他爬到了十幾米外的地上,臉上泛出詭異的笑容看著我們,好像一隻狩獵的蜥蜴,望著面前目瞪口呆的小小昆蟲。

「沈異!卜非!」他吐出了四個含糊的字,竟然是我倆的名字,接著,他的笑容更加奇怪了,那往上揚起的嘴角似乎在往兩邊延伸,嘴巴在很奇怪地緩緩變大。

「嘎!」他又發出這奇怪的聲音,那差不多延伸到了耳朵的嘴朝中間猛地一縮,恢複了正常的大小。生硬的中文從他那完全沒有血色的嘴裡傳出:「誰先,還是你們一起上?」

我的手本來已經伸到了後腰,觸碰到了槍柄,可這爬蟲一般噁心的傢伙挑釁的語句,讓我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就在這時,我身後的卜非反倒發出冷笑聲,他朝前跨出一步,直接說道:「我來吧!」

見我一愣,他笑了一下:「我挺想知道這怪人的骨骼和經脈是不是還和普通人一樣。」說完,他將背包放下,從裡面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包。

他很認真地打開了布包,是兩柄鋼針,很明顯,這將是他要撲上去與那怪人搏鬥的武器,可……可這短到只有20厘米左右的鋼針,真能派上用場嗎?

手裡有了這兩柄鋼針的卜非,看上去越發鎮定起來。他再次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沈異,其實,我真的只是一個中醫而已。」

他大踏步朝著怪人走去。

怪人似乎也激動起來,他跳起,躍向了旁邊的牆壁,並如履平地般在牆壁上快速爬行著,用一個讓人覺得有點顛覆的前行方式撲向卜非。

在距離縮短到只有三四米時,卜非停住了,兩柄鋼針分別持在他左右手上,並死死地盯著快速移動著的對手。

近了!更近了!

「百會!睛明!人中!膻中……」卜非說道,我也終於意識到他所說的每一個穴位都是人身上的要穴,而他手裡握著的又是針灸師慣常使用的銀針。

「巨闕!」他低吼著,腳步朝前猛地跨出一步。那怪人也同時躍起,詭異的嘴唇再次裂開,裡面閃著寒光的牙齒如同利刃,咬向了卜非。

卜非右手的銀針準確地扎到了對手胸腹部的巨闕穴位置,怪人如同瞬間被放氣的輪胎,在空中直接摔向了地面。而卜非左手也伸出去了,這次是扎向了對方的頭頂。

「太陽!」卜非再次低吼。

自始至終,怪人連一次抽搐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從半空中落地,失去了性命。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一個看似羸弱的瘦高中年男人,出手就直接了結了一個可怕的恐怖怪物。

卜非卻已經拔出了銀針,轉過了身來。看到我的表情後,他再次笑了:「沈異,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中醫而已。」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銀針上的血在身上擦拭乾凈,「我們這種在針灸上有一二研究的中醫醫師,每一次給病人扎針時,注意力與精神都必須高度集中,針紮下去的深淺、位置是否正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錯誤。一個我這樣的土郎中,將這注意力與精力用在一個在我面前要謀取我性命的對手身上時,自然……」

他朝著身後那怪東西的屍體癟了癟嘴:「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只是給他扎了兩針而已。」

「之前確實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是一個殺人機器。」我感嘆道。

「只局限於對手是個人類。」卜非走到了我身前,從地上撿起背包,將鋼針放了回去,「也只能是一個人類!」說完,他又抬起頭來對我笑道,「而且,對手還不能太鬧。」

我也笑了。

我們將這醜惡玩意兒的屍體隨意塞到了某一個房間的床底。這具屍體會在十幾天後,變成一具枯黃的乾屍,他的奇特本領,也會隨著他生命的完結,最終淪為那些曾經見過他的人的談資。

我和卜非再次順著這唯一的一條道路向前,走廊的盡頭還是拐角,接著又是狹長的走廊,沒有出現過分岔,只是不斷地重複拐彎。卜非在每一個拐角處的牆壁上都用匕首做了個很不起眼的標記,讓我們知道自己並沒有在重複的道路上打轉。他那張白紙上,本來簡單的線條也逐漸複雜起來。

慢慢地,我們發現通過的走廊的長短在逐漸縮短。卜非手繪的簡易地圖,也依稀能夠看出我們在進入某一個迷宮的中心區域。到最後,我們發現前行的地面成了下坡,這意味著,我們進入到了這地下建築的下一層。

終於,在轉過又一個拐角後,我們的前方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世界。

我和卜非從包里拿出了有手電筒功能的護身膠棍,我們並沒有按開直射強光,而是打開最微弱的僅限於照明的小燈。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應該有兩千平方米大小。房間空蕩蕩的,裡面什麼都沒有,像是古羅馬角鬥士的賽場。天花板很高,上面有著一圈圈花紋,具體畫著什麼有點模糊。而四周的牆壁上,又有很多個凹進去的方形格子,每個格子都有兩三米的長、寬、高。

卜非說道:「這裡鬼影都沒一個,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我們打開強光射燈好好探視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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