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2006,黎璃你輸了

黎璃和裴尚軒舉辦婚禮那天恰逢德國世界盃開幕,作為婚禮主要策劃者的新郎有意選擇了這一特殊日子。他原先打算挑阿根廷亮相的那一天,也就是六月十一日,但是黎璃堅決不同意。她振振有詞:「福無雙至,萬一我們的幸福妨礙了阿根廷奪冠,我會良心不安的。」

裴尚軒習慣性地抬起手按住她的腦袋,她的頭髮在結束化療之後重新長了出來,細密柔軟的手感讓他相當滿意。他故意瞪大眼睛,大驚小怪道:「黎璃,想不到你這麼迷信啊!反正你的阿根廷肯定會輸給我的德國,我不介意六月十號娶你。」

「阿根廷才不會再輸給德國呢!」她狠狠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開。黎璃還記得去年和裴尚軒訂下得賭約——下輩子,我要先愛上你!儘管如此,她還是希望阿根廷能贏得大力神杯。這輩子,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幸福,現在只盼望有生之年能看到阿根廷捧起金杯。

醫生說她的化療非常有效,如果五年之內不複發的話,治癒的希望很大。她能熬過痛苦的化療全靠裴尚軒和柳千仁的不放棄,這兩個男人為了她終於摒棄前嫌,不論是財力還是精神方面都給予百分百的支持。

黎璃心算過一筆賬,以自己不能勞累不能吃苦的身體狀況,短期內把治療費用還清難度頗大。她向柳千仁道謝的同時,萬分抱歉地表示自己或許要過幾年才能把錢還給他,後者用一貫輕蔑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她全身,冷冰冰說了一句:「那就以身相許吧。」

黎璃自知失言,一臉尷尬地望著他。她應該想到,他為她放棄了名利,心甘情願毫不眷戀,又豈會在意她欠他的錢。他要得,從來不是物質。

眼看黎璃又咬住了嘴唇,柳千仁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才的話,我收回。」

「對不起,」黎璃和柳千仁都知道——她給不了他想要得,現實的劇本從來不熱愛皆大歡喜。「我從沒為你做過什麼,卻一直給你添麻煩。」她的工作是他介紹得,裴尚軒是他找回來得,連她的命也是他救得。黎璃想告訴柳千仁,他不欠她了。

柳千仁凝視著黎璃,眼神專註,像是要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入心版。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說道:「你沒給我的人生寫上污點,這份情我永遠還不了。」她的心很小,小到裝不下第二個人,那又何必再讓她平添煩惱?柳千仁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的感情做了註解。

就這樣吧,別再追究!黎璃告訴自己。

日曆翻到六月十日。凌晨,德國世界盃揭幕戰,東道主以4:2戰勝哥斯大黎加,比勝利更令人驚艷的是這支德國隊一掃二零零四年歐洲杯出局的頹勢,掀起了一場名符其實的「青春風暴」。

裴尚軒坐在電視機前看完了直播,當拉姆長途奔襲踢進漂亮的遠射時,他想起兩年前歐洲杯德國隊在小組賽折戟沉沙的那一天,他問黎璃:「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一天她送喝醉的他回家,他記得那一場不留痕迹的春夢。在後來的日子裡,裴尚軒曾不止一次試圖向黎璃求證,可每次話到嘴邊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就像中國男足的臨門一腳。他無比惶恐,萬一他們真的做了不該發生的事情並且黎璃把這件事定義為「酒後亂性」,非要說清楚子丑寅卯豈不是讓大家難堪?

他浪費了太多時間,幸好,還不算晚!裴尚軒感激上天給了他另一次機會,讓他得以陪伴黎璃度過餘生。

「德國隊,加油,一定要拿冠軍!」轉播鏡頭轉向教練席,裴尚軒沖著電視屏幕上的克林斯曼揮舞拳頭打氣,口中念念有詞。他本不是德國隊的鐵杆,可因為和黎璃的賭注,如今反倒有成為「死忠」的趨勢。黎璃頗為失落,她更樂意裴尚軒同自己一樣支持阿根廷,但他堅定地認為「不賭下去,我們的過去和未來就沒有意義了。」

黎璃有時候覺得男人自以為是的「浪漫」其實挺無聊的,不過她不再嘗試統一陣營了,就如他所願「賭」下去吧。

黎璃被嚴令禁止熬夜看球賽,暫時與她同住的柳家父子受裴尚軒所託負責監督,每晚十點前必定將她趕回卧室休息。德國隊的揭幕戰零點開賽,黎璃早已沉入夢鄉。

她的夢裡灑滿金色的陽光,綠草如茵,讓人想躺倒在這片草地上舒服地睡一覺。一個俊朗的少年踢著球闖入靜謐的畫面,他的盤帶嫻熟,間或還挑起皮球顛幾下……黎璃在夢裡望著神采飛揚的少年,為他此後的命運感到悲傷——裴尚軒曾經代表學校參加過區里的足球比賽,雖然和「正常發揮」的中國男足一樣在小組賽階段就鎩羽而歸,但他的天賦還是得到了體育老師的肯定。要不是韓以晨出現,或許裴尚軒的人生會是另一種樣子。

