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夏卷 第十六章 天子賜婚

回到鶯歌院,天色已經全黑,掌燈的小李子巴巴的倚在門口,看到楚喬歸來頓時大喜,樂顛顛的跑上前來,笑著說道:「姑娘,你可回來了。」

楚喬眉梢一挑:「出了什麼事?」

小李子答道:「也沒什麼事,就是之前世子回來問起你,聽說你出去了就帶著阿精出去找你了。」

「哦,」楚喬點了點頭:「去多久了?」

「有一個時辰了。」小李子一邊回答,一邊殷勤的在前面打著燈籠,忽見楚喬欲往藍田軒的方向而去,頓時擋在前面,說道:「姑娘,藍田軒那邊有奴才在清理積雪,咱們從這邊走吧。」

楚喬一愣,緩緩抬起頭來,眼梢淡淡的瞥向小李子,靜靜不語。

小李子面色尷尬,嘟囔半晌,喃喃的說道:「那邊路不好走。」

少女面色一沉,一把推開小李子的手臂,向前大步而去,剛走到拱門前,就聽有嬌媚柔弱的女聲柔柔傳來,連同下人們搬箱搗櫃聲響。

少女停住腳步,站在拱門前,面色平靜,默立許久,方才沉聲說道:「誰送來的?」

「西北河道御史季文亭季大人。」

楚喬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又是他。」

楚喬語氣不好,小李子也噤若寒蟬,眼巴巴的望著她,生怕她真的不顧反對徑直走進去。

唰的一聲,楚喬猛地回過身去,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沉聲說道:「告訴她們都噤聲,不要打擾我休息。」

小李子愣愣的望著楚喬消失的方向,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裡距楚喬的院落相距甚遠,就是大聲喧嘩呼喊,那邊也未必聽得到吧。

晚飯的時候,派人叫了兩次,都沒見楚喬前來。燕北世子表面上嘆了口氣,心底卻暗暗升起几絲得意,正想親自前去,忽見楚喬一身白衣的走了進來,仍舊是一身男裝打扮,似乎回來就一直沒換過。

燕洵愕然,問道:「阿楚,你剛才在幹什麼?」

楚喬抬起頭來,神情平淡:「在批複汴陽的運河春汛草案,有幾處問題,想要同你商量。」

一絲淡淡的失望頓時席上心頭,燕洵坐下身子:「先吃飯吧。」

「哦,」楚喬點了點頭:「真的有點餓了。」

女子拂袖坐下,神色自如的吃飯,燕洵眉頭輕蹙,見楚喬沒有說話的意思,也看不出有任何著惱或是異常的神色,心下鬱結,生生生出几絲煩悶。

屋外冷月如輝,星子寥落,飄了一日的風雪終於止歇。

「汴陽的春運必須加緊辦了,如今那處換了河道總督,漕運不好運轉,時間不多,我們要做好打算。」

放下筷子,女子聲音聲音清冷,從懷裡掏出一張白紙,一邊看著一邊說道:「鯉城的鹽使道台上個月到任,新任的官員是魏閥的旁系子孫魏嚴,這位魏大人到任之後整頓了鯉城的鹽運,鹽商們惴惴不安,羽姑娘來信說要我們小心人心思變,畢竟鯉城關乎上黨彭澤兩關,這些富戶在關鍵時刻會發揮極大的作用。」

「還有,西華的位子需要有人接替,我屬意羽姑娘的門人賀旗,你看如何?」

燕洵點了點頭:「你看著辦吧。」

見燕洵沒精打采,楚喬眉梢一挑,揚聲問道:「很累?」

男子毫無商討事情的興緻,淡淡說道:「還好。」

「那你先休息吧。」楚喬站起身來,「卞唐太子就要到達帝都,夏王大壽臨近,懷宋使者也在路上,真煌就要熱鬧起來了。其餘的什麼事,也都要放一放。」

燕洵沒有做聲,就見楚喬轉身就走了出去,小丫鬟綠柳追在後面為她披了一件外袍,兩人的身影轉瞬就消失在長長的迴廊盡頭。

燕洵輕聲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輕輕的揉著太陽穴。

這一日,處理行會秘密送來的消息,應付因為上次圍獵之後態度變得大為親熱殷勤的朝堂官員,和皇室貴族子弟謀算較量,都沒有剛剛這麼一瞬來的辛苦。

「阿精,」錦袍的公子淡淡的開口:「把季文亭送來的那些女子送出去吧。」

「世子?」阿精一愣,說道:「不是要做樣子迷惑權貴耳目嗎?如此做,恐怕會讓季文亭寒心。」

燕洵搖頭嘆息一聲:「真正能被這樣粗淺手段迷惑的人都不足為懼,應該重視的人也不會被這種做戲迷惑,如此,還不如放出去籠絡人心,做個順水人情。」

「更何況,」下面的一句燕洵說的很是模糊,阿精並沒有聽清楚。只見燕洵嘴唇輕輕張合,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和阿楚的信任相比,季文亭何足道哉?

