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回 莽古濟東窗事發 薩哈廉抱病勸進

顯佑宮秘笈載:天聰九年十一月,哈達公主莽古濟家奴冷僧機告發莽古濟、莽古爾泰謀逆,查出大金國皇帝之印、大金國汗調兵信牌等十六枚,大金國汗龍袍一件。莽古爾泰之子額必倫、莽古濟等被處死,莽古爾泰其餘六子均開除宗室,貶為庶人,財產全部充公。德格類被奪爵。薩哈廉抱病勸進,代善及眾貝勒立誓效忠,上應之。

回到盛京後,便忙著給額哲和固倫公主完婚,公主下嫁,加之皇太極對這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婚禮辦得自然是十分隆重。而比這更隆重的是漢官們一浪高過一浪的勸進浪潮。皇太極每天都要接到好幾份漢官們聯名勸進的奏章,但他都是一笑置之,用漢官們的話說,留中了。

於是,他們陸陸續續來到范文程跟前討主意。范文程胸有成竹,安慰大家道:「諸位不要著急,用不多久,自會有個圓滿結果。」

然而,一個突發事件打斷了原本穩步進行的勸進。

莽古濟家奴冷僧機,根本不是什麼高深有道之輩,而是從葉赫俘虜來的奴才。在葉赫時,他當過幾天薩滿,給別人跳好過幾次病,不知怎麼搞的,就被傳得神乎其神起來。可自從皇太極頒布命令後,國中薩滿均已登記在冊,私自從事薩滿術者按妖人論處,一些地下薩滿被查出後都殺了頭,冷僧機如何還敢作法。莽古濟催他,他都以請不來大仙為由搪塞。

皇太極得到玉璽,國中勸進之風湧起,莽古濟越發來氣,便再三催促道:「本公主待你一向不薄,此事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

冷僧機道:「奴才豈敢,公主恩情,天高地厚,奴才終生難報,但奴才請了幾次了,仙家都不肯來,即使來了,也不答應,不知是何原因。請公主放心,奴才再請就是了。」

莽古濟走後,冷僧機內心激烈地鬥爭開了:一方面是自己的主子,一方面是大金國汗,作起法來,神鼓神鈴一響,又是跳又是唱,必為外人所知,一旦被告發,就是殺頭揚灰之罪。莽古爾泰若活著,也許能遮護著些,如今,樹倒猢猻散,我只要一作法就有可能被告發。可不作法的話,主子又不答應,總是以請不來神為借口,必會引起主子懷疑,下場也好不哪去。作法是死,不作法也是死,到底該怎麼辦?這天晚上,他在炕上烙起了燒餅。

福晉問道:「怎麼了,病了?」

冷僧機在心中已憋了好久,關鍵時刻,他實在憋不住了,便從頭到尾跟福晉講了一遍。

福晉聽罷嚇得渾身發抖:「這麼大個事你還瞞著我,這是滅門之罪呀,你死了不要緊,我和孩子們都要跟你遭殃。紙里包不住火,大金國的汗王是真龍天子,你就是請來了幾個小仙,能斗得過真龍天子嗎?你千萬不能作傻事。」

「可主子那邊交待不下去呀,硬挺著不幹,恐怕也得死。」

福晉道:「去汗王那告發她。」

「那我豈不成了背主的奴才,人家會怎麼看我?」

「可你魘魅的是大金國一國之主,背的是更大的主,一旦泄露,大金國人人都要罵你,你就成了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

冷僧機聽罷,琢磨道:「是呀,告發哈達公主背的是小主,魘魅大金國主背的是大主,背大主必死,背小主可生。」想到這,他主意已定,下了炕往外就走。

福晉問道:「你上哪去?」

「去汗王宮。」

福晉放心了:「去吧,外面冷,多穿上點。」

皇太極聽了冷僧機的一番敘述,渾身陣陣發冷: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歹毒了。朕雖與你有些怨恨,但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你怎麼能下得了手?他仰頭一聲長嘆:「父汗吶父汗,你最擔心的骨肉相殘,還是在大金國重演了,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冷僧機道:「他們還幹了些什麼?」

「大凌河之戰後,莽古爾泰和德格類到莽古濟家,莽古爾泰對莽古濟說,我已構怨於汗王,你們幫我奪了汗位,我們共享富貴。莽古濟表示,我陽奉汗王,暗中助兄,共圖大事。莽古爾泰之子額必倫在一旁說,阿瑪御前露刃,我若是在場,當時就幫助阿瑪殺了汗王。不像十叔那麼膽小。另外,他們可能還偷刻了大金國汗的印鑒,製作了大金國汗的龍袍。」

「好啊,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你們不仁,就休怪朕不義。」他下令道:「鰲拜,你立刻請大貝勒和濟爾哈朗進宮。」

