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輓歌 第十六章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後,神代說:

「芝村十四日那天到池袋的交通公社時,食指和中指綁著繃帶。他為了不留下自己的筆跡,讓票務人員代筆。也許他用家裡的繃帶,但到藥房去買的可能性較大。因為用家裡的,美彌子一定會知道,沒有受傷要綁繃帶,說不過去。如何?要不要查查芝村買繃帶的地方?」

東刑警大表贊成。

「好主意,芝村一定是自己去買、自己綁。因為沒有受傷,不能讓別人替他綁……不過,十四日以前芝村在什麼地方買的,恐怕要花很多時間才查得出來。」

「不會,我認為他是在附近的藥房買的。他一定想不到這麼小的事會變成我們搜查的對象,所以我認為他是在住家附近三軒茶屋那一帶隨便買的。」

「對,有此可能。」東忽然精神抖擻。

「無論如何從附近的藥房先著手才是正攻法,即使徒勞無功,也得做。」

「不,很有希望。」東昂奮地說,「不過,神代兄,你說那釣竿也許放在家裡,芝村在殺害美彌子以後才去拿出來。這釣竿說不定也是在家裡附近買的,釣具店比藥房少,調查起來更容易,在他的住家附近調查,可能就查得到。想出一個好主意以後,別的妙計就跟著出來了。」

兩人立刻展開繃帶和釣竿的搜查。

在距離芝村家不遠的三軒茶屋小藥房查到了繃帶的事。

穿藥劑師白色罩衫的藥房主婦說:

「我想是十四日早上十點左右的樣子,芝村先生來說要買繃帶,我就拿了一包給他,順便問他那裡受傷,他只說需要用到,就塞入衣袋走了。」

「看樣子快要追到芝村了。」走出藥房後,東歡呼起來。

「不錯,快要追到了。」

「只剩下釣竿而已。」

這也在兩個鐘頭後就發現了,在距離芝村家頗遠的澀谷車站附近的釣具店,晚上來買一根釣竿的男人,長相頗似兩位刑警所描述的芝村。

「這位客人只買一根釣竿,餌也沒有買。我說我們這裡也有賣釣鉤和線。但那位客人說,他只是嘗試一下看看而已,一根釣竿就夠了。」釣具店老闆說。

「看來只剩下最後一步了,憑這兩點就不容芝村不承認吧。」東的聲音興奮。

「不,還不夠。」神代說,「光憑繃帶和釣竿還不夠,不算確實的證據。」

「可是……」

「雖然說,在池袋的交通公社買機票的是手指綁繃帶的男人,但也不能證明這個人和在那家藥房買繃帶的芝村是同一個人。因為交通公社的職員不記得面貌。再說,芝村雖然買了釣竿,也不見得他就是拾柴老婦看到的男人。也就是說,事實的佐證大部份是我們的推測。事實與事實並不一致,只是事實與推測的組合。因此,僅憑這些,檢查單位是否會受理,還不得而知。我想,這種程度的證據,恐怕不能提起公訴。」

「那怎麼辦呢?已經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是的,現在除了芝村自供以外,沒有別的方法。要做為證據雖然弱了一點,但可以動搖他的心理。也許困難,但總要試試看。我們不知道的謎團還存在哩。」

「你是說,芝村為什麼知道十六日晚上曾根晉吉和美彌子要到那家飯店去?」

「對,這事只有芝村知道,除了他本人自己說出來,別人無法知道。」

「反正就傳訊芝村好了,看看他的反應再說。」

東馬上站起來,打電話到芝村所經營的△△金屬公司。

「社長到箱根的別墅去了,因為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從前天起預定靜養一周。」秘書課的人回答。

