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石虎肆暴 四世紀 四〇年代(三四〇—三四九年)

晉·咸康六年  成漢·漢興三年  後趙·建武六年  前涼·太元十七年  前燕·文明王七年  (代王拓跋什翼犍建國三年)

1、春季,正月一日,晉帝國(首都建康〔江蘇省南京市〕)征西將軍、都亭侯(文康侯)庾亮逝世(年五十二歲)。晉政府任命中央軍事總監(護軍將軍)、主管政府機要(錄尚書)何充當立法院最高立法長(中書令)。

正月十一日,晉政府再任命南郡(湖北省江陵縣)郡長庾翼當江荊司雍梁益軍區司令長官(都督江荊司雍梁益六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荊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州長,「假節」,接替庾亮的官位,鎮守武昌(湖北省鄂州市)。

當時的人認為庾翼年輕(本年,庾翼三十六歲),擔心他不能承擔老哥庾亮的重任。庾翼全神貫注,軍政兩大部門都嚴厲分明,數年下來,公私充實富裕,人們稱讚他才能出眾。

2、正月十二日,晉帝國擢升左特級國務官(左光祿大夫)陸玩當高級諮詢官(侍中)、最高監察長(司空)。

3、北方宇文部落(內蒙古老哈河上游)酋長宇文逸豆歸猜忌流亡客慕容翰的才幹和盛大的名望(慕容翰投奔宇文部落,參考前年〔三三八年〕三月)。慕容翰為了逃禍,假裝瘋狂,拚命飲酒,有時候躺到街頭巷口,隨地拉屎撒尿;有時候披頭散髮,歌唱呼叫,跪下來叩頭,向路人乞求賞一口飯吃。宇文部落上上下下,對這個墮落的流浪漢,都看不起,不再列入看管名冊。慕容翰遂到處乞討,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山川形勢,默默記在心中。

前燕王國(首都棘城〔遼寧省義縣西〕)國王(一任文明帝)慕容皝(本年四十四歲)深知慕容翰並不是賣國叛徒,當初所以逃走,不過是兄弟間的誤會(參考三三三年十月)。身雖在異域,心卻常懷祖國。得到慕容翰受害報告,派商人王車前往宇文部落經商販賣,暗中跟慕容翰取得聯繫。慕容翰看到王車,不說一句話,只捶胸點頭而已。慕容皝說:「慕容翰想回家了。」再派王車前往迎接。慕容翰可以拉動三石(音dàn〔蛋〕)多重的強弓,箭尤其長大,慕容皝特別為慕容翰製造稱手的弓箭,教王車把它埋在路旁,秘密通知慕容翰。

二月,慕容翰偷到宇文逸豆歸的名馬,攜帶兩個兒子,到埋藏處取出弓箭,逃走。宇文逸豆歸派精悍騎兵一百餘人追捕,慕容翰告訴追兵說:「我在外作客太久,思念故鄉,打算回家,既然已經上馬,就沒有再回去之理。我從前假裝瘋狂,不過是愚弄你們,我的本領仍然存在,勸你們不可以緊逼,自取死亡。」追兵沒有把慕容翰放到眼裡,徑行突擊。慕容翰說:「我住在你們國家,多少年來,有一種依戀不舍之情,所以,我不打算射殺你們。現在,你們在距離我一百步地方,把刀插到地面,我一箭射中時,你們就應該回去。我如果射不中,你們不妨再追。」追兵解下佩刀,插到地上,慕容翰一箭射出,正中刀環,追兵大為震駭,撤退而去。

慕容皝聽到慕容翰回來,大喜過望,待他至為優厚。

4、二月十一日,太微星旁出現孛星(天上太微星就是地上天子。而在本世紀〔四世紀〕,地上天子這麼多,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個)。

5、三月二十九日,晉帝國大赦。

6、成漢帝國(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攻陷晉帝國的丹川(今地不詳,應在建寧郡〔雲南省曲靖市〕境內)。晉帝國建寧郡郡長孟彥(孟彥降晉,參考去年〔三三九年〕三月)及守將劉齊、李秋,全被斬首。

7、代王拓跋什翼犍建都雲中郡的盛樂宮(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參考三三七年十一月)。

8、後趙帝國(首都鄴城〔河北省臨漳縣西南鄴鎮〕)天王(三任武帝)石虎(本年四十六歲)寫信給成漢帝國皇帝(四任昭文帝)李壽(本年四十一歲),盼望締結聯盟,瓜分位於長江以南的晉帝國。李壽大為高興,派散騎侍從官(散騎常侍)王嘏、寢殿侍奉宦官(中常侍)王廣到後趙帝國訪問。隱士龔壯勸阻,李壽不理,而且大肆建造船艦,磨利武器,積儲糧秣。

