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醇酒美人鴛鴦劍

一張止血消腫的藥膏塗慕次的傷口,慕次的嘴裡發出低聲地呻吟,醫生並沒有因為病人所發出的痛苦信號而放慢動作,夏躍春嫻熟地將一卷紗布一層層裹挾住慕次受傷的腿,頗具耐心地、細緻地替慕次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夏醫生,我的傷勢怎麼樣?」慕次很客氣地問夏躍春。

「舊傷複發,值得慶幸的是骨頭沒裂。放心吧,調養休息幾天,身體就可以恢複了。」夏躍春回到醫生的位子上坐好,準備給慕次開藥。

慕次坐起來,穿鞋子。

「夏醫生,你怎麼不問我,舊傷為什麼會突然複發呢?」慕次別有居心地挑話題。

夏躍春抬眼看了看慕次,說:「有話直說。」

「我昨夜跟你的那位老友去郊外探險了。」

「找到寶藏了?」夏躍春以開玩笑地口吻回應。

「找到一具骸骨。」慕次說。

夏躍春一愣。「沒出什麼意外吧?」

「你指的是我?還是你老友?」慕次穿上外套。

「怎麼你們還分彼此嗎?」

「坦率地說,我們……」慕次系了系領結。「我們剛剛成為朋友。」

「那太好了。」躍春微笑地說。「恭喜了。昨天晚上,你們?」

「我們去了慈雲寺,夜遇鬼魅,誤入陷阱,好,昨夜老天也肯幫我們,有驚無險。」

「你煞費苦心跑到我這裡來,就是特意來告訴我,你們昨夜發生的探險故事,有這個必要嗎?老實說,我跟你不熟啊,楊副官。」

「因為,我覺得楊慕初先生一味的剛愎自用,不過,他好像很重視你的意見。」慕次索性坐下來,說:「昨天晚上所發生的故事,太過詭異,先是我們兩人被困,而後又被人炸毀出路,誤打誤撞地,突然又找到一具二十幾年前的女性骸骨,緊接著,雨水指引我們新的出口,我們想知道某人的真實身份,而這個人居然就自動送上門,就差自報家門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而且,我始終覺得太順利了,從頭到尾都彷彿有人指引,不可思議。」

「你想告訴我什麼?」夏躍春問。

「我想告訴你的那位老友,尊敬的楊先生,他忽略了一個事實,忽視了一個潛的威脅,他身邊一定隱藏著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蹦』……」

夏躍春臉上的微笑凝住了,眼睛裡透出嚴厲的光澤。慕次感到不自,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他夏躍春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站得筆直。數秒凝視之後,躍春忽然展眸,厲色嚴眉居然化做淡淡一笑。他語氣溫和地說:「好,我知道了。去吧。」

「是。」慕次得了赦令,馬上就走。

「等一下。」

慕次轉身,立正。

「歡迎下次複診。」夏躍春站起來,順手把藥方遞給慕次。「別拘謹,不合彼此身份,自然點。」他拍了拍慕次的肩頭。

「謝謝,醫生。」

送走楊慕次以後,夏躍春陷入一陣沉思,他回到院長辦公室,撥通了阿初的電話。

「哪位?」阿初問。

「躍春。」

「有事嗎?」

「我今天整理書櫃,發現少了一本書,不知道不你哪裡?」

「哪一本啊?」阿初大約是站起來了。「有可能,上次我你家裡,借了幾本過來,我叫雅淑找找。」

「是柏拉圖的書。」

「柏拉圖?我拿了嗎?」阿初坐下來了。

「你想想,就那本,記載有泰利士觀星象的一段。」

「哪段?」

「就他掉井裡那一段。」

阿初突然不講話了。

因為他聽懂了躍春話裡有話。

同時,他也想起這個哲人的小故事了。

泰利士夜來觀星象,一不留神,掉到井裡,被他自己的色雷斯婢女所嘲笑,說:主人你急於知道天上的秘密,卻忽視了身旁的一切。

阿初的嘴角溢出淡然地微笑。

「躍春,阿次來過了吧?」阿初聲音很輕。

「病人複診很正常啊。」

阿初「嗯」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夏躍春掛了電話。

「蓮子糯米粥。」雅淑穿著一件粉紅色棉袍,端著一個大的漆盤推門走了進來,香濃可口的蓮子糯米粥和清蒸龍眼肉飄入阿初的視覺神經,他的嗅覺神經同時也開始了迷夢般的享受階段。

