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格洛麗亞·拉塞爾坐在客廳里,顫抖的手中握著來信。她看了看鐘。還真來得準時呢!信是一個包著頭巾的老郵差送過來的。他駕著一輛破舊的蘇巴拉牌車,車的大門上印著「都市捷運公司」的標識。謝謝你,夫人。還是跟你的生命說再見吧。她一直希望最終能掌握絕招讓她解脫惡夢的折磨。為此她冒了多少危險啊!

煙囪在抽風。壁爐里燃起了暖融融的火苗。鐘點女傭瑪麗剛走,她把屋子已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拉塞爾8點要去參議員理查德·邁爾斯家裡赴晚宴。邁爾斯對她個人的政治抱負有著重要的幫助,他正開始附和著幫她製造輿論。局面終於再次趨於正常,有利勢頭在向她傾斜。經歷了那麼多痛苦、羞辱的時刻。可現在呢?可現在呢?

她把來信又看了一遍。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種感覺就像一張巨大的漁網,在她的上面慢慢地撒開來,又拽動著,將她拖到網底,叫她無法掙脫。

多謝慈善捐助。非常欣賞你們的舉動。也非常欣賞你們又給了我一條絞死你們的繩子。至於那件東西現在已是非賣品了。我想了一想,覺得審判時警方很可能需要。噢,順便說一句,操你!

她只有踉踉蹌蹌站起來的份兒了。又是一條繩子?此時她無法思考,無法活動。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給伯頓打電話,可馬上又計上心來。她跑到電視機前。6點的整點新聞正在重播一則剛剛播出不久的報道。米德爾頓縣警察局和亞歷山德里爾市警署聯合出擊,大膽行動,使克麗斯婷·沙利文謀殺案的一個犯罪嫌疑人應聲落網。一個身份不明的槍手放了一槍,其目標估計就是該嫌疑犯。

拉塞爾看著從米德爾頓縣警察局開始的一組連續鏡頭。盧瑟·惠特尼目不斜視地走上台階,看不出任何要掩蓋面部的企圖。他比她想像之中要蒼老多了,看上去像個校長。就是這個人當時看著她……她根本想不到盧瑟會以謀殺罪被捕,她清楚他沒有殺人。不過,即使她想到了這一點,她也做不了什麼。隨著攝像師鏡頭的搖動,她瞥見了比爾·伯頓和他身後的科林。他們倆正站在那裡聽著探長塞思·弗蘭克向新聞媒體發表講話。

兩個他媽無能的狗雜種!他竟然被拘捕了,他被他媽的拘捕了,而她手中的來信已經明確無疑地告訴她那個傢伙決心要把他們都搞垮。她信任伯頓和科林,總統也信任他們,而他們卻失敗了,一敗塗地。拉塞爾簡直難以相信伯頓這會兒竟然能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兒。他們的整個世界就像一顆突然耗盡能量的恆星,即將騰起熊熊烈火。

緊接著想到的念頭連她自己也吃了一驚。她跑進浴室,扯開放葯的那個抽屜,抓起了所看到的第一個藥瓶。要多少片才夠呢?10片?100片?

拉塞爾顫抖的雙手使勁擰著瓶蓋,可就是無法將它打開。她不死心,又接著擰。終於藥片撒了一水槽。她用手撮了一把,忽然停了下來。鏡子中的她正在看著自己。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已是多麼蒼老。眼睛沒有了神采,雙頰凹了下去,頭髮似乎正在眼前發白。

她看著手中那團綠色的東西,可就是吞不下去。她的世界正在眼前裂成碎片,可她就是吞不下去。她用水沖走了藥片,隨手滅了燈,又給參議員辦公室掛了個電話。由於生病,今天的晚宴很抱歉不能參加了,她剛在床上躺下就響起了敲門聲。

一開始就像遠處的擂鼓聲。他們要拘捕她嗎?可她獲罪又是因何證據呢?那封簡訊!她將信自口袋裡掏出來,拋進了壁爐。信點著了,化作一團火苗順著煙囪飄了上去。她整了整連衣裙,穿上一雙淺口輕便鞋,走出房門。

她的眼睛落在大門口的比爾·伯頓身上。一陣劇痛燒灼著她的胸口。這是第二次了。他一言不發地走了進來,脫下外套,徑直走到吧台前,倒了一杯白酒。

拉塞爾砰地關上大門。

「幹得不賴,伯頓!幹得真精彩!你把一切都照顧得很圓滿!你的那位夥伴呢?要不要檢查一下他那雙瞎眼呀?」

伯頓拿著酒杯坐了下來。「閉嘴!你給我聽好了!」

一般情況下這樣一句話就足以讓她噤若寒蟬,可這次倒是他的語調使她目瞪口呆。她注意到了那個套著皮套的武器,於是猛然意識到自己已被荷槍實彈的人們包圍了起來。那些人好像無處不在。槍聲在噼噼啪啪作響。她已把自己的命運拋在了一幫險惡無端的人手中。她坐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他。

