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卞唐卷 第三十六章 夏末溫情

「甘子香、蘇合香、沐松香、青霍香、丁蘭香各一錢,雞骨香、白檀香、烏茴香、金袖香一錢半,蔻芷香、舌蘭香、釀溪香兩錢,柏蕙香、琉璃香……」

小宮女秋穗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念叨著隨行要帶的東西,太醫特意為楚喬配置的香料和藥物方子,都被她小心的收起來貼身放著。門外還有一車一車的綾羅絲綢,貴重皮毛,珍貴的玩物器具等等,應有盡有,好似搬家一樣。

昨晚對李策說了要離開的打算,李策也並沒有多做阻攔,只說要太醫今日再診一次,然後配齊藥物,才可上路。太醫院的老大夫們今天來了大半,醫正杜老先生仔細叮嚀了半晌,並將楚喬今後需要留意的事情都記在紙上,要秋穗收好,忙活了半日,這才離開。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毒已經深入許久,想要根治也並不簡單,需要細細的調養和小心的伺候,以溫和的藥劑潛移默化的驅除。李策在宮裡挑了幾個沒有親族的宮女跟著楚喬一起去燕北,並派出五十名侍衛一路護送,由李策的侍衛頭子鐵由率領,拿著李策的金牌開道。

「姑娘,燕北很冷嗎?」

從早上知道要跟著楚喬一起去燕北,小丫鬟秋穗就處在一種異常興奮的狀態。這個自小就在宮裡長大,父母親族都已不在了的女孩不停的找機會詢問楚喬,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對旅程的期待和盼望。

「很冷吧,那裡每年有六七個月都在下雪,比這裡冷多了。」

「是嗎?」秋穗一愣,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忙說道:「那可得多帶幾張皮子。」

說罷,她又急忙轉身去收拾東西,不一會,不但多拿了許多皮子,還順帶收拾出了大大小小的一堆手爐和火盆。

楚喬見了不由得一笑,說道:「夠了,這麼多東西,別說去燕北了,就算是去北極都綽綽有餘了。」

「北極?」小丫鬟奇怪的說道:「北極是哪啊?」

「北極是一個比燕北還冷的地方,」楚喬笑著說道:「那裡常年都被大雪覆蓋,冷的能凍掉你的鼻子。」

「啊!」秋穗一愣,一把捂住鼻子,好像鼻子真的要掉下來一般,然後感嘆道:「姑娘見識真廣,什麼都知道。」

楚喬眉眼彎彎,輕輕牽起嘴角:「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地距燕北萬里迢迢,到了燕北之後,你也算是讀了萬卷書了,到時候就可以報名去考秀才。」

屋子裡的丫鬟們齊齊笑出聲來,秋穗臉蛋紅紅的,扭捏的握著手裡的皮子,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就會拿奴婢逗趣。」

這時,屋外突然有人到訪,蟬兒連忙跑出去,不一會就迎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內侍,內侍手裡拿著一隻浮塵,白面無須,恭敬有禮的說道:「楚姑娘,太子殿下請您去呢。」

「找我?」楚喬揚眉道:「不知道殿下找我何事?」

「奴才也不曉得。」

楚喬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一個果盆,遞給秋穗,說道:「我去一下。」

秋穗連忙起身:「奴婢跟姑娘一起去吧。」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

此時午日正中,風和日麗,疏影幽斜,偌大的御花園裡寂寂無人,楚喬穿了一身嫩綠色的軟紗裙,輕柔的紗紡好似棉絮,一層又一層輕柔的垂下,微風吹來,裙擺悠揚,淡若煙霧。步上青石橋,軟底的繡鞋踏在不知道已經經歷了幾百個寒暑的石板上,兩側垂柳稀疏,淺金色的暖日陽光自枝椏間傾瀉如水,在被曬得發燙的石橋上投下一片斑斑駁駁的支離破碎。楚喬的身影淺淺的映在上面,也被分成大大小小諸多的影子,一塊又一塊,拼湊不得。

「公公,我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回姑娘的話,太子殿下正在玉水閣,我們正是要往那個方向去。」

楚喬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卞唐畢竟是傳承千年的東陸古國,這座金吾宮佔地之廣,修建之精遠不是大夏的聖金宮可以比擬。她雖住了這幾日,所見也不過百之一二。一路穿花拂柳,遠遠的只見一座精緻的水閣立於一方湖心小島之上,兩旁白梨輕飄,那座青碧色的宮殿好似隱沒在重重梨染之間,看也看不分明。

一方小舟駛來,內侍彎腰搭手,沉聲說道:「姑娘,上船吧。」

楚喬點了點頭,輕盈抬腿,就穩穩的站在船頭。撐船的是一名妙齡少女,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輕衫,挽著褲腳,露出兩截白生生的小腿,長相十分清秀,不時的拿眼梢偷偷的打量著楚喬。

