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回 祖可法秉公執法 韓大勛戴罪立勛

顯佑宮秘笈載:崇德三年九月,戶部漢承政韓大勛監守自盜,祖可法、張存仁接韓管家報,舉之。刑部論罪當死,上寬仁為懷,定革職。祖可法抗言,上終赦之。十月十三日,上率大軍征明,直挑山海關,圍祖大壽於中後所城。

大凌河降將祖大壽從子祖可法、副將張存仁,同在盛京八衙門之一的都察院任漢人承政。所謂八衙門,是都察院、理藩院成立後的一種稱謂,即「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和都察院、理藩院。」

就任之前,皇太極特召二人囑道:「都察院是大清國的言路,負責糾劾百官,有風聞奏事之權,權力大得很,在明國,百官無不懼之,無不巴結之,因此這裡也常出些貪贓枉法的墨吏,朕對爾等寄於厚望,希望爾等能恪盡職守,為大清國的吏治作出貢獻。」

二人先後表態道:「臣等得皇上知遇,唯知有法,不知有他,倘遇不法之事,必彈劾之,絕不敢偏私。」

二人上任以來,不斷上疏言事,先是彈賅恭順王孔有德部眾掠奪遼南民戶財產,接著彈賅智順王尚可喜管家小斗放糧,大斗收租,甚至連貝勒貝子們都敢彈賅,皇太極對他們頗為滿意。

崇德三年八月初四,二人正在都察院內辦公,書記來報:「二位大人,戶部承政韓大勛韓大人的管家韓福,在後門等著候見。」

祖可法道:「放著好端端的大門不走,在後門候著幹什麼?」

書記官道:「在下看韓福神色異常,吞吞吐吐的,似有重要事情稟報。」

張存仁當時警覺起來:「傳他到後室來。」

韓富低著頭,貓著個腰,用手擋著臉,進入室中,給二位承政大人磕了頭:「二位大人,小的有重要事情稟報。」他望了望四周,發現室內並無他人,便放心地說道:「二位大人,我家老爺鬼迷心竅了,這些天連續偷盜國庫財寶,並囑咐小的好好藏著,小的生來膽小,從未乾過違法之事,這是殺頭滅門之罪呀,嚇得小的一天天心驚肉跳,吃不好睡不穩,小的是實在熬不下去了,再熬下去的話,非嚇死不可。請二位大人,勸勸我家老爺,讓他別幹了,趁早把那些財寶送回去。」

二人聽罷,同樣心驚肉跳,祖可法驚得站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話?」

「小的無半句假話。」

張存仁道:「量你也不敢。」

祖可法道:「韓大勛啊韓大勛,你哪裡是大勛,分明是個大膽。戶部承政管著國庫,卻監守自盜,這還了得,此事當立即奏明皇上。」

韓富一聽,嚇得直磕頭:「二位大人,你們都是大凌河出來的,不能報官啊,那樣的話,我家老爺就死定了。」

祖可法道「這麼大的事能瞞得住嗎?早一天晚一天,早晚得出事,到那時我們就是知情不舉,視為同罪,你懂嗎?」

張存仁勸道:「你不用害怕,按大清《離主條例》奴可告主,如所告為實,可以離主,還有重賞,到時我們重新給你安排個地方。你不要回去了,先在都察院呆下,待事情處理完再說。」

韓富哭訴道:「那我豈不是將老爺告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難過,你為朝廷作了件大好事,皇上一定會重賞你,下去吧。」

韓富下去後,張存仁道:「此事非同小可,這大概是大清有史以來的第一起監守自盜案,此事韓富應告到刑部去,他跑到這來告,讓我們如何是好?」

祖可法道:「韓富是個老實人,跟韓大勛十多年了,忠心耿耿,大凌河被圍時,他四處出去給韓大勛尋人肉吃,自己卻餓著,差點沒餓死。在盛京城除了咱們二位,他不認識別人,況且這麼大的事,他敢跟別人說嗎?如何是好?只有一條路,舉報。」

張存仁真有些為難,大凌河三十九名將領,都是從陰間逃出來的,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彼此間都能相互照應,走動也較為頻繁。現在韓大勛犯事,告上去必死無疑:「這個韓大勛,荒唐,混帳,我說他怎麼那麼有錢,原來是偷國庫的。」

祖可法道:「人作有禍,天作有雨,他出事是正常的,不出事反倒不正常了。皇上對我們大凌河降將關懷呵護備至,我父親逃回錦州,皇上對我毫不輕視,反倒委以重任,我們對皇上不能有絲毫不忠。」

「賢弟所言極是,韓大勛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咱們還是先到刑部鄭親王那去,先抓人捉贓,別讓他得到風聲跑了。」

祖可法道:「就這麼辦。」

二人來到刑部衙門,刑部漢人承政是高鴻中,此事不能越過他。高鴻中聽罷罵道:「韓大勛狗膽包天,喪盡天良。」他思忖片刻,「鄭親王,去了鑲藍旗大營。這麼辦,咱們一起去見滿洲承政。」