「哦,原來如此,誰和他在那裡?」

「沒有,因為夫人已經發生那種事,所以只有社長單獨在那裡,三餐是由附近的夕月旅館送過去的。」

「別墅在箱根的什麼地方?」

「強羅。」

「請告訴我電話號碼。」

東把電話號碼抄下來,遞給神代。

「現在幾點?」

「五點十分前。」

「晚飯時間已快到,芝村大概在別墅,打個電話試試看?問問他身體情況怎樣?想去給他探病什麼的,應該不會太警戒吧?」

「唔,也好。」

東看看抄錄的號碼撥電話。

但聽筒按在東的耳朵,許久不見他出聲。

「怎麼了?不在嗎?」

「好像。鈴聲在響,但沒有人接。」

「既然沒有別的人同住,他本人出去了就沒有辦法了。個把小時後再打。」

「我看,不如打電話給送飯的夕月旅館問問看,也許正在那邊吃飯。」

「唔,不錯。」

東是問查號台後再撥夕月旅館的電話,但很快就掛斷了。

「奇怪?旅館說,昨天送晚飯到別墅時,芝村吩附說,明天起要去旅行,不必再送飯了。今天別墅的門窗都關著。神代先生,會不會是芝村已經發現,逃走了?」

「唔。」神代注視著桌上沉思,接著突然驚跳起來。

「東君,現在立刻到強羅去。」神代的語氣頗為激動。

「也好,去看看,也許可以發現他到什麼地方去了。」東說,但這和神代所想的不一樣。

兩人搭乘水田急電車,在車中東刑警說:

「假使芝村真的已經逃走,那這個人實在敏感得可怕。不過,逃走等於是自掘墳墓。」

神代則滿臉深刻地看著窗外。在東看來,那是這位前輩在憂慮嫌犯逃走的表情。

計程車從穿著浴衣的旅館客人到處走動的湯本往強羅飛奔,直上宮下的斜坡,停在夕月旅館前面。

「請問,芝村先生的別墅在什麼地方?」東刑警向旅館玄關的女服務生問。

「啊,就在那邊而已。」

女服務生走到外面,指著右邊說。在距離旅館不遠的地方,一些別墅亮著門燈座落於黑暗之中。

神代掏出證件說:

「對不起,我們想搜查芝村先生家裡,希望你當見證人。」

女服務生突然臉色大變。

五十餘歲的老闆滿臉不安地走過來。

「對不起,我們是警視廳的人,聽說芝村先生今天早上出去旅行了?」

「是的,聽說是,所以從今天早上起,不必給他送飯。」

「由於某些原因,我們想看看他的別墅,能不能請你帶路?」

旅館的燈關掉後,只剩下亮著門燈的別墅悄悄排列於路旁,黑色的山谷出現宮下至塔澤一帶的旅館燈光。

芝村的別墅並不大,是低矮的日本平房。據夕月旅館的老闆說,芝村是在五、六年前向前任住戶購買的,正像中小企業老闆所擁有的別墅。

「有沒有托你保管鑰匙?」神代問旅館老闆。

「沒有。以往芝村先生出去旅行時,鑰匙都交給我們保管,這回大概忘了。」

「那麼,只好設法拆下木板套門。」

在神代的示意下,東趁著手電筒的光動手拆取木板套門。旅館老闆緊張地在一旁看著。

五分鐘後,拆下一扇門。裡面當然沒有燈光。東刑警領先,接著是旅館老闆、神代刑警先後跨上走廊。

「咦?有蚊香的氣味。」東聞到淡淡的蚊香味說。

「奇怪,這裡不需要點蚊香驅蚊子啊。」老闆說。

「不,這不是蚊香的氣味,這是普通的線香。」神代匆匆說著,把手電筒的光朝房間照過去。

在光圈下,一個男人規規矩矩仰身躺在草蓆上面,眼睛閉著,嘴巴張開。

「啊,芝村先生。」老闆大聲叫喚。

枕畔放置著線香,已經積了一堆白色的灰。三個人都聞到一股臭味。

神代一邊的膝蓋跪在棉被旁邊,聲音沉痛地喃喃說:

「顯然是氰酸鉀。」

芝村留下的遺書中,有這樣一段記載:

……遊艇從錆濱南下,繞過間鼻往新鼻航行。風愈來愈大,不得不縮帆而行。在新鼻海上看到釣魚的人,可能因為浪大的關係,除此以外南邊的海岸看不見人影。到了島南邊的坪田港要轉彎的地方,風就停了,成為三公尺至四公尺的順風。說服上田伍郎,遊艇靠近岸邊航行。叫做釜方的岩場那邊有機場,原想從這裡游泳過去,但船靠近時才知道這裡是曬石花菜的地方,有幾個女人在那裡,所以只好放棄了。在那上面略高的地方可以看見機場的紅白氣流在風中流動,但這裡不能登陸。因此繼續北上,左邊看見三池濱的海水浴場,接著來到佐田海角的燈台下面。繞過這海角:島的風景就完全改觀,變成一片熔岩。暗褐色的熔岩逼近眼前,不見一個人影,似乎適合遊艇靠岸。這裡的水很深,遊艇可以航行到能游泳上岸的距離。但為安全起見,仍在距離十公尺的地方跳水游泳。先在船上脫下衣服,裝入塑膠裝,綁在頭上。

登上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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