船靠岸了,楚喬先內侍一步跳上岸,只見岸邊立著幾名年輕的侍衛,見楚喬兩人到來,眾人的眼神頓時齊刷刷的望了過來,然後兩名侍衛走上前來,也不說話,只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內侍並沒有跟上前來,楚喬轉身之間只見老太監長吁了一口氣,從衣襟中拿出一塊錦帕,然後輕輕的擦拭額角。

「殿下在哪?」

楚喬微微側頭,對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那名侍衛語氣木然的說道:「就在前面。」

楚喬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是哪裡人?聽口音不是唐京本地的。」

那名侍衛說道:「我是北方邊軍,徐大將軍麾下。」

「沒想到卞唐的禁軍里還有北方邊軍,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卞唐的兵制編製和大夏不同,各地戍邊的邊軍都有出色的將士進駐禁軍。」另一名略顯年輕的侍衛開口解釋道。

「哦?」楚喬轉過頭來,淡笑著說道:「這位侍衛大哥對大夏的軍隊編製很了解啊。」

那人面色一變,尷尬一笑,說道:「略知一二。」

「姑娘,快走吧,殿下等急了。」

楚喬點了點頭,突然哎呀一聲,停下了腳步,懊惱的說道:「殿下早上忘在我那裡的斗篷我忘拿了。」

那兩人一愣,年紀稍大的那個連忙說道:「沒關係,我們待會派人去取。」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還是我跑一趟吧。」

年輕的侍衛頓時急道:「不必了,剛剛鐵侍衛已經回太子殿取過了,姑娘還是先去見殿下吧。」

「哦,這樣啊,那就好。」楚喬展顏一笑,然後笑眯眯的跟在兩人的身後,向著那座隱沒在重重梨花之下的宮殿走去。

一陣風猛的吹來,掠過身後的一株老梨樹,花瓣飛落,輕飄飄的落向女子纖瘦的雙肩。

就在這時,一陣疾風陡然划過,淺綠色的身影在瞬間躍起,只聽「砰」的一聲,楚喬一腳重重踢在一名侍衛的後腰上,身體隨之向後彈去,正好撞在跟在後面的侍衛身上,少女曲手成爪,猛的一錯,「咔嚓」一聲腕骨斷裂,緊隨其後的轉肘側踢,原本嬌俏俏的女子,頓時化身為嗜血的羅剎,電光石火間,幾個起落就已經落在了五丈開外,拔足向著小舟狂奔而去!

「唰唰」聲頓時響起,幾名侍衛一把抽出佩刀,狂奔大叫道:「抓住她!」

楚喬冷笑一聲,如果剛才還因為不清楚對方的身份而手下留情,那麼現在就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

她一震手臂,綁在上臂的匕首頓時滑落。

寒光閃現,楚喬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整個人騰空飛起,一腳踢在迎面而來的男人的前胸,那人慘喝一聲,狂跌而去。楚喬卻仍舊保持著奔跑的姿勢,繼續大步的向小船跑去。

「抓住她!」

遠遠近近十多名侍衛迅速飛奔,向著楚喬包圍而來。人人手持利器,絲毫不做半點掩飾。

戰刀閃現,帶著嗜血的味道,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老兵衝上前來,刀法利落,出手狠辣。楚喬眉梢一挑,身子順著刀身華麗的一側,刀帶著風自上而下,唰的一聲割斷了隨風飄起的絲帶,楚喬面色不變,身子頓時好似泥鰍一般滑溜的就貼上去,身手靈活行雲流水,小腿膝撞,以暗勁制敵,手上的匕首頓時抵在男人的咽喉處。

旋身,橫踢,奪刀,抹喉!

動作連貫,毫不拖泥帶水,等她毫不遲疑的奔出五步開外的時候,那男人這才委頓在地,滿眼的不可置信!

名花迎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這樣美麗的景緻之下,楚喬的動作好似舞蹈一般,廝殺到了她的手裡似乎也成了藝術。

跌落!翻飛!錯骨!慘叫!

楚喬出手不再容情,面對對方明顯是要至她於死地的意圖,她不再掩飾自己輕袍緩帶之下隱藏著的殺氣和利齒,咣當的金屬落地聲不絕於耳,楚喬雙手分錯,一把架住了兩把戰刀,身子頓時好似靈貓一般鑽入,小腿狠辣前踢,正中男人的致命要害。

潮水般的人群越涌越多,楚喬整個人騰身躍起,一把抓住一名侍衛的腦袋,膝蓋飛點,一道血線頓時衝天而起!

小船就在前面,那名年輕的船娘見到這樣可怕的廝殺場面已經嚇呆了眼,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見楚喬魔鬼一般的飛奔而來,頓時撐起船槳急匆匆就要離去。

近了!就近了!

楚喬猛然發力,三步前跨,一步狠狠的踢在男人的胯上,隨後借力飛起,瞬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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