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誘敵深入

岑冰冰的死給了方晟最沉重的打擊,幸好格蕾絲始終陪在身邊溫言相伴,加上鄭陽插科打諢,不然真邁不過這道坎。大約第六天,安圖生悄悄與他們會合,帶來一個壞消息和兩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有關部門正式發來通知,同意引渡蒲桑炯、滕自蛟到美國指證威爾遜及辛德諾販毒集團。

一個好消息是滕自蛟已被搶救過來,目前已脫離危險期,張局與安圖生據此制訂了一整套計畫,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既然這樣,蒲或滕至少得讓我帶一個回去,」格蕾絲試圖討價還價,「為查方晟父親死亡真相,死的死,傷的傷,你們不會打算使所有參與者都付出生命的代價吧?」

安圖生笑容可掬道:「這是我要說的第二個好消息,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格蕾絲小姐,郭川警方有絕對把握抓捕到鄭嬈嬈和喬,喬曾在威爾遜身邊服務過,是最有力的控告者,相比之下蒲桑炯、滕自蛟充其量只算supplementary evidence(補充證據),美國聯邦調查局會怎麼選擇不言而喻。」

「喬?」格蕾絲臉色一黯,沒有說下去。

方晟盤算了很久,問道:「如果那個人不露面怎麼辦?蒲桑炯和滕自蛟都是聰明人,他們應該知道與其把他拖下水,還不如自己攬下責任,那個人或許會出手相助。」

「有道理,他們就是這種角色,但那個人卻不會把命運交給別人掌控,這是100%與50%的區別,他寧可將風險降到零。」

「他很謹慎,不可能隨便輕信別人。」

「所以需要藉助一塊跳板。」

「誰?」

「萬文暄,」安圖生看看時間,悠然道,「此刻醫生正替他們打麻醉劑,然後一輛沒有牌照的麵包車將兩人送到社區門診急診室……嘿嘿嘿嘿,格蕾絲小姐,方教官,鄭所長,準備行動吧。」

今晚,文暄是值班醫生。

凌晨兩點左右,前一輪發高燒、輸液的病人均已離去,急診室出現難得的清閑,文暄關上門躺到裡間的沙發床小憩片刻,按慣例清晨五點多鐘又有一輪高峰,有些生病卻不願意夜裡上醫院的患者會早點起床前來就診。

「篤,篤,篤」,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誰?」她懶洋洋邊起床邊走過去。

「醫生,有急病號,都在車上躺著呢。」外面語氣焦急地說。

「喔。」

文暄應了一聲,匆匆披上白大褂開門出去,咦,剛才說話的人不見了,外面空無一人,台階前停了輛麵包車,車門半敞,隱約看到裡面有人躺著。駕駛位上沒有司機,靜靜的有點詭異。

文暄皺起眉頭四下看了看,作為急診室大夫類似場面見得太多了,黑社會鬥毆後不敢拋頭露面,悄悄把受傷者送到小診所,以前滕自蛟就經常幹這種事;小偷作案失手被人痛打捂著鼻子不好吱聲;中學生偷偷過來做人流,男生到了醫院門口溜之大吉等等。不過通常情況是三輪車或計程車,用麵包車專程送的並不多見。

輕輕拉開車門,座位上躺著兩個人,均頭在里,腳在前,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睡得很安靜。

「怎麼回事?」她嘀咕一聲,轉身到隔壁藥房找幫手,突然覺得其中一人有點熟悉,好像,好像……又返回去一腳踏入車內,打開車頂燈一看,頓時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四肢僵硬如鐵。

躺在外側的竟是自己的情人:滕自蛟。

旁邊那人年紀比他輕些,臉色蠟黃,頭部、身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傷勢也比較嚴重,再細看,原來是蒲桑炯!這對難兄難弟手、腳都戴著鐐銬,不是電影上常見的小小的細細的一種,而是很厚重、類似枷鎖的鋼製鐐銬,手腳間還有一道細長的鏈子相連,顯然為了更好地限制其行動。

她惶惶不安地看看四周,一時沒了主意。

從鐐銬看,兩人應該落入警方之手;從傷勢看,都一度受到瀕臨死亡的重傷;從包紮的繃帶看,他們已接受過比較正規的治療。

究竟是誰把他們弄到來歷不明的麵包車上,又在這個時段送到她面前?

如果刻意為之,說明這個人不僅知道滕自蛟與自己的秘密,而且掌握很多細節。

他把人送過來的用意是什麼?請她代為藏匿,還是兩個人需要專業、細心的治療?

