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青海卷 第三十一章 情敵見面

諸葛玥前往業城公幹,已經一連去了半月了。三天前楚喬接到消息,說雁鳴關外又起戰事,不過僅僅只是三十多名醉酒的士兵衝出關口,到燕北龍吟關下挑釁,射了一輪箭,燕北軍一死三傷,卻並沒有還手。

這個消息傳到真煌城的時候,已經是十天前的事了,奏摺上邊關守將請求朝廷下發攻打燕北的檄文,信誓旦旦的說據可靠消息說燕北如今人困馬乏,糧草欠缺,各種軍事物資都已告囂,國內還有大規模的百姓動亂,正是北伐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將來和燕北的對抗將會千難萬難。

早在這之前,朝野上主戰的聲音就已經吵鬧喧天,這封奏摺此刻更是火上澆油,瞬間就將大夏的戰意調動起來。從朝野到民間,到處都是一片響應戰爭的熱潮,大夏臣民由關外起源,本來就是個好戰的民族,此刻在有心人的挑動之下,更是一片喧囂,一到夜裡,真煌城內家家都是磨刀之聲,御史台的文官在紫薇廣場設下戰台,專門接納那些自願從軍的普通百姓。長串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寫在皇榜上,就那麼大張旗鼓的張貼在紫薇門前,每個名字之後都是一枚血指印,看起來令人脊背發寒。

民眾對於作戰的熱情空前高漲,聖金宮內又遲遲不肯下達旨意,皇帝這幾日舊病複發,已經七八日沒能上朝了。在長老會的有意縱容下,民間的各種活動更是轟轟烈烈的展開,甚至還有各地自發組織的衛隊,一路一路的扛著戰刀趕往京師。

楚喬連發了四封信給諸葛玥,然而還沒等到他的回信,久違了的諸葛懷就登門造訪,讓楚喬一時之間頗有些無措。

諸葛懷是特意從諸葛家屬地趕來的,雖然諸葛穆青當初曾在諸葛玥落難的時候將這個兒子逐出家門,但是在他榮耀而歸之後,諸葛閥上下又集體選擇性的失憶了,一起將這段不和諧的過往拋到了腦後。諸葛懷這個曾經和諸葛玥屢次作對的兄長也被家族拋棄,遠遠的發配回了屬地,離開帝都已經有三年了。

而他此次回來,竟然是為了楚喬和諸葛玥的大婚。

一個月前,楚喬的嫁妝浩浩蕩蕩的進了真煌城門,車馬一路綿延,一眼望不到邊。真煌守軍粗略計算,竟然足足有四百多車,護送人員多達五萬,卞唐的禮官們深袍華服,完全是皇家儀仗。

一路喜樂喧天,沿途朱紅錦緞鋪路,漫天遍灑黃金帛花,紅綃華曼,鎏金寶蓋,三千名盛裝宮人當前引路,兩萬名秀麗軍鎧甲齊備,兩萬名狼軍隨後護衛,氣勢顯赫,便是天子娶妻,皇后冊封,也沒有這般奢華。

真煌城的百姓們集體看傻了眼,就連大夏的百官們也是目瞪口呆。李策為她籌備了兩年的嫁妝,極盡奢侈之能事,給了她無上的尊榮和風光,即便是他人已經不在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支持著她,不叫她被人小視。

諸葛家頓時因為和卞唐的姻親關係而水漲船高,久病纏身的諸葛穆青也從屬地返回,和此次卞唐的送親禮官親切寒暄。李策更是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將荊家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們統一帶到來,雖然楚喬從未見過他們,但是這些滿頭白髮的老爺夫人們還是一見她的面就失聲痛哭,深刻表達了多年不見對她的惦念和相思之情。

一些荊族中的老夫人住進了司馬府,雖然楚喬對她們沒什麼好印象,但是諸葛玥還是很認真的吩咐了下人要好好招待。幾日來,楚喬哪裡也不用去,只是每日在房裡正襟危坐,聽她們教導她新婚儀俗,教導她人婦之責,教導她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新婚將至,她卻變得日漸忐忑,好似天地間所有的目光都凝聚而來,唯有她無法安心,總覺得這漫天的奢華之下,隱隱藏著看不見的鋒芒,讓她寢食難安。

諸葛玥安慰她,說她是歡喜的傻了,她也只得這麼安慰自己,但願只是婚前的緊張,而不是什麼倒霉的第六感。

然而諸葛玥走後,她的這種不安卻越發明顯了。緊隨其後,燕北詭異的戰報,朝野上激烈的好戰狂潮,都越發的讓她如坐針氈。然而她什麼也不知道,只能小心的防範著,靜靜的等待諸葛玥回來,等待他們這場盛大的婚禮。

她很客氣的接待了諸葛懷,兩人在堂上正襟危坐,閑話幾句家常,聽他說說沿途的山水,說說諸葛玥小時候的趣事,一副長兄如父的慈祥模樣。

諸葛懷來的第二天,諸葛家的千金小姐們就齊齊登門造訪了。諸葛家的三小姐諸葛晴是大夫人所出,向來有些地位。如今已經是戶部侍郎劉文聘的妻子了,劉氏世代書香,在大夏氏族中頗有地位,今日是她帶著幾個未出閣的妹妹,一同前來,邀請楚喬傍晚的時候回諸葛府,和各位姐妹姨娘見面。

