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反包圍一征林丹汗 斥吝嗇開倉賑饑民

顯佑宮秘笈載:天聰二年,上欲破南朝三方進剿之勢,乃定反包圍之策,遂征蒙古。是年國中大飢,上因開倉賑濟事斥二貝勒、三貝勒為田舍郎,譏其無大志也,並怒而罷朝,閉門不出十餘日,眾貝勒恐,賠罪再三,上乃釋之。

天聰二年正月,正是大金國每年必定用兵之時,大政殿中正為此進行著激烈的爭論。

莽古爾泰道:「汗王,大年已過,我們今年要打哪?」莽古爾泰這一問,大殿中頓時靜了下來,這是眾人十分關心的問題。

皇太極並未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爾等意欲如何?」

莽古爾泰道:「我看還是打寧遠,寧遠這幾年肥得直冒油,糧倉武器庫都滿滿的。袁蠻子又被南朝皇帝趕回了老家,現在正是攻打寧遠,為父汗報仇的最好時機。」

皇太極問代善:「二哥意下如何?」

「五弟說得有道理,不過真要打的話,這次一定要好好籌劃,盡量避免從正面攻城。」

薩哈廉卻道:「汗王,侄兒覺得不妥。我們攻城之法,挖地道、鑿牆、盾車等已盡被其掌握,南朝的紅夷大炮,又奈何不得,我們在敵人內部的諜工網已盡被其破獲,若再攻傷亡將更大,即便是攻下來,也必定是得不償失。」

莽古爾泰見薩哈廉公開反對自己,心中頗為不快:「打仗還能沒有傷亡?薩哈廉是叫南朝紅夷大炮嚇破膽了吧。」

薩哈廉反駁道:「五叔,兵法雲,避實就虛。如今的寧遠城被袁蠻子修得固若金湯,實得不能再實,我們先後兩次攻之受挫,為什麼還要硬攻?且敵之紅夷大炮,確實威力無比,一些將士聞其聲便心驚膽戰,未戰已先怯敵,孰勝孰負,不難知之。」

莽古爾泰變色道:「薩哈廉為何長南朝威風,滅我八旗勁旅的志氣?我八旗自興兵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席捲千里,現就因吃了兩次敗仗,便畏敵不前了嗎?若要伐明,比這更難打的仗還在後頭,難道因此都避開不成?你不主張打寧遠,你說打哪?」

一句話將薩哈廉問住了:是啊,不打寧遠打哪?自從廣寧被毀後,河西除了寧遠,已再無重鎮可言。攻下寧遠,河西便是席捲之勢,整個關外就成了大金天下。

皇太極笑了:「寧完我,將你最近繪製的地圖呈上。」

寧完我命兩個侍衛上前,將一張一人多高的地圖懸掛於東牆上,皇太極走下鹿角椅,來到地圖跟前:「大家看,這是瀋陽,這是錦州,這是寧遠,這是山海關,這是朝鮮,這是山東,這是天津,這上面是蒙古。熊廷弼當年制定了三方進剿方略,是想從南面、從海上、從東面對我們實行三面包圍,將我們逼回建州去。去年,二大貝勒平定了朝鮮,驅毛文龍於皮島,南面的包圍已基本解決。錦寧之戰,我方雖未大勝,但袁崇煥沿遼西一帶所修大凌河小凌河等二十餘個城堡,均被我摧毀。以寧遠目前的十幾萬人馬,加之新換主帥,斷不敢輕易犯我。登、萊、天津水師因其是水路,兵力有限,暫不足慮。所謂三面圍剿之勢,正在瓦解。薩哈廉剛才講了四個字,非常重要,那就是:避實就虛。南朝將山海關視之為京師門戶,在山海關設重兵,置堅炮,死死守之。我們打寧遠的目的何在?在於最終攻下山海關,進軍中原。但現在看,打一個寧遠都如此費力,將來打山海關恐怕要更難。我們不是怕他,但為什麼偏要用巨大的消耗來換取勝利呢?條條有路通長安嘛,我們不妨改變一下我們的思路。怎麼改?不跟他硬拼,咱們來個就虛。你們看,南朝什麼地方最虛?」

皇太極沿著地圖的上方,明與蒙古的接壤處划了一虛線。代善道:「當然是汗王劃線的地方。」

「對,二哥說得對,這是南朝的軟肋,據諜工所報,南朝在這裡的防禦非常薄弱,從這裡進攻,一定會非常容易得手,那樣的話,我們就可直逼京師,縱橫中原。」

莽古爾泰不大服氣:「若從這裡進攻,必須經由蒙古,林丹汗還想成為第二個成吉思汗呢,他與南朝相勾結,亡我之心不死,能讓我們在他那就虛嗎?」

皇太極道:「這正是我們今天要商議的大計。蒙古與我國衣同服,信同教,本是同根,血濃於水。科爾沁已與我國友好數十年,其它一些部落亦有不斷來歸者。林丹汗自恃有些實力,凌辱各部,搞得天怒人怨。去年十一月,察哈爾大貝勒昂坤杜稜來歸,十二月,圖爾濟伊爾登等幾位貝勒來歸,其內部已眾叛親離。朕之意,我大金若能在此時高張討伐大旗,為蒙古各部伸張正義,定會得到各部的真誠擁戴。而後會同蒙古各部,征討林丹汗,統一蒙古各部,收其數十萬鐵騎歸大金,將現在的蒙軍旗擴建為蒙八旗,我們便可從西面和北面對南朝實行反包圍。到那時,我們就可在這條軟肋上的任何一個地方突進,一斧一斧地砍伐南朝這棵大樹,直至將它徹底砍倒。此乃朕殘明聯蒙之既定方略。」

