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柏林—沙倫廷

舌頭?

赫茲斐望著車窗外面的安全護欄。天色已暗,他們剛離開柏林的海里根湖。天空一直下著雪,因此他們只能以時速八十公里行駛在24號高速公路上。

少掉的舌頭是不是和先前揭示的線索有關?

「或許他吞下去了?」琳達在電話中問。

「從解剖學來看,這是不可能的。」

自從電影《沉默的羔羊》里的萊克特醫生用駭人聽聞的方法驅使他的牢友米格斯吞下自己的舌頭自殺後,很多門外漢都認為這是可能的。事實上,舌頭最多只會滑到咽喉深處而阻礙呼吸道,但如果是這樣,琳達也一定會看到舌頭。

「口腔內有血嗎?」赫茲斐問,下意識地玩弄起連接他手機和英格夫保時捷車上點煙器的充電線。幸好他記得從家裡帶出來。

「有,只有一點點,但已經足以讓艾德一溜煙地逃走了。」琳達試著幽默一下。

赫茲斐咬著下嘴唇思考。

這一切都說不通啊。

少了顎關節,辨識起來會更加困難,然而被剪下的舌頭象徵著兇手的另一個意圖。赫茲斐從少量的血跡分析舌頭是在死後馬上被剪下的,否則嘴裡的血應該比現在更多。

這怎麼聯繫在一起呀?

突然間,舌頭被剪下的畫面和他女兒笑靨如花的模樣重疊在一起。赫茲斐甩甩頭,將漢娜從腦海里趕走。他開始汗流如下,於是在儀錶板上眾多發亮的按鈕中尋找前方暖氣的開關。他問琳達能否發一張屍體的照片給他。英格夫揚起眉毛,給了教授一個「大事不妙」的眼神。

自從他們上路後,衛星導航系統已經不止一次報告從庫克斯港市搭渡輪到赫格蘭島要四小時三十七分鐘。誰都看得出來實習生恨不得知道所有秘密。他可能已經後悔伸出援手,但顯然希望載教授一程以彌補早上的過失。他問了很多次,這個周末之後,赫茲斐是否還會讓他繼續在解剖室實習。到時候我會戴好眼鏡的。我發誓。

「地下室里沒有照相機也沒有網路。」琳達說。

好吧,那麼這個電話遠距診斷還得繼續下去。

姑且繼續。

赫茲斐指著一輛車的尾燈,示意英格夫他們和前面那輛車的車距太近了。

赫茲斐問:「你把鑷子往上插到到上顎里,有碰到什麼異物嗎?」

「沒有,感覺軟軟的。」

「了解。」

不同於那具女屍,兇手並沒有從口腔打開頭顱,放進些什麼東西。頭部沒有外傷,並不代表兇手會從其他地方往頭顱里鑽洞,前提是琳達在初步觀察時沒有遺漏什麼重要的部分。

「咽喉深處看起來怎麼樣?」

「我看不出有什麼,這裡也沒有X光。」

「你有手電筒嗎?」

「我有手機。屏幕也有一些亮度。」

「好。請你拿著手機,站到頭部正後方。然後稍微跪下,用手機從上面往張開的嘴巴裡頭照……」

「噢,天啊,這不會是真的吧……」琳達忍不住抱怨起來,但似乎還是照著他的指示去做了,因為她突然大叫:「那裡頭有東西!」

「什麼東西?」

「不知道。是黃色的,看起來像塑料做的,卡在喉嚨深處。」

赫茲斐感到心跳加快。

「好的,請你把它拿出來。」他頓了頓,當英格夫為了超越一輛撒鹽車而轉換車道時,他聽到一聲長嘆。有好一會兒,整個對話都被鹽巴撒在車上的聲音給掩蓋了。他們經過那輛撒鹽車時,赫茲斐終於聽懂琳達在說什麼:「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他縮在座位上。

「它卡太緊了,鑷子一直滑落。而且說真的,我對於在屍體的嘴巴里戳來戳去已經漸漸失去興趣了。」琳達的聲音因為憤怒和厭惡而尖銳起來。

赫茲斐勉強保持冷靜,他知道綁匪的下一個線索近在咫尺,真的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我能理解你的不悅,琳達。先把鑷子放下吧,因為鑷子派不上用場了。」

琳達鬆了一口氣說:「意思是等你來了再說嗎?」

「不,意思是你現在必須要切開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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