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墨的手記 第三節

徐珊並沒有騙我們,她果然老實地交代了一切。徐珊說胡而琿被她殺死已經有半個月了,而事發是在王偉把房東打傷住院的那天晚上。我不由自主地看了宋隊一眼,正巧宋隊也看向我,我想我們應該是在想同一件事。那兩天連續死了三個人:陳遠章、周笑、胡而琿。陳遠章是死在周五的凌晨,周笑是死在周六的凌晨,而胡而琿則是死在周六的晚上。周笑是自然死亡,而另兩個男人都被分屍了。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不過這連續的死亡事件實在是讓我感覺太過詭異了。

以下是按照徐珊的交代進行的整理:

因為黑幫老大慕仁就被抓起來就是因為胡而琿的舉報,所以當天他很害怕會遭到報復,就一直賴在局裡不走,而讓徐珊先回家看看安不安全。徐珊回去時正好在公寓門口碰到王偉對房東行兇,過去進行了制止。後來徐珊就陪著房東在醫院待了很長時間,回家時已經很晚,那時胡而琿已經到家有一會兒了,他是被小李給攆出局裡的。徐珊回家開門時,把屋裡的胡而琿嚇得夠嗆,以為是有黑道的人找他來了,等發現是徐珊後很生氣,所以暴怒的胡而琿就動手打了徐珊。在打了很久之後,累了的胡而琿讓徐珊出去給他買酒喝,因為他自己不敢出去。徐珊很順從地去買了酒,胡而琿喝完酒又開始撒酒瘋,繼續打徐珊。之後就出事了。

不得不說,徐珊這人真的是很遵守古時的三從四德。那天胡而琿那麼打她,她居然還想著燒水給胡而琿擦臉洗腳,可壞事就壞在了這上面。胡而琿撒酒瘋打徐珊時,正好水開了,水壺「嗷嗷」直響。可是胡而琿喝多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一手拎著酒瓶子一手揪著徐珊的頭髮,摁在地上用腳狠踹。正常情況下,徐珊是不會還手的,可是當時水壺的叫聲越來越大,急切之間徐珊就掙開了胡而琿抓著她頭髮的手,而後又隨手推了下不依不饒的胡而琿,奔進了廚房。徐珊說她在關火時就聽見了屋裡有玻璃碎裂的聲音,等她再次從廚房裡出來,發現胡而琿正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而手裡的酒瓶子已經碎了一地。徐珊趕緊跑過去叫他,可是胡而琿嘴裡吐著白沫已經不能回答了。因為徐珊是學醫的,所以沒有很慌亂,她立刻就去檢查胡而琿是怎麼了。這一檢查才發現,胡而琿的後腦勺凹進去一塊,而且還在不停地往外流著血。

原來徐珊之前無意中推胡而琿的那一下,用力過猛了,加上胡而琿本就喝得迷迷糊糊的站不穩,所以一下就向後栽了出去。後腦勺正好撞在了後邊的桌子角上,腦袋被撞開了瓢。徐珊在弄明白一切之後就想報警,可是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她又放下了。因為她發現胡而琿只向外呼氣,而不再向里吸氣,她知道胡而琿已經不行了。如果報警,等警察來時,胡而琿應該早就死了。人都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徐珊也一樣,她怕自己被槍斃。之後她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胡而琿漸漸不動了。

徐珊說那時候她很平靜,沒什麼慌亂害怕的感覺,因為家暴自己的人死了感覺很高興。之後她為了掩蓋這一切,就開始肢解屍體。徐珊本身就是護士,而且在學校時學習還很用心,所以分屍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與柏祈用菜刀搞得一片狼藉不同,徐珊只用了一把不大的水果刀就完成了對胡而琿屍體的分解。分解下來的屍塊被她整齊地碼放在了冰箱里,而剔除的骨頭則被洗刷乾淨藏到了公寓的樓頂上。過段時間她會回農村老家,到時候再把骨頭帶走。對於為什麼不把胡而琿的腦袋也藏到房頂上,徐珊的解釋是:她怕胡而琿的鬼魂找上來,所以要把腦袋和身體分開,無頭的鬼就找不到她了。這個邏輯讓作為訊問者和記錄者的我感到很不可思議。

這就是胡而琿分屍案的真相,荒誕得讓人戰慄。

徐珊講完她意外殺死胡而琿和處理屍體的經過之後,又說一句話:「唉,這都是報應啊!逃不開的,逃不開的。」

宋隊問:「什麼報應?」可是徐珊沒有回答,而是神經兮兮地四下看了看,弄得我感覺後背也涼颼颼的。宋隊並沒有抓著「報應」這個問題不放,因為明顯徐珊是個迷信的人。宋隊繼續問:「那你剔下來的那些肉都是怎麼處理的?」這點必須得到徐珊的親口承認才行。

聽到這兒,我的耳朵就豎了起來。這是我最關心的一件事,雖然我知道結果基本不會有什麼意外。

徐珊說:「吃了。」然後沖著我笑笑,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那天不也吃了嘛,我都包餃子了。」

