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受擁戴皇太極登基 遵遺旨阿巴亥歸天

顯佑宮秘笈載:天命十一年,大貝勒代善父子首擁八阿哥為新汗,八阿哥辭曰:皇考無立我為新君之命,吾不能以弟凌兄。眾貝勒堅請,八阿哥堅辭,自卯至申,僵持不下。眾阿哥情急中,將其擁抬至汗王靈柩前,共同參拜。八阿哥乃即新汗位。遵汗王遺旨,大妃殉葬之,時年三十有七。

船艙中頓時響起一片絕望的哭嚎,阿巴亥和皇太極幾乎同時昏了過去。代善是兄長,他咬著牙告誡自己:你可不能倒下,你是大貝勒。他強挺著來到了皇太極身旁:「八弟,八弟。」皇太極的親兵也在叫:「四貝勒,四貝勒。」

皇太極慢慢地醒了過來,代善道:「八弟,這個時候咱們可不能倒下啊。」皇太極抱著代善放聲大哭:「父汗他走啦,他走啦……」

一位親兵道:「大貝勒,你讓四貝勒哭出來,不然會作病的。」於是皇太極又是一陣放聲大哭。代善哽咽著:「八弟……」

皇太極哭得是昏天黑地,悲痛欲絕,代善只好陪在一旁:「八弟,咱們光是哭不行,父汗的後事怎麼辦,得商量出個辦法呀?」

皇太極這才止住了哭聲:「二哥說得是,我一時急火攻心,父汗駕崩,這是天崩地裂之事,咱們應立刻議出個辦法來。」

代善道:「你看怎麼辦?」

皇太極想了一下:「二哥,你可命尼堪、杜度、岳託他們小字輩的守靈,其餘人到船頭議事。」

阿敏、莽古爾泰等來到船頭,皇太極道:「父汗駕崩,大家心中萬分悲痛,但現在還不是舉哀的時候,任何人不許再哭喪,暫時不能戴孝,要嚴密封鎖消息。各旗要立即調重兵,加強各地的防守,尤其是鎮江、沿海一帶,防止毛文龍和遼南漢人趁機作亂。現在,我們要像任何事情沒發生一樣,返回瀋陽。」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擊蒙了,亂成了一鍋粥,叫皇太極一說,才意思到了父汗駕崩的嚴重性。

代善自言自語:「關鍵時刻還得是八弟呀。」他大聲道:「就按四貝勒說得辦。」

四十里路,行了大半天。過晌了,才來到瀋陽城下。只見懷遠門城頭上刀槍林立,戒備森嚴。進入城中,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是兩黃旗的將士。城中百姓對戒嚴已習以為常,汗王出發和歸來每次都是如此,這次他們也沒在意。但還是有人嗅出了些味道,這次汗王返京怎麼沒有鼓樂之聲?隊伍已經過去了,為什麼沒解除戒嚴?肯定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莫非汗王……人們猜測著議論著。明朝在城內的諜工料到,大概是汗王駕崩了,他們準備趁機行動。但很快被八旗兵發現,連同一些可疑之人統統抓了起來。由於皇太極及時採取了應急措施,城內秩序沒有出現失控。

父汗駕崩,作為兄長,代善必須出頭支撐局面。汗王在時,代善習慣了一種模式,那就是眾人各抒己見,一般都是皇太極來歸納,最後由汗王決策。可現在父汗不在了,天塌了。讓他支撐這大金國的天,他有些吃不準了,生怕哪件事情辦不好有傷國體。

眾貝勒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守靈,都是一夜沒睡,困了就找個地方歪一會。

第二天一大早,代善與岳託、薩哈廉商議:「你汗王爺爺撒手人寰,國不可一日無君,按你們汗王爺爺生前所定之制,新汗當由八大貝勒共同推舉產生,你們兄弟二人覺得誰有能力勝任新汗?」

岳託和薩哈廉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他們二人對八叔十分敬重,已經到了崇拜的地步。可阿瑪畢竟居長,應當說阿瑪是有資格繼承新汗的。

代善道:「你們兩個小免崽子,有什麼話就說,瞅什麼?」

薩哈廉反問了一句:「阿瑪,你看誰最有資格繼承汗位呢?」

「阿瑪曾被你汗王爺爺廢棄過,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個眾貝勒的推舉,我沒心思去爭汗位。況且,你褚英伯父的死,都說是阿瑪我搞的鬼,我要是加入汗位之爭,不正應了那些人的話了嗎?再說,這個汗位也不是那麼好坐的,二貝勒、三貝勒、四貝勒哪個是省油燈,我可不想操那份心,受那份罪。」

「阿瑪此話當真?」薩哈廉追問了一句。

代善點了點頭:「你八叔太出類拔萃了,大金國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薩哈廉站起身:「阿瑪若真這麼想,就是大金的周公。」

