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柏林

赫茲斐拿著手機,佇立在八樓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壯觀的柏林摩天大樓,以及腳下白雪皚皚的施雷普河,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他一次又一次地聽著女兒的留言,每一次都讓他試圖獲得漢娜下落線索的希望落空。就算女兒的留言隱藏著什麼信息,他也破解不出來。聽了四次以後,他撥了女兒從前住處的電話,然而,在許拉哈特湖畔的獨棟住宅里,沒有人接電話。

他很想撥漢娜的手機,但在他搬出去以後,女兒就趕緊換了號碼,直到今天都不願告訴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重新撥一次。

「我是荀海爾博士,你好。」

每次聽到前妻在辦理離婚手續時使用的姓氏,他總是感覺很受傷。但現在不是自憐自艾的時候。

「哈啰,諾曼,我是保羅。我必須和佩卓說話。」

「什麼事呢?」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問。

儘管信號不佳,男子挖苦的冷笑聲還是清晰可聞。該死,冤家路窄。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打給前妻,而接電話的卻是讓他們離婚的那個人。兩年前,佩卓向他介紹她的建築事務所里的新幫手諾曼。兩個月後,這個傢伙就跟她上了床。

「她在哪兒?」

「佩卓已經在飛機上了。要我轉告她什麼事嗎?」

「什麼飛機?」他困惑地問。

「A380。」男人傲慢地回答說。現在赫茲斐才聽出背景是國際機場的典型聲音:人聲鼎沸、多語廣播。佩卓的專長是全世界購物中心的巨大工程,所以和她的私人秘書到處出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讓赫茲斐不解的是,她為什麼將手機寄放在他那裡。或許是她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所以將電話轉給他。

「聽著,這很重要。我一定要跟她談談。很緊急的事。」赫茲斐請求說。他差點說出「攸關生死」,可是那會讓他女兒更危險。

「你絕不能跟任何人說。」

諾曼假裝清一清喉嚨:「我很樂意讓你和她通電話,可是澳航不讓頭等艙客人接手機的。」

澳航?

「她在澳洲?」

聽到奇怪的通話背景音時,他早就猜到一定是國際漫遊電話。

「紐西蘭。我想這不關你的事。」

赫茲斐真想用已經到嘴邊的髒話怒罵這個白痴。他正在猶豫的當兒,那個假意乾咳的傢伙就要掛電話了。

「聽著,很高興跟你講話,但我現在要辦理報到,地勤要我立刻將手機……」

「我女兒跟你們在一起嗎?」赫茲斐用原本要問前妻的問題打斷他。雖然他不懷疑那個留言的真實性,但是在數字時代,將原始錄音剪輯成逼真的語音留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必須有系統地排除對於漢娜被綁架的懷疑,無論那些懷疑多麼微不足道。這樣他才能專心去救女兒。

「漢娜?」諾曼聽起來有點吃驚,「沒有。她不在我們身邊。你忘記了嗎,教授?你女兒在家中備考。」

但是我沒有她家裡的電話!

「你知道漢娜的手機號碼嗎?」

「我知道,但我也聽說她不想把手機號碼給別人。抱歉。」話剛落音,那個混賬就真的掛電話了。

赫茲斐憤怒地握緊手機,很想把它朝牆壁扔過去,如果是擺著古董的玻璃櫃就更好了,那是上司送給他的四十歲生日禮物。或許,如果他真的按捺不住砸了它,手裡的電話就不會在此時震動。他在接聽前先看了來電顯示一會兒。沒有顯示電話號碼,但是赫茲斐非常確定對方是誰。

他猜想是個男人,用偽裝的聲音,經由設在國外的秘密路由器打來的。

漢娜說過,他會自稱是艾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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