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兩個秘密

從嘯飛和圓圓受傷的那一天起,愛多亞路的那幢別墅便充滿了溫情。

古樸的外牆、大門顯得靈氣十足;室內暗褐色的地板彷彿被重新油漆過了一樣鋥光瓦亮;壁爐內的火燃燒得比以前更加活躍;每天早上當拉開厚實的窗帘時,灑進屋內的陽光也比往日更多更亮;甚至踩著通往小閣樓的樓梯,原本吱呀的聲音也變得悅耳和諧。

別墅自然是不解風情,讓它溫情起來的原因是有兩個幸福的人——嘯飛和圓圓。

他們彼此深情地看著,看著對方的傷口都疼在自己心裡,但看著對方的笑臉又渾身充滿了快樂和幸福。愛情就是這樣奇怪:只要心愛的人守在自己身邊就會甜蜜無比,哪怕身體在疼痛著,也會覺得那疼痛也是幸福的。不過,三寶的心情卻是複雜無比。

看著嘯飛和圓圓的傷情一天天好轉,他臉上的笑容也就越來越燦爛。但每每看到兩人換藥,三寶的心就一陣陣疼痛。圓圓手腕上的傷還好一些,每次只需要更換紗布,然後包紮就好,但是嘯飛的腿傷卻要嚴重得多。因為創口是從裡向外慢慢癒合,所以每次都要用棉球伸進創口裡消毒。每次一看到這個場面,三寶就急忙退到門外,他實在不忍心看下去。

這已經成為了三寶的心病,除非看到嘯飛和圓圓生龍活虎的樣子他才能心安,否則就會永遠處在自責之中。

陸海萍看在眼裡,知道三寶內疚的心情,便經常善意地開導他。不過這兩天陸海萍忙得有些顧不上了。除了給兩個傷員換藥,剩下的時間她都一頭鑽到小閣樓里監聽電台,甚至吃飯的時候也只是去餐廳拿個饅頭就又匆匆上去。

大家看在眼裡,明白肯定是有特殊的情況了。不過問了好幾次,陸海萍都說:「過兩天就告訴你們。」

陸海萍的沉穩大家是知道的,明白她這麼說自有她的道理,於是也不再催問。三寶更是負責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甚至每頓飯都將飯菜送到閣樓,用這個方式來幫助陸海萍的工作。

而這個晚上,當三寶正在廚房忙碌的時候,陸海萍走了進來:「三寶,今晚我來做吧,這些天辛苦你了。」

三寶一愣,隨即明白了:「監聽電台的工作結束了?」

「是的。」陸海萍點頭,「明天你和我們一起出發,去重慶執行一項任務。」

「圓圓的手傷倒是沒太大問題,可是嘯飛的腿傷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痊癒啊?」三寶不解陸海萍為什麼會如此安排。

「噢,他們兩個人不去,就讓他倆在家安心養傷。你、我還有李森一起去。」

陸海萍的回答讓三寶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這次行動會有李森;喜的是李森既然參加行動,那無疑是與眾不同的任務,這對三寶來說是很大的刺激。

吃飯的時候陸海萍對大家講起了這次行動的計畫和安排。

「過幾天我們黨在重慶要召開一個秘密會議,可是現在組織上懷疑會議的地點、時間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所以這兩天我一直在監聽電台,搜集相關的情報。」

「重慶?是國民黨要對會議有所企圖?」嘯飛問。他雖很關心,但腿上的傷勢讓他自知沒法參加這次行動了。

「不是國民黨,而是日本人。這事情說來話長,你們知道特工的種類有很多,其中一種叫做雙重間諜,顧名思義就是向敵我兩方都提供、傳遞情報的特工。上級現在懷疑我們在重慶的一個特工也在秘密為日本人做事,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這個特工表現有些反常。可是雖然經過嚴密監視,卻始終沒有確實的證據,包括這次我的監聽也沒有發現異常。因為李森也要參加這次會議,所以組織上決定由他帶領我和三寶提前去重慶進行調查。」

「海萍姐,我也想去!」圓圓放下西瓜迫不及待地說。

陸海萍笑著應允:「好啊,那也帶上你。」但馬上就將了圓圓一軍,不過那話是對嘯飛說的:「嘯飛,你的腿傷還沒有好,就在家好好休養。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陸海萍將「自己」兩個字特意說得很重。果然,她的話音還沒落,圓圓就已經連連擺手了:「那我不去了!」

「不是說好了去嗎?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陸海萍故意不解地問。

「重慶……重慶又悶又熱,還……還那麼遠,我才不去呢。」圓圓琢磨著措辭,卻看見陸海萍忍俊不止的樣子,這才發覺被這個姐姐逗了,頓時雙頰緋紅。索性也不支吾了,大方道,「把嘯飛一個人扔家裡我才不幹呢,就是有天堂我也不去,就在家陪著嘯飛!」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和嘯飛留守。一會兒我再教你怎麼換藥。」這回陸海萍一本正經地說了。