雖然,她並不一定是在乎的。

燕洵催眠般的自我安慰:阿楚,畢竟還是是一個孩子啊。

雖然,她的表現從來沒有像過一個孩子。

「世子,」綠柳輕快的跑了回來,遞過一大卷文書,說道:「這是姑娘剛剛批複的。」

燕洵懨懨的翻看了兩眼,正想擱置不看,突然眼睛一亮,抽出厚厚的一沓文書說道:「這幾封火漆怎麼沒有拆開。」

小丫鬟撓了撓頭,說道:「姑娘說,無非又是些諂媚之言,她囑咐說告訴來送信的下人,讓他們的主子下次想點新鮮的詞再來。」

燕洵一愣,隨即面上陡然顯出几絲欣喜,眼角都帶了笑來,將書信隨手交給阿精,說道:「就按阿楚說的做。」

說罷,起身就回了書房,那腳步竟然也輕快了許多。

阿精不解的看著燕洵的背影,看了眼手中的書信,只見封皮上,用飄逸的宋體寫著一個大大的「季」字,紙張飄香,幽香撲鼻。

第二日,驍騎營的程副將派人送來了一套騎射胡服,配有官靴弓弩,給楚喬過目。

幾個小丫鬟都十分興奮,手舞足蹈的說這麼多年,還沒有女子進入驍騎營為教頭呢,真不知道那些貴族子弟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教導時會是什麼心情。

她們一群人說的熱鬧,楚喬卻暗暗留了心,先不說夏皇此舉的深意,就說那些眼高於頂的皇城守軍們,真的能聽從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的牽制嗎?就算大夏民風開放,女子地位頗高,恐怕也不現實。畢竟當初在現代,女人在部隊里也是受歧視的,無論怎樣驍勇,立下多少軍功,晉陞的速度也大大不及男人。

想到這裡,即便是聰慧如她,也不禁為五日後的走馬上任感到一陣擔憂。

「姑娘。」阿精突然從外面走來,說道:「世子說今天晚上會很晚回來,你自己先吃飯吧,不要等他。」

楚喬一愣,這幾年來,燕洵為人向來低調,雖然如今境況已大不如前,可是也從不會如京城的那些氏族公子們深夜在外遊盪的。

「可有什麼要緊事嗎?」

「沒有,」阿精笑著寬慰道:「姑娘不必擔心。」

見他不答,楚喬也就不再問。

自己一個人,晚飯沒有吃,只吃了點糕點,就在房間里烤火,懶懶的不愛動彈。

這兩年,一直在外面奔走,為燕洵培植外界的勢力,已經許久沒過上這樣悠閑的生活了。

聖金宮的主人雖然限制燕洵的行動,不允許他離開帝都,但是對於燕洵手下的眾人,管制倒不是很嚴格。在這一點上,楚喬至今也想不明白夏皇的意圖,他難道真的不顧及燕洵的勢力在暗中發展壯大?還是他另有什麼殺手鐧?

如今的大夏帝國,各方勢力割據,遠不是皇帝一句話就能翻了天去,他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和把握?

七大家族中,嶺南沐氏、淮陰赫連氏、東嶽商氏,向來低調,對朝中派系爭鬥保持中立,多年來,雖然也有外戚擅權、權傾一時的時候,但是在本朝卻向來保持安分。尤其是近幾年來,穆合氏和魏閥的高調,讓他們越發沉寂了下去。只是,這些家族世代累積,家族勢力盤根錯節,暫時的安分守己並不代表沒有爭權之心,一旦被他們抓到機會,必定會凌厲反撲,謀取高位。他們這些人,是潛伏在暗處的冷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射出來。

而十年來一直家族榮盛車馬雲集的穆合氏,卻因為上一代家主穆合雲亭的大去而漸漸呈現衰敗之氣,雖然族中女子顯貴,穆合那雲更是貴為當今皇后,並誕下三子,皇七子趙徹,八子趙珏,還有最小的十九子趙幐,但卻仍舊無法彌補穆合氏男丁天資不高的劣勢。在這之前,穆合一脈向來支持處事更為圓滑、更加容易掌控的趙珏登位,以盼當今皇帝百年之後穆合氏一飛衝天,凌駕於長老會之上。然而如意算盤還沒打響,趙珏就被夏皇賜死,趙幐年紀還小,穆合氏無奈之下,只有重新扶植趙徹。只是,這位心智堅定、胸懷經緯之志的皇七子似乎對自己的母族並不如何買賬,對自己的母親也是陽奉陰違,關係詭異難測。

幾家歡喜幾家愁,穆合氏的漸漸沒落,就是魏閥一脈最喜歡聽到的喜訊。魏光老謀深算,幾年隱忍,終於為今日的一朝勃發積攢了足夠的力量。舒貴妃多年幽居深宮,雖然並不如何得到皇帝的喜愛,但是卻也行止有度,典雅雍容,是如今僅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