岳託道:「阿瑪高風亮節,心懷大度,能以國事為重,不計個人之得失,令孩兒敬佩。」

「阿瑪早就知道,你們兩個小免崽子心裡向著你們八叔。」

岳託道:「若阿瑪真有此意,我們兄弟二人以為,要速推八叔即新汗位,以早定大計。」

薩哈廉道:「阿瑪,八叔才德冠世,深為汗王爺爺倚重,且深得眾望,若推之為新汗,必能將汗王爺爺的大業發揚光大。」

代善道:「看來你八叔繼位,已是眾望所歸,我們爺幾個應先挑個頭,將來也算是擁立之功。」

像以往一樣,一大早,大家便不約而同地來到汗王寢宮前,等待朝議。

看看大家都到齊了,代善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按父汗生前所定,新汗當由八大貝勒共同推舉產生,父汗在世時,對八弟皇太極十分倚重,常贊之說,吾之父兄有八阿哥,如身之有目。吾意應推八弟為新汗,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代善此言一出,眾皆愕然,大家誰也沒想到大貝勒會主動讓賢。皇太極也是一愣:二哥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是不是在試探我?他立刻站起:「二哥,這萬萬不可,父汗生前雖說過共同推舉新汗,但並沒說讓我繼承汗位。幾位兄長在上,兄弟豈敢僭越?我看新汗還是由二哥來當。」

眾貝勒都已在汗王面前表過態,但礙於代善在旁不好明說,這樣的緊要關頭要是說錯了話,就得倒一輩子大霉。

薩哈廉見大家都不言語,知道是因為阿瑪在場的緣故。他站出來道:「各位叔叔,今天是八大貝勒議政,輪不到我說話,但我是阿瑪的兒子,有些話,只有我這個當兒子的來說。阿瑪推薦八叔為新汗,確是出於真心實意。阿瑪對我們說,當今大金國四貝勒八叔雄才大略,文武兼備,堪稱曠世奇才。汗王爺爺駕崩,大金國急需一位明主來穩定局面。大家想想看,如今,大金國北有蒙古虎視眈眈,西有袁蠻子步步緊逼,東有朝鮮後背之憂,南有毛文龍騷擾襲擊,內有不軌漢人陰謀作亂,用諸葛亮《出師表》中的一句話來說,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繼汗王爺爺為新汗者,當有匡扶社稷安邦定國的大智大勇,應是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人中之傑,應是能將我汗王爺爺開創的大金偉業發揚光大,最終能一統中原的明君。縱觀大金國上下,晚輩以為非八叔莫屬,請諸位叔叔能理解我阿瑪的一片赤誠,也請八叔能以天下社稷為重,早登汗位,以安天下。」

莽古爾泰發話了:「父汗生前囑咐過我,也是這番意思,八弟,你就莫推辭了。」

皇太極看代善帶頭表了態,便料定汗位已非己莫屬,但他最擔心的是莽古爾泰,所以他抱定主意決不能輕易應允。他要講條件,要讓各位兄長真心擁戴,否則將來就是登上了汗位,日子也不會好過。他十分堅決地說:「薩哈廉之言狂語爾,小子欲陷我於不仁不義嗎?兄長在上,我皇太極絕不作僭越之事。」說罷欲離席而去。岳託見他要溜,上前擋住去路:「當此重大關頭,議此重大之事,八叔不能走!」

眾人一齊道:「是啊,四貝勒不能走!」

代善態度十分誠懇:「八弟,你應理解父汗和眾兄弟的一片苦心。我雖為兄長,但文韜武略遠不及八弟,請八弟莫再推辭。」

「要說文韜武略,諸葛亮可謂出類拔萃矣,但他終須輔佐劉備,為何?此尊卑有份,長幼有序也。如今各位兄長在上,皇太極若是登上了汗位,將來置各位兄長於何地?這豈不是亂了綱常,此萬萬不可!絕然不可!」

「八弟,你是擔心我們幾個當哥哥的日後不聽你的話嗎?那好,我現在就以臣子之禮參拜新汗。」他對莽古爾泰及阿敏道:「如你們贊同八弟為新汗,便與我一起跪拜。」

皇太極大驚失色,他不等代善跪拜,便抽身逃了出來。代善轉過身來時,皇太極已從北門溜了出去。

代善沒了主意:「怎麼辦?八弟不從,這如何是好?」他一眼看見了范文程,像是看見了救星,「文程先生,你的主意多,快想想辦法。」

薩哈廉道:「汗王爺爺找我們談話時,你都在場,一些事也只有你能說得清。」

莽古爾泰則將了范文程一軍:「你不是善教化嗎?這回看看你的了。」

范文程道:「四貝勒不肯當新汗,必有他的苦衷,以弟凌兄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我想更重要的是大金國的擔子太重了,他是怕當不好誤了國家大事呀。」

莽古爾泰喊道:「他要是干不好,我們就更甭提了。文程先生,今天就看你的了,我看你准行。」

范文程道:「若要讓四貝勒即位,臣有兩個字可行。」

眾人一齊問道:「哪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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