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統萬碑文 五世紀 第二個十年(四一〇—四一九年)

「五胡十九國時代」歷時一百三十六年之久,於本世紀三〇年代結束。北方被北魏帝國統一,南方的晉帝國滅亡,南宋帝國代興,「大分裂時代遂進入後半期——「南北朝時代」,北朝是北魏帝國、北齊帝國、北周帝國;南朝是南宋帝國、南齊帝國、南梁帝國、陳帝國。本世紀的北朝是北魏帝國,南朝則到南齊帝國為止。「南北朝時代」的大混戰比「五胡時代」更激烈也更殘酷。

晉·義熙十一年  西涼·建初十一年  後秦·弘始十七年  胡夏·鳳翔三年  西秦·永康四年  北燕·太平七年  北魏·神瑞二年  北涼·玄始四年  (單于白亞栗斯建平元年)

1、春季,正月二日,北魏帝國(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皇帝(二任明元帝)拓跋嗣(本年二十四歲)返首都平城。

2、晉帝國(首都建康〔江蘇省南京市〕)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太尉)劉裕,逮捕荊州(州政府設江陵〔湖北省江陵縣〕)州長(刺史)司馬休之留在首都建康的次子司馬文寶、侄兒司馬文祖,命二人自殺。劉裕遂動員三軍,西上攻擊司馬休之(劉裕跟司馬休之交惡事,參考去年〔四一四年〕二月)。

晉帝(十六任安帝)司馬德宗(本年三十四歲)下詔(劉裕詔),加授劉裕皇帝誅殺時專用的銅斧(黃鉞),兼荊州(湖北省)州長。

正月十六日,晉帝國大赦。

3、正月二十三日,晉帝國政府擢升文官部長(吏部尚書)謝裕當國務院左執行長(尚書左僕射)。

4、正月二十七日,晉帝國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劉裕從建康出發。行前,任命中軍將軍劉道憐擔任留守司令部總監(監留府事);首都建康市長(丹陽尹)劉穆之兼國務院右執行長(右僕射);事情不論大小,都交劉穆之裁決。又任命高陽郡(僑郡·郡政府設首都建康)郡長(內史)劉鍾兼石頭城(建康城西北)防衛司令官(領石頭戍事),鎮守冶亭(建康城東門至蔣山之間)。司馬休之的軍政官(司馬)張裕、南平郡(湖北省公安縣)郡長檀范之,得到中央討伐司馬休之消息,先後逃回建康。張裕是張卲的老哥(張卲曾任劉裕的主任秘書〔主簿〕,參考四〇九年正月)。雍州(州政府設襄陽〔湖北省襄樊市〕)州長魯宗之疑心劉裕將來絕不會包容自己,遂跟兒子竟陵郡(湖北省鍾祥市)郡長魯軌起兵響應司馬休之。

二月,司馬休之上疏中央,指控劉裕罪狀;動員軍隊,積極準備抵抗。

劉裕寫封密函給司馬休之的機要軍事參議官(錄事參軍)、南陽郡(河南省南陽市)人韓延之,要韓延之棄暗投明,韓延之回信說:

「感謝你親自率領戰馬,蒞臨遙遠的西方疆域,荊州境內所有官員和人民,沒有一個不惶恐驚駭。蒙你不棄,賜下大函,知道你的行動,都由於譙王(司馬文思)舊事(參考去年〔四一四年〕二月),更使我無限嘆息。司馬將軍(司馬休之任平西將軍)對帝國忠貞不貳,待人做事,誠實懇切。只因為你有恢複帝國的勛業,無論是皇家和政府,對你無不仰仗依賴,推心置腹,一片赤誠,幾乎每件事情,都向你請求指教。前一些時,譙王因一件小事受到彈劾,當老爹的司馬休之還自己上疏,請求辭職,由此可以預知,如果譙王(司馬文思)犯下大的過失,司馬休之怎麼能閉口不言!但他仍呈報皇上(司馬德宗),請求撤銷譙王的封爵。唯一未做的,只是沒有奪取兒子的性命而已。你如果站在他的位置,也會如此。想不到,突然之間,大軍動員,這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要想定人的罪,還怕找不到罪狀?

「劉裕先生:四海之內,誰看不出你的用心?而竟然還想欺騙國家忠義之士!大函說你自己:『心懷謙敬,希望盡量滿足朋友的期許,從來如此!』而今,攻擊別人的轄區,用利害引誘別人變節,難道這就是:『心懷謙敬,希望盡量滿足朋友的期許,從來如此!』劉藩死在皇宮閭闔門之前(參考四一二年九月),諸葛長民死於丁旿之手(參考前年〔四一三年〕三月)。甜言蜜語使方面大員對你產生信心,而你卻用輕裝備部隊發動奇襲(指對付劉毅;參考四一二年九月)。於是,座位之上,再沒有誠信忠貞人士,京師(首都建康)之外,也再沒有自信可以保全性命的貴族。而在你,卻恰恰認為這正是你謀略的成功,實在使人感到羞恥。

