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駐守前門的警員進來通報:「有一輛鐵路快遞貨車剛剛停在前面。我想他們正要送什麼東西進來。」

「站遠點,別讓他們看見你,」重案組副隊長明快地說。

「如果正如我所料,我們最好把這裡收拾整齊,」「棺材桶子」埃德說。

警探們好奇地看著他,不過還是照他的建議行事。他們很快就將桌椅搬回管理員的套房裡,然後分散成兩組人馬。有些人留在原地,其他人則衝到走廊另一端盡頭,躲在洗衣間埋伏。

他們附耳貼在關閉的門板上聆聽腳步聲。然而前門傳出微弱的開合聲後,寂靜便持續了一陣子。

隨後,他們聽見地下室門的輕敲聲,接著是窸窸窣窣的刮擦聲,好像有什麼小對象被偷偷放置在那兒。

警探們奪門而出,手持左輪槍衝進了走廊。他們驟然停頓下來,彷佛撞上一堵無形的牆。

一個有著他們前所未見黝黑膚色的黑巨人——他黑到在亮光照明下看起來像深紫色——正蹲在先前沒在那裡的一隻大型綠色扁行李箱前面。

一開始叫眾人吃驚的是他巨大的體型。他穿著鐵路快遞員的制服,但是過小的外衣扣子卻扣不起來,袖長僅達前臂中段,褲長只及半腿;黑紫色的雙腳包在藍色帆布鞋裡,制服帽子頂在絕對是紫色的亂髮上。

粉紅仔深紫色臉龐上的眼睛來回望了望,然後這個巨人拔腿就跑。

「站住!」好幾個喝令聲同時叫道。

不過,喊住的他的卻是「棺材桶子」埃德:「投降吧,粉紅仔,你無處可逃了。」

「粉紅仔!」重案組副隊長驚呼出聲。「我的天,他就是粉紅仔?」

「他把自己染色了,」「棺材桶子」埃德說。「他其實是個白化症患者。」

「我現在全都清楚了,」財政部特派員說。

「還沒有,」「棺材桶子」埃德說。

警探團團包圍粉紅仔,重案組副隊長利落地套上手銬。

「這下子就能真相大白了,」他說。

「我們先打開這箱子吧,」「棺材桶子」埃德說。「把鑰匙給我,粉紅仔。」

「我沒有鑰匙,」粉紅仔哀咽地說。「那個非洲人拿走了。」

「算了,我們自己開。」

一名警員從工具間拿來鐵棍撬開鎖。

他們掀起箱蓋,迎面所見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臟衣物。不過把它們移開之後,赫然出現一具屍體。那是一具灰發小個兒的男人屍體,皺紋滿布的小黑臉有副聰明像,身上穿的是一套乾淨的藍色丁尼布工作服和嬉皮長統黑靴。

眾人不約而同開始議論紛紛。

「是噶斯,」「棺材桶子」埃德說。

「他的脖子斷了,」財政部特派員說。

「這是第十二個人,」重案組副隊長說。

「也許底下藏著東西,」一名警員說。

「別蠢了,班尼·梅生又不是沒査過這箱子,」緝毒組副隊長說。

「這就是你的預感嗎?」重案組副隊長向「棺材桶子」埃德問道。

「差不多。」

「你怎麼料到的?」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重案組副隊長轉頭對粉紅仔說話:「你為什麼殺了他?」

「我沒有殺他,」粉紅仔以高亢的哀鳴聲否認。「是非洲人和那個女人殺了他。」

「你為什麼把他帶回這裡?」「棺材桶子」埃德問道。

「因為這樣,他們才會受到懲罰,」他哀訴地說。「他們殺了我爸,就得受懲罰。」

「棺材桶子」埃德轉向重案組副隊長。

「我是如此得知的:如果他也知道海洛因這檔事,那他何必去謊報假火警?他只是想要讓噶斯的老婆和非洲人被控謀殺罷了。」

「是他們乾的,」粉紅仔依舊不改口。「我知道是他們下的手。」

「這件事我們暫且跳過,」重案組副隊長說。「問題是,你在哪裡發現這隻皮箱的?」

「在船塢,他們到那裡拿皮箱。他們打算把他帶上船丟進海里,這樣就沒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比他們搶先一步。」