黎璃醒來時依稀記得夢裡的情景,她睜開眼望著黑黝黝的天花板——天亮之後,她將要披上婚紗成為裴尚軒的新娘。無論他的人生變成什麼模樣,她都想在他的生命里佔據一席之地。

黎璃和裴尚軒的婚禮並不打算昭告天下大宴賓客,他們只邀請了最親密的人作為見證者。早上九點,柳千仁開車送黎璃到民政局門口,裴尚軒和他的父母已然等候多時。他們剛從車上下來,裴尚軒就迎上前來。

「黎璃,今年的德國隊很棒,他們一定會成為冠軍!」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讓柳千仁不客氣地賞給他一個白眼,柳之賢笑呵呵地提醒他:「小裴,你沒注意黎璃今天很漂亮么,怎麼開口就談足球,太煞風景了。」

裴尚軒摸了摸腦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他剛想開口辯解,黎璃替他解圍了:「贏一場球有什麼了不起,今晚阿根廷也會贏。」她突然想到「今晚」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洞房花燭夜」,臉頰頓時一片緋紅。

他的手,牽起了她的手,如同那些年的冬天裡用他的掌心帶給她溫暖。黎璃看著他,眼神溫柔,笑容透露出滿滿的幸福。

他們先去拍了結婚照,兩人事先約定都穿白色的襯衣,在紅色幕布的映襯下年輕了好幾歲,彷彿剛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照片列印出來後,黎璃小心翼翼捧著它們。她仔細端詳照片上的自己和裴尚軒,果然如她所料,他們在一起的畫面缺乏美感,甚至會惹來質疑:這麼帥的男人是不是「被包養」了?不過,黎璃已經不再為這件事難受了,讓她自卑的是他,消除她自卑的也是他。

裴尚軒湊過來看他倆的合照,身為一名離異男士,這當然不是他的第一張結婚照。他早就忘記當年是否有過感動,而此刻眼眶卻濕濕的,恍若候鳥飛越千山萬水的旅程行到終點,他終於回到真正的棲息之地。

「謝謝你。」裴尚軒剛開口,黎璃也心有靈犀般說出了相同的三個字。兩人都愣了愣,繼而為這份存在許久的默契開懷大笑。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謝謝你給了我幸福!這是裴尚軒和黎璃想要告訴彼此的話。

這些年裡,包括裴尚軒的婚禮在內,黎璃參加過不少場結婚儀式。她本身對相似的流程欠奉熱情,再加上向來認為領結婚證那天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因此大家都尊重她不辦酒席不搞婚慶儀式的想法,只在領證當天舉辦一個小型的親友會。

民政局的辦事員將照片分別貼上兩本結婚證,遞迴來時,他們已成為「夫妻」。黎璃的神情像是做夢,她看著裴尚軒,笑容里含有深情,也透出幾分傻氣。

「傻瓜。」裴尚軒低下頭,飛快地親了她,「還記得我說過如果你到三十歲還沒嫁出去,我們就結婚么?」

他說過的話,她都記得。少年無心的玩笑,卻不料自己竟用去十六年時間等這句話成為現實。黎璃抬起頭,視線離開了他的臉,轉向他身後的家人們。裴尚軒的父母掩飾不住滿臉喜色,和柳之賢熱絡地聊天;柳千仁站在父親身側,一臉忍耐的表情,顯然對長輩間的話題興趣寥寥,礙於禮貌又不得不旁聽……黎璃有一點傷感,可惜母親不在,她沒機會看到自己披上婚紗嫁給最愛的那個人。

沒錯,儘管黎璃不願意舉辦儀式,裴尚軒卻堅持要她穿上婚紗。他說:「黎璃,披上婚紗是每個女生一輩子最美麗的時刻,你值得擁有。」聽上去像極了廣告詞,然而她被說服了。

裴尚軒立刻發動所有認識的人尋找合適的場地,他記得自己曾經向黎璃抱怨過未婚妻對婚禮儀式各種細節吹毛求疵到了近乎變態的地步,當時她說了一句:「換作我,只想要一個小小的聚會,就在領證之後,穿上婚紗和家人、最好的朋友一起拍張集體照留念就可以了。」稍作停頓,她補充道:「當然,拍照之後搞一場冷餐會慶祝也不錯。」

裴尚軒撇了撇嘴,不贊同她的觀點,他搖搖頭,一付過來人的經驗之談:「黎璃啊,婚禮儀式大多數是做給家裡的長輩、朋友看得,長輩會覺得不熱鬧怎麼能算結婚!你的想法藏在心裡就好,千萬別讓你未來的公公婆婆知道。」

他記得她的反應是輕輕一笑,並不以為然。

裴尚軒決定給黎璃一場夢想中的婚禮,小小的聚會,身邊圍繞所有愛她的家人和朋友。在黎璃好友汪曉峰的幫助下,裴尚軒很快聯繫到一家願意承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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