刑部滿洲承政車爾格、索海二人聽了,更是怒不可遏,立刻下令包圍韓大勛家。

高鴻中率先進入院中,一位家人趕忙過來招呼,高鴻中問道:「你家老爺呢?」

「老爺不在。」

高鴻中大聲喝道:「韓家所有人等聽清了,韓大勛盜竊國庫財寶,吾等奉命查抄,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到院中聚齊,違令者格殺勿論。搜!」

衙役們衝進室內,按韓富所指之處,很快將贓物起獲。高、祖、張三人查看時,大都是金銀首飾,綢緞等女人喜愛之物,還有幾十個金錁子,一大箱二十兩一個的銀錠,足有三千兩。

高鴻中問韓大勛女人道:「韓大勛上哪去了?」

他大老婆放聲大哭:「那個天殺的,準是在翠香樓小妖精那,我的天吶,這叫我們怎麼活呀。」

高鴻中出來對車爾格和索海道:「二位爺,煩勞你們二位在這看守,繼續清點,我帶人去捉拿韓大勛。」

翠香樓在盛京城最繁華的四平街東頭,是有名的一家妓院,高鴻中、祖可法、張存仁等三人騎著馬,不大功夫便來到翠香樓前。高鴻中命衙役們將樓緊緊圍住,然後,率領十幾個衙役進入前廳。大茶壺見官爺們帶著什進來,急忙上前行禮。高鴻中道:「你不要怕,我們是刑部的,今天來與你們翠香樓無關,說,韓大勛在哪間房?」

「您老是說戶部的韓老爺?他在樓上西邊數頭一間大包房中。怎麼,犯事了?」

「少廢話,前面帶路,不許聲張!」

這個韓大勛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四十多歲,殺人如麻,若是驚動了他,動起手來,弟兄們會吃虧。高鴻中在祖、張二人的提議下,悄悄推門進去。這是個套間,外屋是妓女和嫖客們喝花酒調情的地方,韓大勛在內室正和妓女鬼混,從室內傳來一陣陣淫蕩的叫床聲。高鴻中一揮手:「沖。」四個衙役一齊沖了進去。

韓大勛這時正在高潮,他聽著有動靜,側頭一看,見是刑部的衙役,便知不好,抽出身想反抗。一個衙役上去就是一刀背兒,疼得他嗷嗷直叫,衙役們衝過來,抹肩頭攏二臂,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這時,他才看到了高鴻中和祖、張二人,他罵道:「高鴻中,老子玩個女人,管你刑部屁事,你憑什麼抓我?」

高鴻中上去就是一大巴掌:「你他媽的良心叫狗吃了,皇上對你天高地厚,你不思報效,卻監守自盜,偷取國庫財寶,還在這嘴硬!」這一大巴掌上去,把韓大勛老實了,他自知理虧,低下頭,不再說話。

高鴻中命床上的女人道:「穿上衣服。」女人嚇得直篩糠,高鴻中瞟了一眼:還真有些姿色,怪不得韓大勛為之傾倒,他又是一聲斷喝:「把這個婊子也一塊押走。」

經刑部審訊,韓大勛供認不諱,偷盜的理由非常簡單,就是為那個女人。濟爾哈朗毫不猶豫地判了個勾決。朝議上,皇太極卻道:「韓大勛打仗還是個好樣的,為了個女人,色膽包天,賊膽包天。但朕念他歸順以來曾立有戰功,能不能網開一面,留他一條生路?」

殿中滿蒙漢官員都覺得奇怪:「皇上歷來執法嚴峻,今天怎麼了?」

濟爾哈朗道:「皇上,我大清軍法嚴明,國法更是無情,韓大勛犯的是死罪,若從輕處罰,恐留後患。」

祖可法亦堅持道:「監守自盜,罪加一等,韓大勛罪不可赦,皇上萬不可開此先例。」

皇太極道:「朕不是崇禎,崇禎厲害得很,一次便殺了二十多個大臣,二品大員就殺了十多個了。除謀逆外,朕輕易不殺大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則殺之,還不殺光了。韓大勛為了個女人,行鼠竊狗偷之事,實在可惡,但情有可原,死罪就免了,把他帶上來。」

韓大勛此時已被換上了死徒囚服,手腳都戴著重鐐,進來後一聲不響地跪倒。

皇太極喝道:「韓大勛,你知罪嗎?」

韓大勛兩眼閉著,頭垂得低低的,一聲不吭。高鴻中在側,氣得上前就是一腳:「皇上問你話呢,裝什麼狗熊。」

韓大勛睜開眼:「我說什麼?一死而已,老子死了七次了,這回也該死了。」

皇太極忍不住笑了:「你還知道該死,算你命大,這次就再饒你一回,把他的鐐銬去了。」

兩個衙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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