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夏卷 第十五章 黃雀在後

少女臉孔光潔,在白雪的映照下,有和田白玉的柔和光芒,雙眼漆黑如墨,輪廓清瘦,卻又透著絲絲獨立沉穩的氣質。她年紀還小,身量還未長成,但是一身如冰雪寒梅般的冷冽氣質,卻由內而外的滲透而出。

男人的眼睛緩緩的眯了起來,右手不自覺的握緊,血紅夕陽的照射下,積雪微紅,只見他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指處生生斷了一截,以黃金指套扣住,平添几絲詭異。

「給我打。」

低沉的嗓音突然回蕩在蕭瑟的風中,兩旁早已摩拳擦掌的下人們頓時圍上前來,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漢揮起蒲扇般的巴掌,對著少女的臉頰就狠狠的扇去。

「嘭」的一聲,巴掌沒有預期的打在少女的臉龐上,反而被她架住,楚喬仰著頭,面無表情的沉聲問道:「魏大公子,你指使家丁,隨意傷人,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魏舒游冷哼一聲,唇角現出一絲陰冷的笑來:「理由就是你一個身份低下的奴隸竟然膽敢對我的話有異議。」

「魏公子,如果你記性不差的話,應該記得上個月圍獵場上陛下已經親口賜我脫離奴籍,官居驍騎營箭術教頭,你我現在同朝為官,共同為大夏效力,我敬你是氏族門閥公子才對你行禮,不然,以你現在的身份,是沒有資格接受我的跪拜的,畢竟,你剛剛被撤銷官職,一介庶民,也敢在聖金宮中這般囂張嗎?」

少女面容凌厲如冰雪,一把推開大漢,拍了兩下膝蓋,就站起身來。

「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好大的膽子!」魏舒游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我倒要看看,我今天就殺了你這個驍騎營箭術教頭,有誰敢為你伸冤?」

「動手!」

話音剛落,只見魏舒游身後的四名護衛頓時閃身上前。不待楚喬動手,一名護衛已經拔出腰間長刀,向著楚喬的頭頂猛然斬下!

楚喬哪裡想得到魏舒游今日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公然帶刀不說,還敢在聖金宮內行兇。然而時間不等人,驟起的形式已經容不得她去多想。

出手!扣爪!拿腕!

並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只聽「咔嚓」一聲骨折脆響,彈指之間,那名護衛就已經委頓在地,手骨斷裂,慘叫連連。

反手之間奪過了那名護衛的長刀,後面彷彿長了眼睛一樣,飛身一個漂亮的騰空後踢,一腳正中從後面偷襲的護衛的胸口。力道十足,悶聲雷動,那名護衛慘呼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踉蹌退後。

緊跟著,閃電般出手,拿住另一名護衛的手腕,另一手長刀揮出,標準的忍者刀術側砍勢,穩准狠的下劈,咔嚓聲不斷,痛楚還沒襲來,兩名護衛就已經倒在地上!

所有的動作幾乎都發生在一秒鐘之內,四名身手上乘的護衛就已經敗下陣來,全部是一招致殘,再無任何戰鬥力。

長風吹來,楚喬站在橫七豎八的男人中間,面色平靜,身姿挺拔,一身白色長裘,越發顯得超凡脫俗冰冷如雪,好似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一樣,冷冷的望著面色憤恨的魏舒游,淡淡說:「讓開。」

魏舒游面色發青,斷指之仇多年來不斷折磨著他的心神,像是一隻毒蛇一般讓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自持。

「給我殺了她!」

低沉的嗓音猶如地獄來的冤魂,長風吹過玄門道,在兩側高牆之間橫穿而過,捲起大片紛飛的積雪。

十多名青衣護衛,登時走上前來,單膝點地,半蹲在魏舒游的身前,手腕探後,竟然變戲法一樣的從大裘之中取出一排弩箭!

楚喬雙眉一皺,謹慎的後退半步。魏舒游進宮來竟然隨身攜帶弓弩,這說明什麼?是趙齊得勢後魏閥勢力的擴大,還是他擁有了什麼特殊的皇命,可以攜帶兵器進宮?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輪弩箭轟然射擊而來,近距離的射箭讓這些弓弩的威力十分巨大,帶著雷霆般的氣勢,呼嘯的穿過冷風,向著楚喬站立所在而來!

楚喬閃身伏地,就地一滾,就來到之前被掐碎了手骨的大漢身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只聽噗噗聲響徹耳際,鮮血飛濺,大漢甚至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射成了篩子,滿身血洞,倒地不起。

楚喬借力打力,一腳重重踢在大漢的身上,大漢的屍體凌空而起,嘭的一聲,砸在弓弩手身前,打亂了他們的陣型。楚喬藉機閃電上前,迅猛絕倫,雙手分錯,快到巔峰,一拽一拖,緊接著一撞!腕骨斷裂的一剎那,少女一把扣住一名大漢的腦袋,身子凌空而起,側踢在另一名嚎叫上前的護衛前胸,身軀下墜,唰的一聲,扯下大漢一把頭髮!