「貴司令部所屬將領參謀侍從以及政府有賢德才能的人士,都在過一天算一天。我誠然鄙陋膚淺,但曾經在有道德的高級知識分子面前探討過真理。像司馬休之這樣品行高潔的人物,怎麼能沒有託付遺孤的部屬?我絕對不會自己投入老虎口中,踏上郗僧施之徒的足跡(郗憎施事,參考四一二年十一月),情勢至為明顯。假如上天註定災亂還要繼續,各派的爭論還要混淆,我自當跟臧洪同游於九泉之下(臧洪事,參考一九五年十二月),不再多言。」

劉裕看到回信,不禁嘆息,交給將領和參謀官們傳閱,說:「當人家的部屬,應該如此。」韓延之因劉裕的老爹名劉翹,別名顯宗;遂自己改名韓顯宗,而命他的兒子名韓翹,表示永不向劉家班屈服。

5、晉帝國琅邪郡(山東省臨沂市)郡長劉朗,率二千餘家歸降北魏帝國。

二月十六日,北涼王國(首都姑臧〔甘肅省武威市〕)匈奴部落酋長劉雲等率數萬家,也歸降北魏帝國。

6、晉帝國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太尉)劉裕,派軍事參議官(參軍)檀道濟、朱超石率步騎兵攻擊襄陽(湖北省襄樊市)。朱超石是朱齡石的老弟(朱齡石,參考四一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江夏郡(湖北省安陸市)郡長劉虔之率軍進駐三連(今地不詳),構築橋樑,積聚糧秣,等待檀道濟等軍會師。劉虔之等了好幾天,等不到檀道濟等軍:而魯軌向三連(今地不詳)發動奇襲,斬劉虔之。劉裕派他的女婿、振威將軍、東海郡(山東省郯城縣)人徐逵之當前鋒司令官,率軍事參議官(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子攻擊江夏口(湖北省荊州市南·夏水注入長江處)。徐逵之等在破冢(湖北省江陵縣東南)跟魯軌會戰,大敗,徐逵之、王允之、沈淵子,全體陣亡;只蒯恩嚴加戒備,按兵不動;魯軌乘勝攻擊蒯恩營壘,不能攻克,始行撤退。沈淵子是沈林子的老哥(沈林子,參考四一〇年五月)。

劉裕駐軍馬頭(湖北省公安縣東北),得到徐逵之戰死消息,勃然大怒。

三月二十九日,劉裕率各將領北渡長江。魯軌、司馬文思率荊州兵團四萬人,在懸崖絕壁上構築陣地,高如九天,中央軍士卒沒有人能夠攀登;劉裕親自出動,戴盔披甲,就要領頭上爬,將領們勸阻,劉裕拒絕,而且越發大怒。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部主任秘書(太尉主簿)謝晦上前抱住劉裕,劉裕抽出佩劍指住謝晦,大喝說:「我殺掉你。」謝晦說:「天下可以沒有謝晦,不可以沒有將軍。」(胡三省原註:「這正是劉裕所說的,謝晦很知道如何抓住機會。」)建武將軍胡藩率游擊部隊正在江津(湖北省江陵縣西南),劉裕命胡藩攀登,胡藩露出畏懼的臉色,劉裕暴跳如雷,下令逮捕胡藩,打算處斬。胡藩回頭說:「我正要攻擊盜賊(指司馬休之),沒有時間接受別的命令。」遂用刀尖在岩石上鑿出小洞,僅能容納腳趾,終於爬上峭壁,隨後攀登的漸漸增多。既抵達岸頭,立即攻擊,荊州兵團不能抵擋,稍稍後退,劉裕所統的中央軍乘勢猛攻,荊州兵團崩潰,劉裕遂攻克江陵。司馬休之、魯宗之,一齊向北逃走,只命魯軌留守石城(湖北省鍾祥市)。劉裕派閬中侯、下邳郡(江蘇省睢寧縣北古邳鎮)人趙倫之、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部軍事參議官(參軍)沈林子攻擊魯軌:又派武陵郡(湖南省常德市)郡長(內史)王鎮惡率艦隊追擊司馬休之等。

變民數百人乘夜襲擊冶亭(建康城東門至蔣山之間),京師人心震動驚駭。石頭城防衛司令官(領石頭戍事)劉鍾出軍平定。

7、後秦帝國(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廣平公姚弼,在老爹天王(二任文桓帝)姚興(本年五十歲)面前誣陷老哥姚宣(去年〔四一四年〕姚宣入朝時指控姚弼;本年姚弼報復)。正巧,姚宣的軍政官(司馬)權丕到長安奏事,姚興責備他沒有盡到輔佐主人的職責,打算處決。權丕大為惶恐,只好也跟著誣陷姚宣,以求自己免死。姚興至為憤怒,派使臣前往杏城(陝西省黃陵縣),逮捕姚宣,下獄囚禁;而命姚弼率三萬人部隊鎮守秦州(州政府設上邽〔甘肅省天水市〕)。首都長安市長(京兆尹)尹昭說:「廣平公(姚弼)跟太子(姚泓)素有仇怨,而今,在外手握強太武力,陛下一旦逝世,帝國政府就非陷於危險不可。『小的地方不能忍耐,大的謀略定受到破壞。』(《論語》孔丘語:「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正是如此。」姚興不接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眼睜睜看到姚興這位老爹,用種種寵愛的方法,去謀殺他的親生之子,深為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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