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燕北卷 第一章 燕楚同歸

七七五年九月初八的清晨,南丘平原上,刮著很強的風,一望無際的枯草隨風拂動著,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天地間一片蒼茫,極目望去,只有一棵枯樹遙遙的立在視線的盡頭,南丘境內的第一大高峰壑奇峰只露出一條灰色的線條,在被濃霧籠罩著的朝陽下,像是一隻沉睡中的獅子。

李策披著一件明黃色的披風,身後跟著皇家依仗,少見的流露出幾分皇室的尊嚴。他坐在馬背上,鬢角的頭髮被風吹的有點凌亂,髮絲不斷的掃著他的臉,有些癢,男人不耐煩的用手拂了一把,指著緊跟在他後面的皇室親衛道:「你們幾個,去去去,騎著馬去那邊站著,給我擋著風。」

陸允溪皺著眉苦著臉道:「殿下,燕北的大軍就在前面看著呢。」

「那又怎麼樣?」

李策眉梢一揚,仍舊是那副憊懶的語氣:「燕北的大軍看不看著跟我讓你們去那邊站著有什麼關係?」

鐵由的傷勢還沒全好,肩膀上還綁著紗布,可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看似愚魯實則敏銳的神經線條,禁衛軍總統領不耐煩的翻著白眼,粗聲說道:「殿下,燕世子可就在前面呢,你可悠著點來。」

陸允溪介面道:「咱們可是偷偷來的,就這麼點人,人家一人吃一口都不夠分的。」

「真是奇怪,你們說什麼呢?我不過是讓你站的靠邊點,不要讓南蠻的風吹傷我的皮膚,跟燕世子有什麼關係?」

孫棣煞風景的輕哼:「您是讓我們不要打擾你談情說愛才是真格的吧。」

「啊?什麼?你們竟然是這樣想的?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不顧大局的人嗎?」

幾人的眼光同時望過來,那眼神里很明確的寫到:非常像。

「殿下,楚姑娘過來了。」

一名親衛突然伸手叫道,李策一聽,連忙轉過頭來說道:「快走快走!再不走的回去一律罰俸半年。」

話音剛落,身邊頓時乾淨的連個鬼影都不剩。楚喬快馬奔來,吁的一聲勒住馬韁,疑惑的問道:「他們幹什麼去了?急匆匆的。」

「他們吃壞了肚子,在找茅廁。」

楚喬一笑,說道:「李策,這一次多謝你。」

李策眉梢一挑,狐狸般狹長的眼睛有著淡淡的光芒:「謝我什麼?」

「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謝你不趁人之危,謝你在這個時候保持中立不對燕北落井下石。」

李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眉山的事,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我們雖然有所準備,但是若不是你,士兵很有可能嘩變。一旦他們走上叛變的道路,舉起戰旗,仲彭就會掌握兵權,那時候就算我趕來,也很難控制已經決定背水一戰的軍隊,這事有關卞唐生死,所以與你無關。至於和燕北的戰事,你更不必記掛在壞,目前看來,開戰對卞唐並無好處,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傻了吧唧的給大夏當打手,哈哈,況且我向來是一個崇尚和平的人,戰場上血肉橫飛,沒的弄髒了我的袍子。」

楚喬呵呵一笑,也不辯白,說道:「好吧,就算你我互不相欠,將來戰場相遇也不必手下留情。」

「那可不行。」某人頓時變臉,掰著手指頭數到:「你在我那住了那麼長時間,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玩我的,不但連著趕走了兩個我的准媳婦,還害得我和我的夫人們感情不和,這裡面的財產損失不計其數,經濟損失費,精神損失費,夫妻不睦費,家庭破裂費等等,我們可是要一條一條的算個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看你做事也算是光明磊落,想必也不會賴賬,等將來我會遣人去燕北一趟將清單交給你,你們燕北也不富裕,這樣吧,就罰你們,五年內在戰場上看到我的旗幟立馬掉頭就走。燕洵那傢伙那麼凶,我可不敢跟他碰面,萬一他要是咬我呢?」

「砰」的一聲,楚喬揮拳就打在李策的肩膀上,男人怪叫道:「啊!喬喬,你就不能換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嗎?」

楚喬嘴角牽起,溫暖的笑,她知道,李策這樣說就表示五年之內卞唐絕不會迫於大夏的壓力對燕北用兵。而五年之後,燕北必定已經建立起自己牢固的勢力,那時候,就算是大夏,也很難有絕對的把握對燕北發動進攻了。

