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回 失外城祖大壽告急 援遼西洪承疇獻計

顯佑宮秘笈載:崇德六年三月,鄭親王濟爾哈朗所派諜工南褚與蒙古貝勒諾木奇、吳巴什約於三月二十七日獻城。事泄,祖大壽欲計捕之,諾、吳二人乃提前舉事,錦州外城遂陷。上大喜,命希福面見祖夫人,言語中已露歸降之意。六月,洪承疇調八大將率十三萬大軍會於遼西。

懲處多爾袞的同時,皇太極命濟爾哈朗重圍錦州。

在眾兄弟中,皇太極對濟爾哈朗格外倚重。天聰二年,濟爾哈朗與同胞哥哥阿敏征朝鮮,阿敏欲學其父行分裂之事,並想拉著濟爾哈朗一起干,濟爾哈朗堅決抵制,阿敏無奈,只好放棄稱霸一方的念頭。

八旗是在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二人的基業上創建的,舒爾哈齊雖然垮了,但他的財產並未被吞併。在經濟上,舒爾哈齊一支仍然很有實力,阿敏繼承其父的家業,在八旗中,財力十分雄厚。阿敏被囚後,鑲藍旗便劃歸給了濟爾哈朗。因此濟爾哈朗之富,不在代善之下。更重要的是濟爾哈朗識大體,明大義,對皇太極十分忠誠,皇太極用起來,十分順手。

濟爾哈朗的圍困可稱之為真正的步步緊逼,圍了兩個多月,城中柴草燒盡,開始燒門板、窗框,拆破房子,這一拆,城中頓顯凄涼;這一拆,拆得人心慌慌。此時正逢正月,城外卻是一片喜氣洋洋。濟爾哈朗吩咐各營要鑼鼓喧天,唱大戲,扭秧歌,劃旱船,踩高腳,每天還按多爾袞的辦法堅持喊話,明軍們的精神很快被瓦解了。

打入城裡的諜工是誰?是蘇泰太后的弟弟南褚。他混進城後,就扮成了一個蒙古士兵,此時他正和一些蒙古弟兄們巡城。他們看到城外的清軍歡天喜地過正月,心裡十分不是滋味。而這時,城下又喊上了:「城裡的弟兄們,我們都看到了,今天早上城裡一點煙也沒冒,你們斷柴了,吃生米嗎?燒大腿嗎?快投降吧。早一天投降早一天享福,別再遭罪了,你們逃不出去,再困些日子,真就要人吃人了。」

蒙古士兵的炒米和炒麵都已吃光,這兩天吃的真是生米,有好幾位正拉肚子。他們眼巴巴地看著清兵在下面狂歡,聽了喊話後,火被點了起來,紛紛罵道:「祖大帥這是他媽的幹什麼?兒子侄子都在那邊,他還裝什麼孫子?」

「他願裝什麼就裝什麼,別把咱們命搭上。」

「好漢架不住三泡屎,再拉下去,那幾個弟兄就拉死了。」

南褚趁機煽風:「走,咱們跟頭兒說說去,別在這傻靠了。」

「走。」「走。」

眾人忽忽拉拉地涌到了蒙古將領諾木奇貝勒府前。城中蒙古將領有兩位,一個是諾木奇,一個是吳巴什,二人也正在為斷柴之事發愁,見眾士兵涌了進來,不禁一愣,諾木奇喝道:「你們想幹什麼,要造反嗎?」

「貝勒爺,清軍將城圍得如鐵桶一般,咱們不能坐著等死啊。」

「爺,投降了吧,不然的話,咱們也得像大凌河一樣人吃人了。」

諾木奇嚇了一大跳:「這些個混帳東西,竟敢公開喊著投降,膽子也太大了。」他大罵道,「混蛋,你們敢擾亂軍心?來人,把這幾個東西拉下去,重責三十鞭子。」

眾人一齊跪下:「貝勒爺,要抽就連我們大家一齊抽,他們二人說的也是大家心裡話。」

吳巴什道:「想威脅我們?豈有此理?全都給我拿下,一律嚴懲。」

護衛們沖了上來,士兵們哭喊道:「貝勒爺,咱們不能為別人白白送命啊。」

諾木奇命令:「拉到府門外示眾,狠狠抽。」

吳巴什悄聲對護衛們道:「讓他們大聲喊疼,懂嗎?」

護衛們道:「爺,您放心,奴才明白。」

眾人被推著往外走,但唯獨一個人卻立著不動,護衛們拉了幾次,都被他推到了一邊。

諾木奇道:「你敢抗命?」

對方笑道:「諾木奇,不認識我了?」

諾木奇一愣:「誰如此大膽,敢直呼本貝勒名諱?」他走近前,定睛細瞧:此人好生面熟,在哪見過?