文暄咬咬嘴唇,飛快跑回辦公室取來幾件儀器器械蹲在車內做簡單檢查,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一查之後更是驚出一身冷汗,一個在心臟附近動手術,一個全身受傷,胸腹部位幾乎全部切膛開刀,都是難度極高、極為精細的大手術,別說小小的社區門診,就是郭川綜合水平最高的第一人民醫院,敢操刀的醫生也屈指可數,而且刀口縫合得細密紮實,一絲不苟,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手術時間就發生在幾天之內。

揭開滕自蛟被子時裡面掉出一張卡片,上面寫著:西城郊東岡別墅區6-2號別墅,卡片背面還別著兩把鑰匙。那是滕自蛟度假休閑的地方,文暄去過兩次,門前有個小水庫,既能釣魚又可以游泳,再向南便是郭川地區唯一的網球訓練中心。他曾有意把別墅送給她,被婉言謝絕,她不願意無償獲取任何東西,除了感情。

輕輕推滕自蛟的身體,在耳邊呼喊他的名字,毫無反應,摸摸脈搏,跳動平衡有力,呼吸也基本正常,無疑兩人被注射劑量很高的麻醉劑,短時間內不會蘇醒。

腦中的問號越來越多,但此時路上還有兩兩三三的行人,巡警、聯防隊也不時經過,再耽擱勢必引起注意。她理理頭髮匆匆關上車門,與右側兒科值班醫生打了聲招呼請人家代為照看,然後到醫房挑選些消炎、鎮痛、調理等方面的葯塞進包里,行動利索地跳進麵包車發動車子疾駛而去。

20分鐘後車子駛入東岡花園別墅區,停入車庫後把兩人一個個搬上樓。對身材纖細的她來說,這是個相當艱巨的任務,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才將他們移到二樓東側客房,那一間有兩張席夢思,早上拉開前面窗帘陽光滿屋,東面小窗戶吹來水庫的風,清涼宜人,非常適合病人療養。

文暄找來衣帽架,掛上兩瓶含有消炎藥的葡萄糖為他們輸液,為防止傷口感染或手術併發症,正常情況下手術後至少得輸液一周,從兩人手背上的針眼看,已經輸了五天。

做完這一切,她癱軟在二樓陽光室沙發上,心臟「嘭嘭」亂跳彷彿要蹦出嗓子眼。

她不清楚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也不清楚這樣做會導致什麼後果,但內心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為了愛,你別無選擇!

這麼多年來,只要是滕自蛟的事,無論是否觸犯法律,或是違背她做人的底線,都義無反顧一衝到底,從未產生過顧慮。可不知為什麼,這一次卻有些惶惑,有種摸不著深淺、茫茫不可測的恐懼。

一陣輕風吹來,她生生打了個寒噤,突然想起什麼,飛快關緊所有門窗並加了保險,最後熄掉燈在黑暗中沉思。陽光室通向外面的隔斷上方有個小紅點不停地閃爍,她獃獃盯著它,目光卻投向別墅外面微明的晨曦。

「她是否發現不對勁兒了?唉,真不該把攝像頭放在那個位置。」鄭陽看著監視器懊惱地說,他和方晟、格蕾絲三人擠在二樓狹小的儲藏間里,屏幕上八個畫面分別顯示別墅內外各個場景的情況。

半小時前他們趕到這裡里里外外布置攝像頭、錄音話筒,調試監控圖聲效果,坐等文暄過來。將滕自蛟、蒲桑炯送到社區門診的舉動很突兀很懸乎,完全經不起推敲,即使如此安圖生還是堅信萬文暄要上當,因為被愛情迷亂的女人眼中只有心上人,根本顧不上邏輯,也不在意危險。

方晟道:「她是醫生,對監控方面知識了解不多,不會懷疑到這上面……我反而擔心那個人不來,那樣的話一切都徒勞無功。」

鄭陽道:「安圖生說有九成把握。」

「哪怕只有一成我們也必須等。」格蕾絲道。

「我知道,可是萬一他覺得有風險,」方晟說,「這種人最在乎自己的安危,寧可採取守勢而不冒險……」

格蕾絲打斷他的話,嗔怪道:「方,你想得太多了,你總是想得多做得少。」

「對,你總是不做,人家很討厭啦。」鄭陽怪腔怪調道。

方晟捶了他一拳,格蕾絲卻不明白所指何意,只感覺其語氣怪怪的似乎另有所指。

「有人!」格蕾絲驚喜地指指屏幕右上角,不錯,別墅西南角樹叢中有個人影探出頭東張西望,過了四五秒鐘向前試著走出兩步,又趕緊縮回去。

方晟等人歡呼雀躍,鄭陽笑道:「看看,看看,說曹操曹操到。」

「曹操是誰?是他的外號嗎?」格蕾絲不解道。

方晟笑了笑正待解釋,突然臉沉了下來:「等等,怎麼回事?有兩個人!」

「兩個?」鄭陽差點撲到屏幕上。

果不其然,樹叢里先後出來兩個人影快步貼到別墅牆根下,拉拉不鏽鋼防盜窗,紋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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