代善已經睡下,聽說鰲拜此刻來府,急忙披衣相見。

鰲拜打千叩拜:「深夜打擾,請大貝勒恕罪。」

「發生了什麼事?半夜三更的。」

鰲拜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代善聽得目瞪口呆:「這個哈達公主,真是瘋了,這還了得,走。」他從侍衛手中接過頂戴,坐上轎子,飛速向汗王宮奔去。到了汗王宮,見刑部貝勒濟爾哈朗已坐在那裡。

皇太極怒不可遏:「二哥,你聽聽,聽聽吧,莽古爾泰和莽古濟都幹了些什麼。冷僧機,你將莽古爾泰和莽古濟的所作所為,向大貝勒和濟爾哈朗貝勒再說一遍。」

二人聽罷,代善先表的態:「此大逆之罪也,罪不可赦。濟爾哈朗,你立即帶人查抄莽古爾泰和莽古濟家,要細細地搜,不得有半點遺露。」

莽古濟在睡夢中被砸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罵道:「這些個狗奴才,半夜三更的,鬧騰什麼?」她扭頭向窗外望去,只見外面火光通明,驚叫道:「不好,著火了。」披上衣服往外就跑。

刑部的衙役們沖了進來,她仍然不知是東窗事發:「混蛋,半夜擅闖本公主府邸,想造反嗎?」

濟爾哈朗跨進了門檻:「是有人想造反,但不是我們,而是你。莽古濟,你魘魅汗王,有人已將你告發,弟兄們,把她給我綁了,帶走。」

莽古濟臉色當時變得慘白,但也就是一瞬間,便破口大罵道:「濟爾哈朗,你這條走狗,你親哥哥現在在高牆中圈禁,你不思報仇,反而給人家賣命,你還是個爺們兒嗎?」

濟爾哈朗罵道:「潑婦,一腦子反骨,人人都像你這麼想,大金國早就四分五裂了,押下去!」

他接著下令道:「府中所有人等,不論老幼,一律綁了,有反抗者,就地處決。搜!」

霎那間,一座尊貴的哈達公主府第,雞飛狗跳,哭聲一片,狼藉不堪。不大會,便將魘魅皇太極用的小人,皇太極的生辰八字、大金國汗金印、龍袍、大金國汗調兵信牌等都搜了出來。濟爾哈朗本來是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來的,看到這些罪證,震驚不已:「這太可怕了,沒想到表面上歌舞昇平的大金國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第二天上朝,宮門前的侍衛道:「各位爺,今天朝議改在了刑部大堂,汗王在那等著大家呢。」

眾人並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還以為不定又是哪位花花公子胡作非為,被汗王逮住了。

待眾人在刑部大堂分兩側站好時,就見濟爾哈朗在前,汗王和大貝勒在後,從側室中走了出來。濟爾哈朗在刑部貝勒虎皮椅坐好,皇太極和代善則一邊一個坐下。眾人往外看時,今天是要審誰呀?下面沒人吶。就聽濟爾哈朗驚堂木一拍:「傳人證冷僧機上堂。」

冷僧機在衙役的押解下進入大堂跪倒:「奴才冷僧機叩見汗王、大貝勒、刑部貝勒和各位爺。」

濟爾哈朗又是一拍驚堂木:「冷僧機,這裡是刑部大堂,你要聽好了,凡人犯、人證所言之詞必須屬實,絕不允許有半句誑語,否則國法不容。」

「奴才明白。」

「將事情經過從實講來。」

「奴才今天告發主子,背上了背主奴才的惡名,從此很難作人了,但奴才實在是不得已。」

濟爾哈朗道:「你到底所告何事?」

「我家主子哈達公主行魘魅術,魘魅大金國汗王,並與莽古爾泰商議欲除掉汗王。」

冷僧機話音剛落,大堂上亂成了一片,人們議論紛紛。

這個說:「這個女人,我早就看她不是個東西。」

那個說:「這對兄妹,真是一個娘生的,都長著反骨。」

莽古濟既是岳託的姑姑,又是丈母娘,岳託自言自語道:「不會吧,怎麼會這樣?不可能,肯定是栽贓陷害。」他忘了是刑部大堂了,情急之中站起,「冷僧機,你受了誰的指使,竟敢陷害先汗愛女哈達公主?」

濟爾哈朗「啪」地又一拍驚堂木:「肅靜,肅靜!是非曲直本貝勒自有公斷,未經本貝勒允許,任何人都不得講話。」

眾人看大堂之上的濟爾哈朗,一臉嚴肅,威風凜凜,衙役們一個個也都形如凶神,又見汗王眉頭緊蹙,大貝勒正襟危坐,便都生了幾分畏懼,很快就靜了下來。

冷僧機是想借這個機會,申明自己的無奈,濟爾哈朗當然也知道他這點心思。為了不至於嚇著他,濟爾哈朗口氣一緩:「冷僧機,你不必驚慌,要慢慢講來,不得疏漏。」

「奴才以為,若是順從了我家主子,行妖法於汗王,便是背了更大的主,是大逆不道。如今大金國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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