「科林根本就沒有開槍。」

「可……」

「可有人開槍了。這我知道。」他吞了大半杯酒。拉塞爾也想為自己調上一杯,可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伯頓看著她。「沃爾特·沙利文。這個狗娘養的!里士滿跟他說了,是吧?!」

拉塞爾點了點頭。「你認為幕後人是沙利文嗎?」

「還他媽是誰?他認為是那個傢伙殺了他的妻子。他有錢,雇得起世界上最為出色的槍手。除了總統之外,局外人只有他知道準確的行動地點。」他看著她,厭惡地搖了搖頭。「不能愚蠢了,女士,我們已沒有時間可以愚蠢了。」

伯頓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拉塞爾的思緒又回到電視上。「可那人已被拘捕。他會把一切都告訴警方的。我想站在門旁的就是警察了。」

伯頓停止了踱步。「這傢伙什麼也不會對警察說的,至少現在還不會。」

「你在說些什麼呀?」

「我說的是一個男人,他為了自己的小女兒能夠繼續生存什麼都肯做。」

「你,你威脅了他?」

「我當時把意思已表達得很清楚。」

「你怎麼知道?」

「眼睛是不會撒謊的,女士。他是知道規矩的。只要他一張口,女兒就拜拜了。」

「你,你不會真的……」

伯頓俯身抓住了辦公廳主任,不費吹灰之力將她舉到半空。兩個人四目相對。

「誰要跟我搞,我就他媽殺了誰!你明白了嗎?」他的語調令人不寒而慄。說完之後,他把她扔到了椅子上。

她仰著頭,愣愣地看著他,臉上沒了血色,眼中充滿恐懼。

伯頓憤怒得漲紅了臉。「是你把我弄到了這步田地。我是一開始就打算給警方打電話的。我當時只是履行我的職責而已,也許是我殺了那個女人,可沒哪個陪審團會認為我有罪。可是,女士,你用你那套全球災難的鬼話和對總統的狗屁關心讓我出其不意,給我當頭一棒。我真蠢,居然信以為真。現在還有一步之遙,我就得浪費20年的生命。我不願意!如果你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是『難熬』!」

他倆坐在那兒,幾分鐘都沒有說話。伯頓放下酒杯,一邊看著地毯,一邊在冥思苦想。拉塞爾則一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發抖,一邊密切留意他的舉動。她沒有膽量把來信內容告訴伯頓。有什麼好處呢?說不定比爾·伯頓會撥出手槍,當場將她打死。想到暴死會離她這麼接近,她嚇得血都快要凝固起來。

拉塞爾勉強往椅背靠了靠。身後不遠處的鐘在嘀嗒、嘀嗒地響,像是為她的彌留之際作著倒計時。

「你敢擔保他什麼都不說嗎?」她看著伯頓。

「我什麼也擔保不了。」

「但是你說……」

「我說那個傢伙為了確保他的小女兒不遭殺身之禍,什麼他都肯做。可一旦他的威脅解除,幾年之後我們一覺醒來可就要瞪眼看獄中那上下鋪的床底了。」

「可他又怎樣解除威脅呢?」

「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話,我就不會如此焦急了。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盧瑟·惠特尼此刻正坐在他的監獄分區,精心策劃其行動方案呢。」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伯頓抓起自己的上衣,粗暴地把拉塞爾從椅子上扯了起來。「快,馬上和里士滿談談。」

傑克很快地翻閱著筆記,然後環視了一下在會議桌周圍就座的業務組全體人員。他的業務組包括四個幹事,三個助理律師和兩個合伙人。在沙利文的業務方面,傑克一舉成功,這在公司上下早已是盡人皆知的事了。大家看著傑克,人人眼裡帶著敬畏和些許害怕。

「薩姆,你通過基輔方面協調一下原料銷售事宜。我們派駐在基輔的那傢伙是個十足的野心家,辦事很容易沿邊,要盯著他點兒,不過事情還得讓他去干。」

薩姆作為合伙人已有10個年頭了。他啪地合上文件箱。「你說得沒錯。」

「本,我已看了你那份遊說方案的報告。我同意這個方案。我也認為應該對外交部大力不懈地遊說,我們不能沒有他們的支持。」傑克啪的一聲又打開一個文件夾。

「大約再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要開始執行這個計畫。目前我們最主要的擔憂是烏克蘭的政局尚不明朗。如果能趕上機遇,我們得儘快動作。我們決不能讓俄羅斯吞併我們的客戶。現在我想花幾分鐘時間來綜述一下……」

門開了。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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