「放心吧,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嘯飛一定讓我照顧得壯壯實實的!」圓圓痛快地答應下來,臉上充滿了喜悅。

這個晚上,她後半夜才睡。一直在心裡憧憬著這些天和嘯飛在一起的日子將會是怎樣的美好。當困意上來的時候,她正好翻身看到了陸海萍,忽然間又笑了。她覺得陸海萍的這次行動來的正是時候。

人很怪,很多時候在別人的呵護下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沒有一點獨立能力。但一件偶然的事情就會將潛能開發出來,就會發現稚嫩的肩膀其實能扛起千鈞的重擔。

圓圓就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當陸海萍和三寶出發以後不久,圓圓也出門了。

不過卻變了一個人。

一襲淡藍色旗袍,再加上一件米白色的披肩和黑色漆皮高跟鞋,讓圓圓渾身散發著妖媚和溫柔。誰都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竟會是一個身形敏捷的女特工。

甚至嘯飛也是如此。

當中午時分圓圓回來的時候,嘯飛看著這個性感的小師妹吃驚地張大了嘴。

「怎麼了?傻乎乎的,不認識我了?」圓圓一邊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一邊笑著說。

嘯飛確實變得傻乎乎的了,他上下打量著圓圓,直到自己都覺得看得過分了才將視線轉到桌子上。一邊裝作翻看圓圓買回來的東西,一邊嘿嘿笑著說:「沒想到圓圓打扮起來這麼漂亮。」

情話不用纏綿,真心就好。就如同嘯飛的這句話,圓圓聽了一直甜到了心裡。

情話也不用多,甚至嘴上不說,僅憑眼神也足以打動心扉。圓圓的心在此刻就被嘯飛的眼神幸福地包圍著。

這個中午圓圓一直忙碌著,像個幸福的居家小女人。她將嘯飛的房間布置一新,新的床單、新的被罩,還有新綻開的鮮花,這一切收拾停當了又忙著摘菜洗菜做飯。到了餐桌前的時候,圓圓也端起了飯碗,夾起了菜。不光是給嘯飛夾菜,也將菜夾到了自己的嘴裡。她喜歡吃了,雖然菜的味道沒有西瓜香甜,但她知道吃菜能讓嘯飛心情高興,而嘯飛心情好了,腿傷也就能好得更快。她快樂地吃著,覺得每吃一口嘯飛的腿傷就好了一分。

當嘯飛和圓圓溫馨快樂地吃飯時,在開往重慶的火車上三寶卻忙碌著。

火車軟席包廂內,他正在精心地給李森化妝。

化妝要比易容來得容易,對於三寶來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以往他從打開化妝箱開始到最後結束也用不了半個小時,但這次半個小時的時間他才只將李森顏面的上半部分化完。

不是因為火車的震動使得化妝不便,也不是因為李森的臉難於化妝,而是因為陸海萍的挑剔。

——眉毛好像太低了吧?這樣多難看啊!

——眼角的皺紋你去掉一些,要不顯得太老了。

——這顆痣你別放到腮幫上啊,這成什麼樣子了?

三寶從沒被別人這樣指手畫腳過,如果不是陸海萍,他早就撂挑子不幹了。好容易化妝的最後一步結束,三寶剛長吁了一口氣,陸海萍的一句話又把他氣個半死。

「怎麼變得難看了?一點也不像李森了啊!」

三寶奇怪地看了陸海萍一眼,心裡納悶這個往日里機智穩當的女人怎麼變得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要是還像李大哥,那我給他化妝幹什麼啊?」他苦笑著反駁。

陸海萍尷尬地一笑,似乎才回過味來。

「呵,好啦,別鬥嘴了。坐下來我給你們具體說說這次的行動安排。」李森捋著剛黏上去的鬍子說,似乎還不大習慣新的造型。

李森的話讓陸海萍和三寶都靜了下來,在火車車輪聲的伴奏下,李森壓低聲音講了起來。

「我們這次去重慶是監視、調查一名叫王挺的人。他對外的身份是國民黨軍政部的一個參謀,但實際上是我們黨的一名地下工作者。至於調查他的原因,海萍應該都對你說了,上級懷疑他是雙重間諜,同時向日本人提供情報。為了這次會議的安全,必須要排除一切隱患。」說到這裡,李森看到三寶欲言又止的樣子,猜想他有問題要問,便沖他點了點頭。

「李大哥,如果會議的安全性不能保證,那為什麼不更換地點和時間呢?這樣不是更穩妥嗎?」

李森搖頭道:「這話說起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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