「這招真詐,」重案組副隊長說。「班尼看到箱子里只有一具屍體,就把它送去碼頭。」

「我們先問清楚他把那批毒品怎麼了,」財政部特派員不耐煩地說。「所有的事情都取決於此。」

「我們最好循序漸進,」「棺材桶子」埃德建議道。

「非洲人和那個女人都死了,粉紅仔,」重案組副隊長泰然自若地說。「而且我們知道他們沒殺人。所以就只有你了。」

「死了?他們兩個都死了?真的死翹翹了?」

「真真正正的死了,」「棺材桶子」埃德說。

「所以,或許你能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殺人,」重案組副隊長說。

粉紅仔第一次正視那具屍體,淚水在泛紅色的眼睛裡湧現。

「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他對著屍體說。

他抬眼先看看重案組副隊長,再望向周遭包圍他的白色面孔,然後他的視線終於落在「棺材桶子」埃德那張棕色的醜臉上。

「他要出發去非洲,可是卻不帶我去,我一直求他,可是他卻要帶那個淺棕色的女人去,不帶我去,我是他的養子說。」

「所以你就殺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把我氣瘋了。他去釣魚前我才又求他——」

「釣魚?」

眾人霎時警覺起來。

「那是幾點的時候?」重案組副隊長問道。

「大概是十一點半左右。他穿上他的高統靴,帶了他的釣魚線和魚簍要去釣鰻魚。所以我才會氣瘋了。他寧願摸黑去釣魚,卻不願意聽我說。所以我就等他回來再求他一次。結果他卻叫我滾開,別去煩他,他說他很忙,沒時間聽蠢話。」

「他有捕到鰻魚嗎?」

「他抓到五條鰻魚。我弄不懂他怎麼這麼快就釣到了,不過牠們就在他的魚簍里。他一定是先抓好了,然後就放在河裡,因為牠們全都死翹翹了。」

「牠們有多大?」

「是大鰻魚,大概有兩——三磅重吧,我想。」

「裡面塞滿海洛因的鰻魚護皮,又防水。真是高招,」財政部特派員說。「也只有法國佬才想得到。」

「你最後一次跟他說話時,他在做什麼?」重案組副隊長和緩地繼續追問。

「他在行李箱里找東西。他把它打開來找,我求他好多次帶我走,可是他卻叫我滾蛋,離他越遠越好。我本來只是想搖他一下,讓他好好聽我說,可是等我發現的時候,他的脖子已經斷了。」

「於是你就把他的屍體裝進這個行李箱,用洗衣間的臟衣服蓋住,再把它提到外面的走廊上,然後你就去報了假火警,好指控他老婆和非洲人謀殺了他。」

「他們的心裡有鬼,」粉紅仔說。「要不是出了意外,他們也會為了藏寶圖殺他。我聽到他們說要殺了他,我對天發誓。」

「地圖!你知道地圖?」

「他去釣魚前我有看過。他告訴我說,地圖上標示著非洲一大批寶藏的位置,並且叫我保密,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警探們面面相覷。

「他的老婆和非洲人知道這件事嗎?」重案組副隊長問道。

「一定知道吧,所以他們才會想殺他。」

重案組副隊長轉向「棺材桶子」埃德。

「你相信嗎?」

「不,他只是在編個說法讓某件事合理化。」

「我們再回頭談談那些鰻魚,」財政部特派員插話。「你跟他談話的時候,那些鰻魚在哪裡,粉紅仔?」

「他一進來,就把牠們放在那個行李箱旁邊的地板上。」

「你把牠們做何處置?」

「我曉得如果把牠們留在那裡,別人就會知道他已經釣完魚回來了。」

「對,對,但你怎麼處理牠們了?」

「你是說死掉的鰻魚?我把牠們丟掉了。」

「是是是,你把牠們丟到哪裡去了?」

「哪裡呀?我就把牠們丟進焚化爐了。裡面都是廢紙和垃圾,我就把牠們丟了進去,放火燒掉了。」

財政部特派員陷入歇斯底里,旁人只得拍拍他的背讓他平靜下來。

「價值三百萬美金的一把火!」他的眼淚流了出來。

粉紅仔直盯著他。

「那些只不過是死翹翹的鰻魚呀。」他哼哼唧唧地說。「連吃都不好吃。」

警探們迸出狂笑聲,彷佛這是他們這輩子聽過最爆笑的事。

粉紅仔則是一副情感受傷的表情。

「棺材桶子」埃德好奇的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帶你一起去非洲,粉紅仔?是因為你有毒癮嗎?」

「才不是因為我的毒癮,他才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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