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回 禮親王痛失二子 大清國善待德王

顯佑宮秘笈載:崇德三年十一月末,上因鼻衄而撤中後所之圍,祖大壽絕處逢生。崇德四年四月,杜度右翼軍凱旋,奏報岳託貝勒、輔國公瑪瞻皆亡于軍中,二人乃禮親王之子。上親扶岳託靈柩入城,輟朝三日,舉國哀悼。范文程進言,善待明德王,以備將來不時之用。乃再用圍大凌河計,圍困錦州。

皇太極這次不是耍花招,而是病了,病得還十分厲害。

黃昏時分,皇太極在大帳中正部署夜間攻城事宜,忽然,便覺得兩眼發花,血順著鼻孔流了出來。眾將大驚,急忙傳來了隨軍郎中。皇太極這是第二次流鼻血,流得又特別沖,嚇得郎中渾身直發抖,說話竟結巴上了:「豫……豫……豫親……親……王……你……你……,」你了半天,憋得臉通紅,什麼也沒說出來。

多鐸火騰地涌了上來了:「沒用的奴才,用到你時,還結巴上了,再結巴的話,看本王不殺了你。」他「刷」地一下拔出刀。這一嚇,郎中緩過勁來,說話立刻就順溜了:「王爺,你摁住皇上的鼻樑上方,對,對,就那。」

他吩咐護衛:「趕緊拿涼毛巾和一大盆熱水來。」郎中將涼毛巾敷在皇太極的前額,然後脫下皇太極的皮靴,將雙腳放到熱水中。

他又吩咐道:「這帳裡面太熱,把火盆拿到大帳門口去,往地上灑些水。」經他這一吩咐,帳里的空氣頓時涼爽和清新了許多。他觀察著皇太極的流血狀況:「不成,快去伙夫那要幾頭大蒜,要搗成泥。」

他接過侍衛拿來的蒜泥,掏出剪刀,剪了兩塊圓布,將蒜泥貼在上面,恰似兩貼膏藥,貼在了皇太極兩腳的湧泉穴上。

一頓忙乎過後,血漸漸減少,但半天過去了,還是止不住,多鐸眼淚急得流了下來:「廢物,飯桶,怎麼還止不住?這麼淌下去,有多少血夠淌的?」

郎中道:「爺,你別急,這不是少多了嘛。」又過了一會兒,郎中從口袋中取出個馬勃,(一種草藥,俗稱馬糞包)將馬勃灰倒在紙上,然後把紙折成一條縫:「皇上,你忍著點,奴才往您鼻孔里吹些東西,您千萬別打噴嚏。」

皇太極頭向後綳著,「嗯」了一聲,郎中將紙湊到皇太極鼻孔前,順著紙的摺疊處輕輕一吹,馬勃灰被吹進了鼻孔中,很快,血被止住了,大帳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多鐸一擦眼睛:「老天爺,嚇死人了。」

大家注意到,擦血的紙和布已扔了一地,按剛才那種淌法,足足淌了有一花碗。

皇太極此時身子癱軟,他有氣無力地問郎中道:「朕怎麼突然就淌起血來了呢?」

「回皇上,出大汗多是因為過度勞累,請皇上一定要注意休息。近幾天之內千萬不要活動,要靜卧,否則還會再犯。」

不用郎中說,皇太極現在也是一動也動不了,他就覺得渾身像散了架子似的,腦袋發漲,彷彿有個蓋子在上頭壓著。

多鐸與孔有德商議道:「皇上身體不適,今晚的仗不能打了。」

孔有德道:「打起來的話,驚天動地的,皇上一著急,真要是再犯,可就麻煩了。」

「那就撤,撤回義州去。」

二人商議妥當,一齊來到皇太極跟前:「皇上,咱們先撤吧,祖大壽早晚是咱們砧板上的肉,跑不了他,等皇上龍體恢複後,再來收拾他不遲。」

皇太極臉色此刻十分難看,就像一張稍稍發白的黃裱紙,說起話來聲音十分低弱:「朕的身體真不爭氣,還不到五十嘛,怎麼說病就病了?朕費了好大的勁才誘來了這麼一條大魚,用不上一個時辰,就可破城,如此良機失去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不就是個祖大壽嗎?皇上要想捉他,還不易如反掌,就讓他再蹦幾天。」多鐸此時倒像個大哥哥。皇太極點點頭道:「就依你們說的辦吧。這個郎中蠻有辦法,留在朕的身邊,朕打小就有出大汗的毛病。」

郎中道:「是,奴才一定會好生服侍皇上。」

「你將大蒜貼到朕的腳底有何用?」皇太極不解地問。

「皇上,人的腳心有一穴,名曰湧泉,此穴有開經通絡之作用。大蒜乃辛辣之物,刺激到湧泉穴上,全身經絡很快會暢通起來,通則順,血很快就會歸位。」

皇太極用手扶著前額的毛巾:「人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國家,如有不通之處,就會出毛病。」

