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燕北卷 第八章 北伐伊始

北風呼號的吹著,漫天鵝毛般的大雪紛揚而下,遮住了天上的月亮,蒼鷹在雲層上盤旋,發出凄厲的尖嘯,四周白茫茫一片,連東南西北都辨不清。

然而,就是在這樣寒冷刺骨的冷風裡,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流卻好似長龍般在緩緩的蠕動著,風像是撒了鹽的刀子,狠狠的發出怒吼割在人們的臉上,他們已經睜不開眼,可是這卻無損他們戰鬥的熱情。燕北的百姓們,他們接到了第二軍曹大將軍的守土徵兵令,紛紛帶著自製的彎刀,騎著家裡最強壯的馬匹,趕往北朔城,為他們心目中夢想著的大同獻出自己的忠誠。

這是一個彪悍的民族,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從小嫻熟弓馬,楚喬知道,只要稍加訓練,在這片土地上,就會誕生一個強大的無以倫比的軍隊。但是現在,看著這些信心滿滿頂風冒雪唱著燕北戰歌的漢子,她卻滿心傷懷,她想要攔住他們,卻只得到一些鄙夷的白眼,有人看到她和薛致遠三人向西奔去,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大聲罵道:「逃兵!」

「大人,快走吧。」燕洵留下的親衛兵回頭急切的說道。

就在這時,楚喬眉梢輕輕一挑,使勁一拉韁繩,馬蹄驟停。親兵奔出二十多步才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大人,怎麼了?」

楚喬皺著眉,側著耳朵,轉頭對一旁的薛致遠說道:「你聽到了嗎?」

「轟隆!轟隆!轟隆!」

滾滾如悶雷般的聲響緩緩傳來,越來越大,好似在地皮下面,鑽過人的腳心,從脊樑上爬了上來。

薛致遠眉毛一挑,頓時跳下馬背,年輕的軍官幾步跑上一旁的高坡,抬頭眺望,剎那間,薛致遠整個人愣住了,他遙遙的望向西方,久久一動不動。

很快,幾個同樣聽到聲響的百姓隨之爬上去,站在雪原上。

靜,死一樣的靜,很快,有人夢魘般的回過頭來,四下張望,伸著手,指著西方問道:「有軍隊?是我們的大軍嗎?」

大片的馬蹄聲從西方傳來,地平線下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黑影,由一線,而一面,數目龐大,足足有上千人,聲如悶雷,從遙遠的落日山脈,賓士而來!

「快跑!」

凌厲的女聲突然響起,眾人一驚,齊齊轉過看去,只見一名一身戎裝的女子坐在馬背上,已經將佩劍拔出來握在手上,指著西方大聲喝道:「是大夏的軍隊!快跑!往北朔的方向去!」

人群中頓時一陣慌亂,可是很快,就有人質疑道:「大夏的軍隊怎會在燕北內陸?」

「是啊,」有人隨聲附和:「他們都在北朔關外呢!」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熟悉的控馬方式,熟悉的劈砍衝鋒方式,一看就是受到過正規訓練的大夏邊防軍。楚喬面色蒼白,握著刀的手心幾乎在出汗,這些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能夠突破北朔關出現在燕北腹地,此處一隻正規部隊都沒有,若是讓他們衝到燕北後方,將會造成什麼局面?

剎那間,所有的念頭電光石火般穿梭而過,楚喬一把舉起佩劍,大聲叫道:「我是燕北參謀部高級軍官楚喬,所有人聽我號令!」

狂風呼嘯,將她的聲音吹散在北風中,只見前方黑影一片,以密集的衝鋒隊形卷殺而來,成千上萬,排山倒海,勢如風暴!

「怎麼可能?」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慘叫,千里迢迢響應號召前來參軍入伍保家衛國的燕北漢子們,驟然遭遇突然的敵襲,頓時慌成一片。

「跑啊!」

此時再跑已經來不及了,在潰散的逃亡中只會被人瘋狂的絞殺,楚喬回過身去,大聲喊道:「不要逃!去攔截他們!」

然而根本就沒有人理會她,親衛兵衝上前來,一把拉住她的馬韁,叫道:「大人,快跑!」

「必須馬上通知北朔大本營!」

「大人!來不及啦!」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殺敵」的衝鋒號聲轟然響起,毫無疑問,正是大夏正規軍的衝鋒口號。

狂亂的馬蹄驟然奔至,轉瞬間就追上了那群慌亂奔跑的平民們,風馳電掣,刀鋒瞬間出鞘,猶如電閃,還沒等燕北的百姓回過神來,眼前已是一片白光閃爍,血花噴桶,腦袋頓時脫離了脖子飛上半空,腔子里的血噴濺而出,嘩的一下就灑在潔白的雪地上!