眾人眼中露出了興奮的光芒,岳託道:「汗王,若真能將蒙古收在我大金麾下,從疆土和兵力上,我們與南朝便是旗鼓相當。」

皇太極頗有些不屑一顧:「南朝也就是袁崇煥依仗著紅夷大炮,難對付些,其他十不當一。」

「對,其他十不當一。」代善頻頻點頭稱讚。

於是,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當值侍衛在大政殿下奏道:「汗王,城外有蒙古使者前來求見。」

皇太極興奮得站起:「說曹操曹操便到,真是巧了,文程先生,擺出儀仗,大開懷遠門,隆重歡迎蒙古使者。」

皇太極率大金國所有重臣一齊出迎。來者是蒙古喀喇沁部二貝勒,皇太極以女真尊貴的抱腰大禮與之相見。抱腰禮是女真人最尊貴的一種禮節,雖男女不避,行此禮時,主人右手抱來者腰,左手扶背,交頸貼面。如果是長輩見幼輩,幼輩以兩手抱長者膝,長者用手扶其背。或有馬上行此禮者。

喀喇沁二貝勒第一次見到皇太極,見皇太極高大魁梧,身著大汗龍袍,不由得敬而生畏,又見皇太極以如此尊貴的禮節歡迎他,激動得有些渾身發顫。

皇太極道:「二貝勒遠道而來,旅途勞頓,請先到驛館休息,朕要為二貝勒設盛宴洗塵。」

這位二貝勒卻道:「大汗,十萬火急,在下星夜兼程趕到瀋陽,是想求大汗火速發兵救我等於燃眉。」

皇太極安慰道:「二貝勒不要著急,請慢慢說來。」

「十五天前,林丹汗對我部再次大肆興兵,我喀喇沁部會同鄂爾多斯、阿蘇特、喀爾喀等部與之會戰於趙城,一舉殲滅林丹汗四萬人馬。林丹汗氣急敗壞,正調集全國之兵欲圍剿我部,我家大貝勒特請大汗出面,主持正義,率我蒙古各部,共同抵禦林丹汗。」

皇太極喜出望外,心想:「正愁師出無名,理由就來了。」但他表面卻是非常平靜:「二貝勒請起,請到宮中詳談。」

二貝勒來自大漠,從未見過如此巍峨壯麗的宮殿,僅是大政殿外的兩條盤龍便令他眼花繚亂,見皇太極和其它三位貝勒高高在上端坐,便身不由己地再次跪了下去。

皇太極道:「二貝勒快快請起,左右,為二貝勒賜座。」

二貝勒坐下後,才穩定了些:「回大汗,林丹汗自打得到了那塊玉璽後,便昏昏然起來。」

皇太極問道:「什麼玉璽?」

「玉璽乃歷代皇帝傳國之寶,是天授皇權的象徵。三國時董卓作亂,諸侯攻進洛陽,其中有一路諸侯長沙太守叫孫堅,發現宮殿之南的一個井中有五色毫光射出,料定必有珍寶,便命將士下去打撈。撈起一個宮中女子,雖死多時,但面目栩栩如生,頸上系一錦囊,囊中有一紅匣,用金鎖鎖著,打開金鎖後,一道五色毫光,直衝雲天。孫堅部下程普道,此傳國玉璽,今主公得之,貴不可言,請速回江東,以圖大業。孫堅回到江南,開疆拓土,他的兒子孫權後來建立了吳國,真的成為一代君王。玉璽傳到元時,便不知去向了。」

薩哈廉問道:「是不是那塊和氏璧?」

二貝勒道:「正是那塊演出了一出將相和的和氏璧。」

莽古爾泰聽得入了神:「別打岔,快快講下去。」

「林丹汗即位的第三年,有一牧羊人,在放牧時發現一隻羊,一個勁地在一個地方刨土,似乎在刨著什麼。他趕過去喝道:你這畜牲,不吃草,亂刨什麼?當他來到近前時驚呆了,一塊冒著五色光芒的東西出現在眼前,這便是那塊失落了三百餘年的和氏璧。牧羊人雖不知這是和氏璧,但他覺得此物必是塊寶貝,便獻給了林丹汗。林丹汗重賞了牧羊人,他手捧玉璽,心花怒放,以為自己命中當得天下,便開始四處征伐,並以當年的成吉思汗自居,任意凌辱蒙古各部。他聽說科爾沁部土謝圖貝勒有一匹寶馬叫杭愛,便欲奪之,說是換,其實就以一副鎧甲強行將杭愛奪走,土謝圖汗敢怒不敢言。科爾沁部卓禮克圖有一隻雄鷹善捕飛鳥,也被他強行要去。尤其是去年,他派人送來了一副甲胄,以此換我一千匹戰馬,我家大貝勒忍氣吞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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