多鐸道:「皇上,你就別再費心勞神了,好好將息,咱們都退下去。」

「不必,朕已覺得好多了,就依你們二人所奏,撤回義州去,這次算便宜了祖大壽。立即通知濟爾哈朗,讓他也馬上撤兵,不能留下他孤軍作戰。」

幾天後,三路大軍會於義州城內,皇太極的身體正逐漸恢複,只是心情異常低落,他對眾人道:「此次出征,朕險些成了諸葛亮,雖然沒葬在五丈原,卻也是勞師襲遠,得不償失。」

濟爾哈朗道:「皇上此言差矣。此次征明,我們將祖大壽困在了中後所,關外軍一兵一卒未能入關赴援,此一大收穫也;李雲屯、柏士屯、郭家堡、開州、井家堡等二十幾個堡台,均被我們摧毀,五里台和大福堡守將主動歸順,此第二大收穫也;我們也獲得了十萬餘石糧草嘛,此第三大收穫也。」

皇太極道:「但終不如入關所獲之豐。」

濟爾哈朗道:「遼西一帶人煙稀少,僅守備的軍旅而已,除非我們打下寧遠。但就是寧遠,也不見得有幾個大戶。」

皇太極臉上露出些微笑:「鄭親王說得有理,寧遠城中不可能有什麼大戶,那些大戶恐怕早就跑到關內去了。」

濟爾哈朗道:「所以,我們征戰關外,任何時候也不會如征戰中原所獲豐厚,這一點應告訴給將士們。」

「鄭親王說得對,要告訴給將士們,以免生怨。祖承政所說屯田,應立即搞起來,鄭親王,這個差事就交給你了,你要立即著手義州屯田事宜。要先把城修起來,要修得比廣寧堅固,也要防備明軍來犯嘛。

「我們已完成了對明的大包圍,現在要對關外軍步步緊逼,要靠前,靠前,再靠前,不能從盛京到錦州的總是這麼徒勞幾百里,要作到隨時都可以對明國發動進攻。你可在義州城內為朕選一行宮,朕要在這裡坐鎮指揮。」

「皇上,萬萬使不得,昨天郎中還跟臣弟說,一定要勸皇上好生歇息,別看皇上現在身體好了些,但出大汗這病最怕累,一累就容易犯。這個郎中很有心計,他大概早就觀察皇上了,他說皇上天明就上早朝,晚上還要會見臣工,看奏章,要是再……」濟爾哈朗吐吐吞吞,不說了。

皇太極追問道:「再什麼?怎麼不說了?」

濟爾哈朗詭秘地一笑:「要是皇上哥哥再和皇嫂們恩愛一番,就沒幾個時辰歇息了。」

皇太極笑罵道:「這個混蛋郎中,胡說八道。」

濟爾哈郎卻是一本正經:「皇上,你別生氣,叫他這麼一算,把臣弟嚇了一大跳,皇上每天還真睡不多一會兒,長此下去怎麼得了。臣弟剖心進言,請皇上一定要注意龍體,一些小事交給臣弟們辦就是了,不必事事勞神。」

「要是朕的弟弟們都像你鄭親王就好了。不說這些,朕就聽你的,不在義州設行宮。但屯田之事,你現在就開始籌備,春暖花開,就把你的鑲藍旗大營開拔過來。」

崇德四年二月,皇太極接到諜工報告:洪承疇接任薊遼總督,現正在錦州城巡視。皇太極不止一次聽過這個洪承疇,但並未注意,這次成了直接對手,不得不對其作一番了解。朝議上,他問道:「鮑參政,洪承疇是個什麼人物?」

此時鮑承先已改任吏部右參政,他回奏道:「臣雖是山西人,卻從未與其共過事。臣於泰昌元年便到了盛京,而那時,洪承疇還在浙江任提學道。此人進士出身,熟讀兵書,膽識過人,因政績卓著,被擢升為陝西督糧考政,崇禎二年開始圍剿農民軍,打了幾次勝仗,因此名聲大振,很快又被擢升為監河南、山西、四川、陝西、湖南等五省軍務的總督,加太子太保並領兵部尚書銜。」

皇太極道:「嗬,五省總督加太子太保,又加上了個兵部尚書,真正的封疆大吏呀,此人比起袁崇煥來如何?」

「臣以為其才幹不在袁崇煥之下,他曾活捉了農民軍最有影響的人物——闖王高迎祥,曾兩次打敗張獻忠,去年又將李自成打得七零八落。楊嗣昌搞的那個十面張網,他是最重要的一面。正因他戰功赫赫,才升成為五省總督。」

「這麼說此人還算知兵,據說他大年初一便來到了錦州,看其雷厲如此,真有些接近袁崇煥。」

鮑承先道:「來者不善,此人非等閑之輩,不可輕視之。」

皇太極微笑中帶著自信:「是嗎?朕倒想好生領教領教。看看是他能把朕變成高迎祥,還是朕把他變成袁崇煥?明關外四城,錦州首當其衝,所以我們要先解決錦州。戶部要多備糧草,朝鮮今年所貢一萬包米,直接送至大凌河前線。」

石庭柱道:「錦州城經多次修繕,城防十分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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