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ur 第4節

深夜,邵伊敏睡得正好。蘇哲回來,身上滿是從酒吧帶回來的酒味、煙草味,糾纏上來,拉扯她的睡衣。她老大不耐煩地推開他,他不罷休,又纏過來。

「醒醒寶貝,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他在她耳邊隨口瞎扯著,「春江花月,美景良宵,一個人睡覺多沒意思。」

她的一點兒睡意生生給吵沒了,不免惱火:「你的酒品也太差了吧,喝多了直接洗澡睡覺多好。」

「不,我喝多了會發情,我能堅持到回來看到你再發情已經很有品了。」

邵伊敏不能不聯想到自己的借酒裝瘋,頓時啞然,臉一下紅了。黑暗中他齜牙輕聲笑了,潔白的牙齒很醒目。她想像得到,那個笑容一定很可惡。

她賭氣翻個身不理他,但他一把抱起她,順手拉開卧室窗帘,坐到窗邊那把藤製搖椅上,月色如水一般照到兩人身上。

「反正你也睡不著了,陪我聊會兒天吧。」

她打個呵欠:「聊什麼?」

「你不是這麼煞風景吧。夜半無人,竊竊私語,還用問我聊什麼嗎?」

她換個姿勢,讓自己靠得舒服點兒,看著月光篩過剛生出樹葉的大樹,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真安靜,你抒情吧,我保證配合好不好,不然的確有點兒辜負這樣的夜晚。」

蘇哲笑了,用下巴揉著她的頭髮:「我一向喜歡你這隨遇而安的性格。」

「不然能怎麼樣?」

「不生我的氣吧?」

「沒生氣。」邵伊敏說的是實話,她知道自己性格陰鬱的一面,一直原諒自己,當然也能理解別人的壞心情,「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比你惡劣得多,那時候我就希望全世界都把我忘掉,讓我一個人待著最好了。」

「那樣就能夠自己想通嗎?我很懷疑。我比較傾向於到人堆里去,耳朵邊是轟鳴的音樂,眼前是一張張跟自己不相干的臉,喝一點兒酒,好像再大的不愉快也都散了。」蘇哲抱著她柔軟的身體,看著窗外那輪明月出一會兒神,「不問我為什麼不愉快嗎?」

「如果你願意說,我願意聽。」

蘇哲輕聲笑了:「我就別指望你有主動問的那一天了。中午我去參加了前女友的婚禮,很隆重,很喜慶,就是出了一點兒小岔子。」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聽著柔和低沉,「婚禮中途,新娘把我叫到換衣服的房間,撲進我懷裡哭了。」

邵伊敏一下笑出了聲,蘇哲瞪她,認輸地搖頭:「你的大腦溝回當真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可是一想像那場面,真的很好笑。」她努力忍笑,「然後呢?」

「你當聽故事呀,還然後呢。」蘇哲扯一下嘴角,不知怎麼的,也笑了,「可是真的有然後,然後新郎進來了,多尷尬。」

接下來其實場面也不算難看,他鎮定地將哭得梨花帶雨的新娘交給了新郎:「我們是多年沒見的老同學了,她難免有點兒激動,再加上婚禮帶來的緊張、焦慮,你要多理解她。」

新郎同樣很鎮定地接受了他的說辭,抱著新娘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她。他走出房間,隨手帶上門,直接出了酒店。

「你就為這個煩惱?」邵伊敏倒有點兒不可思議了,斜睨著他,「可是我覺得,煩惱的那個似乎應該是新郎才對吧?」

蘇哲就算為前女友肖慧煩惱,也只是一會兒的事罷了。他對她的性格有充分的認識,哪怕她現在留校任教好幾年了,又讀到了博士,仍然有點兒和年齡不符的任性和天真。他只能同情那位看著氣質儒雅,據說是理工大最年輕的副教授的新郎,同時祝他自求多福了。

「是呀,男人煩惱的根源就是女人,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他順口說,並不打算提真正令他惱怒的原因。

邵伊敏輕聲笑了:「那我們保持不遠不近吧。」她用手將兩人身體撐開一點距離,「這樣夠不夠?」

月光下,她的笑容帶點兒調皮,又帶點兒平時沒有的天真。蘇哲收緊手臂將她摟到胸前:「不許,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距離不夠,而是你無時不在努力想離我遠一點兒。」

他緊緊抱住她,沒有一點兒間隙,低下頭吻她,那樣輾轉纏綿,掃過她口腔的每個角落,掠奪她所有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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