雖然都是在預想之中,可我還是沒有控制住乾嘔了一下,腦袋嗡嗡地響了起來。宋隊見我狀態不大好,就又叫了個同事進來頂替我做記錄的工作,我也沒多推辭。出來之後我就跑到了衛生間,可是乾嘔了一會兒,什麼都沒吐出來。

徐珊對案件的交代沒有什麼保留,我從審訊室里出來之後沒多久,宋隊就結束了對她的審問,對徐珊進行了收押。之後宋隊帶人又去了三樓公寓,在屋頂上果然找到了徐珊所藏起來的人骨,這就可以定案了。小李是和宋隊一起回來的,我很奇怪這小子怎麼去了這麼久,房東的家我也去過,按路程算,早就該回來了。我問過小李之後才知道原因,原來宋隊在讓他送房東回去時耳語的是要他盯緊房東,看看房東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動向。我想宋隊可能是對付曉的案子念念不忘,擔心房東和徐珊也玩那一手瞞天過海的詭計。小李告訴我房東有點萎靡不振,一路上都沒說話,而且回家之後就沒再出來過,宋隊是多心了。既然已經定案,明天就會把徐珊移交檢察機關,怎麼判決就不是我們刑警隊的事了。而現在,折騰了一天我終於可以下班回家了。

到家之後美心正在看電視,她告訴我在鍋里給我留了飯,還沒涼呢。不過我還真就不怎麼餓,但是折騰了一天渾身癢得厲害,所以趕緊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洗澡時我回想起最近三樓公寓里發生的種種案件,心想這回房東真夠倒霉的,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願意住在那裡。想到「倒霉」這兩個字,我不禁停下正在搓頭髮的雙手。

倒霉?報應?

我腦袋裡把這兩個字聯繫在了一起,徐珊說一切都是報應,那房東這麼倒霉會不會也是所謂的報應呢?聽小李說送房東回去的路上,房東的臉色很不好。我回想了一下,她和徐珊在審訊室里單獨聊完出來,臉色就已經開始不好了。徐珊和房東究竟說了什麼?難道是所謂的報應?報應又是什麼呢?看樣子,這個報應房東可能也有份啊。一些記憶的片段在我腦海里閃現:記得第一次遇見徐珊發神經時,她和我說要小心一個孩子;後來我和房東也提起過這件事,但是房東當時卻有意避開了;之後我和美心去公寓又遇到徐珊發神經,她再次提起了那個孩子的問題;現在徐珊殺人之後把一切歸咎為報應。難道一切都和那個神秘的孩子有關?我鑽牛角尖的勁頭又上來了,隱隱感覺所謂的報應和孩子都並不簡單,不見得就是一個迷信的婦女隨口說說。在後面可能隱藏著一個秘密,一個或許可以解釋公寓連續死亡事件的秘密!連頭上的泡沫都沒有沖洗我就衝出了浴室,風風火火的樣子嚇了美心一跳,問我:「你幹嗎啊?怎麼啦?」

我也沒多解釋,只說了一句:「我打個電話。」然後拿起桌子上的電話給房東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我說:「喂,您好,我是沈墨,就是那個警察。」

房東語氣上聽得出很意外:「你有什麼事嗎?你們隊長不是說沒我什麼事了嗎?」

我笑著說:「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和您見一面,有一些小事情想問問。算是私事吧,希望您能幫個忙。」

房東猶豫了一會兒說:「那好吧,不過我身體不舒服,這兩天不想動,你要是不急我們就後天見吧,正好後天我要去關了公寓,已經沒有人住了。後天上午9點在公寓,怎麼樣?」

我這畢竟不是公事,也不好勉強她,萬一惹到她,她不同意見我就不好了。我趕緊笑著說:「好啊,那就後天上午9點。真是太感謝您了,那不打擾您了。再見。」掛斷電話之後我挺高興房東沒有拒絕我。雖然後天是周一,不過隊里現在也沒什麼事,上午耽誤一會兒宋隊也不會說我什麼。

美心在一旁疑惑地問:「你找她幹嗎?」

我把手機放回桌子上,給美心講了下我的想法,美心聽得直皺眉,說:「你怎麼就那麼閑不住啊?後天是周一,你不上班嗎?別鬧騰了好不?沒事給自己找事幹嗎!」

我說:「沒事,我不是讓徐珊給打了嘛,今天宋隊都和我說了,可以請假休息休息。這事不搞清楚我心裡痒痒的。」

美心白了我一眼,說:「真是閑的。你要是有時間就少折騰點沒用的,好好鍛煉鍛煉身體,讓個女人揍了還好意思說。」說著她又推了我一把,「快去把腦袋沖了,泡沫都要掉下來了。」

我嘿嘿一笑,趕緊進了浴室。

第二天是周日,不過美心沒在家,去上班了,說是得趕任務,也不知道她這個月怎麼這麼忙。現在付曉被抓起來了,而平時我本就沒什麼朋友,就和小李還不錯,不過今天他得去押送徐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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