短兵相接,在對方飛快的馬速和精準狠辣的刀法下,燕北的人們沒有一絲還擊之力,況且他們也根本就不會還擊。尖銳的慘叫聲完全淹沒在馬蹄的喧囂之下,人們一個一個的墜馬倒地,被成百上千的馬蹄所踐踏。

楚喬紅了眼,突然遭逢敵人讓她陣腳大亂,在這樣狂猛的衝擊下,個人的作用小的微乎其微。一名年輕人騎著馬奔跑在前面,被後面追上來的敵人一刀砍斷的脖子,鮮血飛濺而出,噴射在楚喬的大裘上,她一劍刺入那名夏兵的胸膛,劍芒雪亮,帶起一溜血花。

「薛致遠!馬上回去!通知大本營!」

這隊騎兵大約有一千多人,人人身著藍底白紋的大夏正規軍裝,他們忙於追侃逃跑的平民,一時間竟然無人注意到這裡還有幾個能夠還擊的生力軍。薛致遠被三個夏兵圍住,楚喬揮劍上去,為他解圍,大聲叫道:「快走!」

「讓女人掩護我?我做不到!」

薛致遠不愧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軍人,身手敏捷迅速,沒有一絲花哨,只見他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一名夏兵的腦袋,身法迅猛如虎。

楚喬眉頭一緊,突然伸手扯開大裘,一把拋在地上,縱馬大喝道:「無恥宵小!屠戮平民!該殺!」說罷,她猛刺戰馬,高舉佩劍,毅然決然的沖向夏軍的列陣。

「大人!」那名親衛軍見了,眼睛幾乎充血,狂奔上前,跟在楚喬的身後。

兩個人,狂吼著沖向上千人的軍隊,這一幕看起來就好似一幅漫畫一般可笑,然而,這一刻卻無人能夠笑的出來。大夏的官兵們似乎這時才發現楚喬,看到她身上的制服,有人高呼道:「這裡有個當官的!」

霎時間,前後左右的包圍頓時如潮水般湧上來,比起那些不成氣候的平民,一個燕北軍官員所代表的意義,是非同尋常的。

薛致遠目瞪口呆,眼看圍攻自己的官兵瞬間將他拋下,他只感覺胸腔內一腔熱血在橫衝直撞,他知道,楚喬用生命為他爭取了這個逃亡的時間,並非是為了所謂的戰友之情,而是為了北朔城裡那上百萬的軍民百姓!

獵獵北風中,他眼眶發紅,嘶聲烈吼一聲,轉身向著北朔城的方向打馬狂奔。

他跑的太快了,如果他能再多等一會,也許會看到些不一樣的畫面。可是命運就是這樣的離奇,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仍舊是那片遙遠的西北方,一道鐵灰色的墨線再次出現,大地在震動,狂風在嘶吼,嗜血的殺氣在長風中瀰漫飄蕩,充溢在每一寸雪原之下,每一縷月光之中,身穿五花八門便服的隊伍,像是狂掃大地的颶風一般,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前面是哪一路軍隊?報上番號和將領姓名!」

一個渾厚的聲音衝破了冷冽的寒風,刺入耳膜,廝殺中的楚喬一劍劈倒一名夏兵,陡然仰起臉來,寒風中的聲音十分耳熟。

「報上番號和將領姓名!」

對方人馬最起碼有五千以上,而且只觀陣型,就可見對方的悍勇之處。夏兵不得不停止衝殺百姓的隊伍,前頭官回頭喊道:「我們是大夏鎮守燕北的第十八區第二十一中隊,對面是什麼人?」

是燕北內陸的鎮守夏兵?

只是一瞬間,楚喬就已經想通了所有的關節。燕北獨立是一夜之間在各個省郡發動起來的政變,幾乎是在不到半個月之間,燕北的原大夏鎮守官兵就被趕出邊境,非死即傷。但是,因為燕北獨立的時間太短,大夏的兵鋒又轉瞬而來,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的肅清內部,這就造成內陸至今還殘留著小股的大夏騎兵。

這些人一定是在事變中北擊潰的夏軍,如今眼見大夏北伐,是以集結起來,想要裡應外合立這頭功,不想卻在路上遇見了接到第二軍徵兵令的平民,為防泄露消息,是以展開屠殺。

這隊人的來歷已經清楚了,那麼對面的那些人,又是什麼身份?

只聽夏軍自報家門之後,對面突然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之中,風聲嗖嗖,大地一片蒼茫,天空中月亮慘白,大雪早已停止,但是地上的積雪被風吹起,飄飄洒洒,就好像又下了一場雪一樣。

「殺敵!」

一聲響亮整齊的衝鋒號突然響起,赫然正是大夏正規軍的衝鋒口號,和這一隊夏軍幾乎毫無二至。然而,他們閃亮的馬刀和奔騰的馬蹄,又再毫無保留的表明了自己的敵意。夏軍的將士們驚慌了,他們的將領衝上前去,大聲喊道:「我們是大夏鎮守燕北的帝國軍,貴方是什麼人?可是帝國軍隊嗎?請停止前進!請停止前進!」

「嗖」的一聲,一隻勁箭猛然襲來,當胸穿過那名夏軍的胸膛。一道血線衝天而起,軍官轟然倒下,狠狠的砸在地上。

「準備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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