楚喬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以這樣的身份回到諸葛家,她在諸葛晴等人的簇擁下下了轎子,只見諸葛主宅大門高聳,肅穆森嚴,諸葛家的各位夫人姨娘齊齊站在門口,一溜排成一排,見她下來,齊齊對她行禮。

畢竟她如今的身份不僅僅是諸葛玥未過門的媳婦,還是卞唐的一品秀麗王,享親王待遇,有封地,有兵權,財大勢大,在外人眼裡,幾乎是大唐的第二個主子。古往今來,就算這些豪門大族有娶過皇親公主的顯貴,可是哪裡有人能娶回家一名異國親王,也難怪諸葛府的人要如此大張旗鼓的操辦。

在場的女子都珠翠錦繡,盛裝綾羅,笑盈盈的望著她,好似多年前的那一段過往不過是一場大夢,都不曾發生。

陽光明媚,天空明凈疏朗。因為天氣漸漸暖和,楚喬只穿了一身水色雲紋廣袖深衣,雲鬢低綰,發間插了一隻寶藍色的玉簪,看起來婉約簡樸,卻又不失尊貴之氣。

見面、問候、寒暄、飲宴,一切都做的好似一場事先籌劃好的秀,該怎樣走路,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樣的表情,楚喬一一詮釋的很好。宴會間眾人熱鬧非常,幾名荊家少女跟在楚喬身邊,她們這些人有些根本就不姓荊,有的只是因為家裡的某一個親戚和荊家的某一個人有著八竿子打不著的姻親,就也被冠以荊姓,陪同在楚喬身邊,作為她的娘家人。

大部分的酒水都被這些娘親人給擋去了,宴後諸人去了惜花房喝茶,女人多了就熱鬧了起來。這些世家小姐平日里無非是賞賞花、刺刺繡之類的消遣,此刻坐在一起難免有些悶。就有人提議沒人賦詩一首,以應今日的景。

楚喬當然知道這是諸葛家的小姐們在給自己下馬威了,在外人看來,她一個奴隸出身的女子,家門早已敗落,憑的無非是一些機緣巧合,認識了些當世的大人物,才混來了今日的局面。此刻讓她這個出身行伍的賤民吟詩,自然是要出醜的。

果然,荊家的小姐們大多露了怯,除了一個父親在地方當著小縣令的女孩勉強做了一首,其餘的大多文理不通。諸葛家的小丫頭們看的掩嘴直樂,眼睛裡滿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如果是剛到此地,楚喬也許還會有幾分和她們爭勝的心,可是如今,經歷過種種生死,只覺得這些高門大戶的千金們手段拙劣無聊到極致。可是畢竟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來諸葛玥家中,也不想太給他丟人,以免回去被他笑話。只好隨意的挑了幾首印象中還不算太過於精妙的詩念出來,敷衍了事。

一名諸葛家的小姐笑吟吟的看著楚喬,說道:「早就聽說我們這位未來的四嫂是個文武全才的才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啊。」

楚喬懶懶的敷衍:「過獎了。」

另一名諸葛家的小姐眼波一轉,笑著說道:「只是未來四嫂的名諱好難稱呼,我們幾個商量了許久,也不知道是該叫你荊小姐還是楚小姐,又或者,您曾經是燕北燕王的家臣,如今又是卞唐的親王,是不是也可以姓燕或姓唐呢?」

此言一出,一旁的荊家小姐們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了起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她在離開諸葛府之後就改了姓氏,她自己當然無所謂,可是對於荊門本家,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這個不知道叫諸葛什麼的小姐在這樣的場合說起這話,還提起她曾為燕洵家奴的事情,明顯是要她下不來台的。

她也不惱,只是靜靜一笑,緩緩說道:「小姐若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不妨叫我秀麗王殿下。」

那小姐俏臉頓時一白,柳眉一豎,正想說話,頓時被諸葛晴攔了去,連忙說道:「大婚之日不遠了,我們就叫殿下為四嫂,這樣親切。」

這時有侍女上前來添茶,去了幾分尷尬。眾人隨後聊起了一些閑話,比如誰家的小姐年前加了一戶人家,對方豪門大族,還以為是門好姻緣,不想剛剛兩月,那男的就連納了三房小妾。又比如哪門哪戶的小姐,失心瘋看上了一個寒門子弟,父母不同意,竟然不知廉恥的跟著逃了,至今生死不明。

對於她們的話題楚喬沒有半絲興趣,可是卻不得不強打興緻的聽著,突然不知道是誰提起了趙徹,說他看上了東胡族長的女兒,也是個北地的胡人。

眾位小姐憤憤不平的說,定是那胡女施展了什麼狐媚手段迷惑了七皇子,不過憑她的身份就想嫁進皇室,簡直是痴心妄想。

趙徹多年來起起伏伏,如今終於得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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