她的鼻子有些酸,聲音也有些發悶,卻還是笑著說道:「美得你,你不妨開一個清單出來,摺合成現金白銀,看看我欠你多少。」

「哎,」李策嘆了口氣,微微垂下頭,但是眼梢卻向上挑著,眼尾光芒隱喻,靜靜的看著她:「之前說的還是小頭,主要是你讓我忘不掉你,而你又不能留在我身邊讓我能經常看到你,以後這漫漫歲月,脈脈時光,我這綿綿無盡期的思念之苦,可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一陣大風吹來,嗖的一聲捲起地上的大片枯黃草屑,男人衣帶飄飄,眉眼如水,面色竟帶著几絲落寞和孤寂。他牽起嘴角淡淡一笑,笑容無奈且苦澀,微微搖頭,似乎在自嘲一般,唇角的弧度挽起一汪清寂,好似山巔的積雪,冰冷且寂寞。

楚喬頓時就愣住了,眼神如鋼水遇冷,登時凝結,想說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哈哈!」

李策突然一手指著楚喬,一手捂著肚子笑的險些從馬背上翻下去:「看你那表情,喬喬,你真以為我像諸葛玥那傢伙一樣昏了頭嗎?」

楚喬被他戲耍,頓時大怒,揮拳就要去打他。李策靈敏的一躲,得意的說道:「每次都讓你得手,那我這個太子當得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混蛋!」

李策笑道:「你也不能太自信了,燕洵那傢伙是倒霉,打小就跟你一起混,可能感覺全天下除了你就沒別的女人了。諸葛玥那小子更傻,我估計他可能一生見慣千依百順的美艷熟女,冷不丁你這麼一朵乾巴巴的狗尾巴草蹦出來他就驚為天人當你是寶兒了。你難道以為我會跟他們倆一個德行,哈哈!」

楚喬怒道:「你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喬喬,我問你一件事,很重要,你必須老實回答我。」李策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肅容說道。

見他嚴肅,楚喬也沉聲說道:「你問吧,能說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你問吧。」

「那個、那個,我想問……」李策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後皺著眉說道:「我想問……」

「你到底想問什麼?」見他探頭過來,楚喬暗暗納悶,李策從來沒這樣過,到底是什麼事,難道他想問燕北的軍事計畫?抑或是下一戰的行動方略?

「我想問……」李策嘴角微微一扯,突然大聲說道:「我想問燕洵是不是還是個雛兒!」

「李策!你找死!」

「哎?不說就不說,用得著翻臉嗎?」

「我看你今天是誠心想要挨揍!」

「啊!喬喬,冷靜點冷靜點,我沒惡意的!啊!孫棣!鐵由護駕!護駕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頓時響起,大唐最尊貴的聲音在曠野上傳的老遠,可惜,他的隨從們沒有一個靠過來。在孫棣的帶領下,一群帝國最精銳的衛隊蹲在一處土坡的下風處,正在熱烈的進行著一些法律上不允許的勾當。

「來來來,下注下注,我賭殿下不敢還手,我押十兩。」

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以為然道:「殿下不至於這麼水吧,被女人打,多丟面子,我賭殿下會翻臉,我跟你十兩。」

眾人的目光頓時同情的望著他,陸允溪問道:「你是新來的吧?以前不是帝都人?」

「是啊,」那名年輕的士兵滿臉正義的光輝,一看就是帝國忠誠的戰士,年輕的眼睛充滿活力的說道:「我是北蜀軍第三十軍第五大隊第七縱隊的小隊長,因為沒有參加叛軍並且及時向上彙報了情報而被殿下提拔,諸位大人以後要多多關照啊。」

「沒問題,既然穿著一樣的制服,以後就是兄弟。」鐵由爽朗的說道:「為了支持你,我決定賭殿下不敢還手,這樣你若是贏了就可以多贏一點。」

「是啊,帝都花銷大啊,兄弟,我們也支持你。」

禁衛軍們紛紛將銀子放在孫棣的一方,口中大義凌然的表示,我們簡直是白送你錢啊,小子,好好乾吧,為這個團結的隊伍貢獻出你的力量吧!

北風呼嘯,荒原灑金,清晨的風很涼,掀起兩人的披風,有著嗖嗖的冷意。

「好了,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楚喬點了點頭,說道:「你也小心點,我總覺得這幾次事件沒那麼簡單,卞唐朝廷不穩,有人隱藏的更深,還有,你們的那些老臣並不應該是表面上表現出的那麼昏庸,你要多加提防。」

「你放心吧,誰敢惹我,我就抄他們的家,搶他們的媳婦。」

楚喬一笑:「沒半句正經的。」

李策咧著被揍的發青的唇角,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生活本來就太多煩惱了,一天再總是正經八北的綳著臉,豈不是太無趣了,喬喬,我也得勸勸你,有些事情不必太過執著,得過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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