阿初上前,親熱地用手攬了美人腰,身貼身地靠沙發坐下。

「很香啊。」阿初說。

「你嘗嘗。」雅淑親自喂他,酥手銀勺,令人魂銷色迷。阿初對雅淑的態度有了很大改變,他不再有意識地抗拒美色誘惑,而是放縱自己的情慾,盡情地享受美食。

阿初嘗了一口,果然清香潤滑。「哇,功夫到家。」

「那當然。」雅淑自得。「我的配料極佳。蓮心去肉,加糯米,加荷葉,清香的很。」

「昨天的湯也煮的不錯。」

「昨天啊,昨天是豬心芪參湯。我特意加了党參、丹參、北黃芪……」

「我老婆很能幹。」阿初贊一句。

「誰叫你喜歡吃呢。」

「那麼,是誰告訴你,我喜歡吃這些呢?」

「不告訴你。」雅淑笑。

「送你一樣東西。」阿初變戲法式地從雅淑腰際摸出一串光彩奪目的珍珠項鏈。

「好漂亮。」雅淑也贊一句。

「我給你戴上。」阿初溫柔體貼地給雅淑戴上項鏈,雅淑含情脈脈地把頭倚他懷底,十分嫻靜可愛。

「最近看什麼書?」

「《簡愛》。」

「哦,百看不厭啊你。」阿初用手輕捏雅淑的粉鼻,雅淑快樂地淺笑,象一個幸福的孩子賴大人懷裡撒嬌。

「還看什麼?」

「多了。《傲慢與偏見》、《亂世佳人》、《莎樂美》……」

「哇。」阿初怪叫一聲:「不得了,了不得,連《莎樂美》也看,那麼血腥的愛,你不怕嗎?」

「不怕。」

「為什麼?」

「因為愛的神秘遠遠大於死亡的神秘。」

「這句話一定是從誰嘴裡偷來的。就象這些廚藝,一定也是偷來的。」

雅淑抿嘴笑。

「喜歡看書是好事。」阿初說。「明天去書店幫我買幾本哲學新書吧。」

「好啊。」

「我替你開個書單子……」阿初掏鋼筆,雅淑撲過去,調皮地說:「直接寫我心上好了。」

「別鬧,小心弄髒了袍子。」

「弄髒了,再買。」

「你以為我開銀行的?」

雅淑把頭枕阿初腿上,說:「寫額頭上,一定不會忘。」

「不會忘?上次我叫你,替我去買本《文野三界之別》,結果你一到書店,抱了一大包『鴛鴦蝴蝶夢』之類的書回來,害得我的書櫃變成文學『垃圾』站。」

「你不喜歡鴛鴦蝴蝶嗎?」雅淑坐起來。「人生要是沒有鴛鴦蝴蝶夢,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說得有幾分道理。」阿初自嘲地笑。

「本來有理嘛。」

「有理!」阿初襲擊般把雅淑抱起來。

「啊呀,你幹嘛?」

「做鴛鴦蝴蝶夢啊。」

雅淑的手緊緊摟住阿初的脖子,說:「你不怕雌蝴蝶咬死雄蝴蝶?」

「我怕。怕你不咬……」初情不自禁地去咬雅淑的耳朵,雅淑昵笑地花枝亂顫。正當阿初欲親吻雅淑時,他的耳邊突然想起那美麗的色雷斯婢女所說的話:主人你急於知道天上的秘密,卻忽視了身旁的一切。阿初的腦海里卻閃現出幾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岳嬤嬤、榮初、劉阿四、陸良晨……

到底是誰呢?

聞著蓮子糯米粥的香,想著糖水百合湯、豬心芪參湯……有人想自己溫柔鄉中沉睡,沉睡到老?可是,這個人忘了自己是個醫生,出色的醫生。

這可是對手的重大失誤。

此刻他眼角的餘光掃描到雅淑美麗的睫毛上,他宛轉一笑,繼續他的溫存,他感到雅淑的愛,對於孤獨的自己是一種力量,一種關懷。

阿初太需要有人愛,太需要一個溫柔的港灣了。

楊家豪華客廳的掛鐘此刻指向下午三點鐘。

楊羽樺剛剛簽署完一份合約,賣掉楊家股權、銀行、洋房的合約,買家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華僑少年,湯家少爺親自陪同前來,據湯少說,此人一直英國生活,不久前,隨其娘舅從歐洲旅行回國,準備國內發展金融業。來人很謙遜,舉止得體,很有教養,一看就是出自名門。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促使楊羽樺下最後的決心是一張《上海新聞報》,報紙上刊登有名門淑女楊思桐和歸國華僑榮少爺熱戀的照片,這張照片無疑換了個方式告訴楊羽樺,自己賣掉的產業,將來很可能有女兒一份,他對自己女兒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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