對方將頭盔一摘,諾木奇驚叫道:「南褚,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行來嗎?」

「行,行,可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在你手下當了快半年的兵了。」

「真的?怎麼不早來見我?」

「早來見你?還不把我送到祖大壽那去。」

「豈敢,豈敢。」

「不敢?我要是不抗命的話,這陣子正挨鞭子呢。」

諾木奇低聲道:「不抽不行,我是抽給祖大壽看的,他們如此招搖,被祖大壽知道那還了得?」

南褚道:「弟兄們說得可都是實話,不知你們如何打算?」

「我們二人也正為此事發愁,可祖大壽說死不降,你叫我們怎麼辦?」

「那也不能讓弟兄們跟著你一起餓死呀,大家跟著你出生入死圖個啥?不就是圖個吃好,穿好,發點財?到頭來財沒發成,卻都成了餓死鬼,將來你如何能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要我看,不用多,再過五六天,這些弟兄們就得鬧起來,你壓也壓不住,到那時,你可就裡外不是人了。」

吳巴什道:「我們早有投降之意,可總覺得有點對不住祖帥?」

「你們光想著對得起祖大壽,就不想想如何對得起弟兄們?」

諾、吳二人不言語了,尋思了一大會,諾木奇道:「就是想投降,也得有個人接頭啊。」

「你呀,真是個死心眼兒,就不問問我幹什麼來了?」

「是呀,你幹什麼來了?我還納悶呢。」

南褚笑道:「我受城外鄭親王濟爾哈朗之命前來勸降。」

「真的?」

「那還有假,這是鄭親王的信牌和少主額哲的信。」

諾木奇對信牌只是掃了一眼:「我還信不過你嗎?」

原來,他們二人同在林丹汗手下為將,林丹汗為了與金國抗衡,倒向明朝,欲借明的力量壓制後金,諾、吳二人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來到祖大壽的麾下。林丹汗逃往青海,他們便留在了祖大壽軍中。

他們畢竟是林丹汗部下,對額哲的來信格外關注。諾木奇手捧少主子的信,手竟有些發抖,好像是一個在外流浪多年的遊子,終於見到了爹娘一樣:「既然少主有話,我遵命就是,不過,此事非同小可,要嚴守秘密,我和吳巴什貝勒的家眷都在內城,要先把他們接出來。你今晚就出城,告訴少主子和鄭親王,今天是二十四日,二十七日晚,聽城中三聲炮響,你們就來攻城,我們打開城門,迎接你們。」

南褚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他高興地道:「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說了半天,連口酒也不給喝嗎?我都快半年沒聞到酒味了。」

諾木奇小聲道:「我倆還真藏了半壇酒,瞅著沒人時偷著喝兩口,走,咱們進內室去。」

十幾個蒙古兵鬧事,祖大壽很快就知道了,他命一心腹道:「非常時期,要對這些蒙古人格外注意,防止發生意外,你要隨時掌握他們的動向,發現異常,速速來報。」

這天夜晚,祖大壽巡城回來,心腹來報:「諾木奇已決定降清,定於二十七日晚獻城。」

祖大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些個韃子,終不可信。」他下令道:「立即包圍諾木奇和吳巴什府。」

諾、吳二人的府邸相鄰,祖大壽率人來到府門前,只見門前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敲門又沒人應承。

祖大壽道:「壞了,諾木奇、吳巴什將家眷轉移了。」

士兵們衝進去一看,果然空無一人,屋裡翻得亂七八糟。祖大壽急忙下令:「立即封鎖四門,別讓他們跑了,一定要將其攔在城內。」

封鎖東門的回來報告:「諾木奇、吳巴什二位貝勒爺剛剛帶著家眷去了外城。」

祖大壽撲了個空,返回府衙,立即召集游擊以上的將領商議對策。

祖大壽義子祖澤遠罵道:「這兩個王八羔子,咱們天天錦衣玉食地恭敬他們,真他媽的沒良心。」

祖大壽道:「罵有何用?蒙古將士只聽他們二人的,咱們只要將他們兩個捉住,其他人自會降服。」

祖澤遠道:「他們都帶著家眷跑了,還怎麼捉他?」

「我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如往常。明天上午,傳他們二人到內城議事,來了就將他們扣住。」

祖澤遠道:「父親英明,擒賊先擒王,摁住了他們兩個,蒙古兵群龍無首,再分化瓦解其他小頭目,就鬧不起來了。」

舉事之前的諾、吳二人,機警得很,見總兵大人此時召他們前去議事,便推託道:「弟兄們中有一二百人正在拉肚子,其中十幾個性命垂危,我們必須安撫,不敢離開,請總兵大人原諒,就派兩名守備前去。」

諾木奇對吳巴什道:「祖大壽一定是嗅到了些味道,不然不會傳咱們一起去議事。」

「不會吧,城中並沒有什麼異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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