眾人已經傻了眼,殘酷的肉搏讓他們的弓弩完全沒有發威的機會,少女冷酷無情的手段和冷靜沉著的面孔像是一個噩夢般呼嘯而來,所到之處,一片狼藉。護衛們人再多也快不過她的雙手,招招致殘,下手狠辣,在她的身後,已經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大漢們扭曲的身體,而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襟。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深深的明白了什麼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然此刻,站在他們眼前的只是一個身材單薄瘦弱的妙齡少女。

大漢們的出手漸漸薄弱,膽色發寒,面龐發青,對方專業的搏擊技巧,狠辣的攻擊手段,讓這些平日里自詡為近身搏鬥好手的護衛們肝膽俱裂。

轉眼間,楚喬就已經殺到身前,魏舒游雙眼首次顯出一絲難掩的驚慌,慌忙去抽腰間的寶劍,可是下一秒,楚喬已經一腳踢飛身前的兩名護衛,探手就向他抓來。

楚喬的雙手此刻比鍘刀看上去還要恐怖,見識過厲害的魏閥下屬們瞬時間爆發出忠心護主的高尚情操,兩名侍衛由身後殺出,揮刀砍來。

不可思議的快!少女瞬時間旋身回首,凌空躍起,一腳踹出,正中一名大漢的脖頸,這一腳力道生猛,那人身子倒飛開去,一路撞在其他護衛的身上,滾地瓜一樣遍地打滾。

趁著這段時間,魏舒游在兩人的護衛下迅速後退,等到楚喬回過身來的時候,已經後退了兩個身位,任楚喬速度怎樣快,手臂也不可能夠這麼長。

遠處急促的腳步聲登時響起,想必剛才的一番動作已經驚動了皇宮的禁衛,原本氣勢磅礴要斬草除根的魏舒游突然有些可恥的暗喜。

然後,就在這時,只見一道青影陡然現出,青色棉布凌空飛舞,魏舒游脖頸一寒,一柄通體青白的玄鐵劍芒就穩穩的停在他的喉間!

長風呼嘯,大雪紛飛!

少女一身白色狐裘,墨發飛舞,雙眼漆黑如墨,微垂著頭,微微斜著眼睛,冷冷的看著目瞪口呆的魏閥少主,眉眼之間,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住手!」前城門守衛參將宋缺帶著人馬冷然走上前來,沉聲說道:「皇城之內,誰敢如此放肆,都住手!」

楚喬冷眼看著面色發青的魏舒游,面色平靜,眼神裡帶著一絲譏諷,冷哼一聲,唰的一聲反手撤下寶劍,昂首站在原地。

「宋參將,」魏舒游努力平息著自己急促的喘息,沉聲說道:「她是什麼身份,為何可以在皇城內攜帶兵器?」

宋缺見他不說為何在皇城內動武,反而糾纏武器一事,不由得緩緩皺起眉頭。可是他為人雖然固執,但卻不是傻子,想在帝都朝廷安身立命,若是得罪世家門閥,如何能夠生存?宋缺強忍下心底的不悅,轉頭看向楚喬,說道:「楚姑娘,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為何會在皇城內攜帶兵器?」

楚喬眉梢輕輕一挑,目光向魏舒游手中的寶劍和遍地的戰刀弓弩看去,意思不言自明:那裡,也有人帶著兵器。

宋缺麵皮一紅,還沒說話,魏舒游卻冷然喝道:「你是什麼身份,也敢跟我攀比。你不但在皇城裡帶著兵器,還敢對本公子動粗,我看今日還有誰敢為你開脫。宋參將,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宋缺眉頭緊鎖,卻不敢得罪這位自從斷指之後就性情大變的魏家少主,正要說話,突然一個清冽的聲音陡然在身後響起,眾人一愣,齊齊回過頭去。

「這把劍,是我讓她拿的。」

漆黑戰馬,高大挺拔,緩緩逼近。

諸葛玥一身紫貂長裘,面色陰沉,策馬緩步走來,來到眾人之前,卻根本沒有下馬,而是高居馬上,看著下面的少女,伸出手來,沉聲說道:「你想讓我等多久?給我。」

楚喬一言不發,定定的看著諸葛玥淡漠的雙眼。冷風吹過,沿著兩人相交的眼神吹去,像是亘古的風吹過時間的軌道,那些懷疑,那些試探,那些仇恨,都是軌道上橫扎在原地的石碑,永遠不會滅去。彷彿過了很久,實則卻只是一瞬,楚喬伸出手來,緩緩的,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上元燈會,將掌中的寶劍交了過去。

「宋參將,剛剛托你去叫她就是這件事,我有一柄劍在燕世子的鶯歌院,只是找這丫鬟取劍罷了。」

宋缺恭敬點頭:「原來如此,屬下多事了。」

諸葛玥目光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大漢身上轉了一圈,面不改色的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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