秋季,九月,命國務院總理(尚書令)馬當擔任六軍司令長官(六軍都督),集結戰士七萬餘人,建立水上艦隊,在首都成都舉行盛大閱兵典禮;戰鼓聲和號令聲盈滿岷江。李壽在城牆上檢閱,油然興起吞併晉帝國的雄心壯志。解思明警告說:「我們的國家太小,兵力太弱,吳會(江東)路途遙遠而又艱險,征服他們,很不容易。」李壽遂命高階層官員,對軍事形勢作一評估。龔壯說:「陛下連胡蠻(後趙帝國)都可以通使,為什麼不能跟晉國(晉帝國)通使?胡蠻是一群豺狼,如果滅掉晉國,我們就不得不把他當做天子,面對北方,向他朝拜。如果以平等的地位跟他爭奪全中國的領導權,因強弱相差太大,我們就會立刻陷入危亡。虞國、虢國的往事,是明顯的警戒(春秋時代,晉國〔山西省新絳縣〕十九任國君〔獻公〕姬詭諸,打算消滅虞國及虢國。遂把名馬璧玉,送給虞國〔山西省平陸縣東北〕,請求借路攻擊虢國〔河南省三門峽市東南〕。晉軍於滅掉虢國凱旋迴軍時,順便再滅掉虞國,取回前所饋贈的名馬璧玉。參考《左傳》〈前六五八年〉)。但願陛下深思熟慮。」文武官員都認為龔壯的分析正確,李壽遂打消出征計畫。士卒高喊萬歲!

龔壯認為,人類的行為,沒有比「忠」「孝」更為重要,既已報殺父殺叔之仇(參考前年〔三三八年〕四月),更打算使李壽歸降晉帝國。然而,在這點上,李壽不能接受。龔壯遂假裝耳聾,雙手發抖,拿不穩東西,告辭中央,回到家園(巴西郡〔四川省閬中市〕),在讀書寫字中尋求樂趣,終身不再去成都。

9、後趙帝國國務院總理夔安逝世。

10、後趙天王石虎下令司州(河北省南部)、冀州(河北省中部)、青州(山東省北部)、徐州(江蘇省北部)、幽州(河北省北部)、并州(山西省中部)、雍州(陝西省中部)七州人民,每家五個壯年男子(壯丁)中抽調三人;四個壯年男子中抽調二人;加上首都鄴城舊有的駐屯軍隊,數目高達五十萬人。又集結戰艦一萬艘,從黃河直入渤海,運輸糧秣一千一百萬斛,儲存樂安城(河北省樂亭縣)。把遼西郡(河北省盧龍縣)、北平郡(河北省遵化市)、漁陽郡(北京市密雲縣)各郡居民一萬餘戶強行遷徙,分別安置到兗州(山東省西部)、豫州(河南省東部)、雍州、洛州。從幽州(州政府設薊城〔北京市〕)直到東方的白狼(遼寧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縣西南),大力開荒墾田。搜括民家所有馬匹,人民膽敢隱藏馬匹,拒不捐獻的,腰斬。於是,聚馬四萬餘匹,在宛陽(鄴城西宛陽觀).舉行盛大閱兵典禮,準備攻擊前燕王國。

前燕王慕容皝對他的將領們說:「石虎自以為樂安城重重防守,就可以保護北邊安全。所以薊城南北,一定沒有戒備,我們如果由小路襲擊薊城,可以完全擊破。」

冬季,十月,慕容銃率領各軍,從蠮螉塞(居庸關。蠮螉,音yēwēng〔椰翁〕)進入長城,奇襲後趙帝國後方,沿途遇到要塞,一一摧毀,生擒將領;大軍長驅直入,抵達薊城。後趙帝國幽州州長石光,擁有武裝部隊數萬人,緊閉城門,不敢出戰。前燕兵團遂攻破武遂津(河北省武強縣東北),進入高陽郡(河北省博野縣東南)。大軍所至,縱火焚燒囤積的糧食草料,擄掠裹脅三萬餘戶人家北返。石光被指控畏縮懦弱,召回京師。

11、後趙天王石虎任命三子秦公石韜當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跟太子石宣,每隔一天輪流裁決國務(尚書)奏章。二人獨斷專行,說賞就賞,說罰就罰,不再報告石虎。宰相(司徒)申鍾進言說:「賞賜和刑罰,是君王手中最重要的權柄,不可以交給別人,目的在於從小地方起就加以防範,變亂還沒有行動前,就使它化解。太子(帝位合法繼承人)的主要職責是照顧老爹的飲食,不應該參與政治。已被貶成平民的石邃,就是因為參與政治,招來失敗(參考三三七年七月),傾覆的車輛,仍倒在不遠的地方。而且由兩個對立的政令系統分割大權,很少不造成大禍。愛他們而不用適當的方法,恰恰是害他們。」石虎不同意。

禮賓宦官總監(中謁者令)申扁聰明伶例,口才敏捷,受到石虎寵愛,太子石宣也跟他親密,命他主管宮廷機要。石虎既不過問國事,石宣、石韜又都喜愛酗酒、打獵。於是任官封爵,生殺予奪,全由申扁決定,大權在握。部長級以下官員看到申扁車輛揚起的灰塵,都下拜叩頭。

太子宮總管(太子詹事)孫珍染上眼疾,向高級諮詢官崔約乞求藥方,崔約嘲弄說:「在你眼眶裡撒泡尿,自然痊癒。」孫珍說:「眼眶裡怎麼能撒尿?」崔約說:「你眼眶深陷,正好容納一泡尿。」(漢人眼骨平坦,胡人以及西方白人眼眶下凹。)孫珍懷恨在心,報告石宣,偏偏石宣在兄弟中眼眶下凹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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