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倡通婚滿漢融一體 托後事紅杏暗出牆

顯佑宮秘笈載:天命三年,佟養性、李永芳於赫圖阿拉城完婚。女真王室之女與漢人為妻,應從佟、李始。民間滿漢婚聯姻風起,女真人口大增。汗王於家宴中託大妃阿巴亥於大貝勒代善,二人從此交密。庶妃德因澤告密,大妃被逐出宮。是年,遷都界藩。

袞代縊死,各種傳言紛起,有的說是莽古爾泰親手縊死,然後弄到城外掛在樹上的。有的說是幾個正藍旗兵在半道下的手,有的說是生生叫莽古爾泰逼死的。種種傳聞,塞滿了汗王的耳朵,他心亂如麻,追查下去,真要是莽古爾泰乾的怎麼辦?一旦落實下來,丑可就大了,朕已經處死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再處死一個?莽古爾泰的脾氣是暴烈了些,但對朕十分孝敬,打起仗來更是勇猛異常,立下戰功無數,為了救朕,他能豁出命來,應當說,還算是朕的一個好兒子。五阿哥不可能親手殺死自己的額娘,頂多是大吵大鬧,鬧得袞代不想活了而已。這個袞代實在是荒唐,竟敢盜竅國庫珍寶,兒子們的臉叫你給丟盡了。咳!朕這個家是怎麼了?嬌娘剛死,又出了個袞代,真是不知哪輩子做的孽。八阿哥今天又沒上朝,真病得那麼厲害?連朝都不能上了?他吩咐護衛道:「快去看看八阿哥那邊怎麼樣了,真要是病了,快找個郎中瞧瞧,不能硬挺著。」

汗王對皇太極別有一番感情,因為他在皇太極的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孟古的影子。在眾多妻妾中,努爾哈赤對孟古情有獨鍾。他第一個妻子佟春秀,是撫順首富佟登的女兒,真正的千金小姐,過不慣山野生活,常年在撫順呆著,後來抑鬱而死。第二個妻子是袞代,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好嫉妒,太好爭風吃醋,是後宮中的禍亂根苗。而孟古不但賢惠,更令人心怡的是她的漂亮,努爾哈赤對孟古傾注了全部的愛,不幸芳年早逝,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缺憾。好在孟古留下了一個兒子,而且是個非常出類拔萃的兒子。雖然皇太極已分家另過,但努爾哈赤對他的關愛之情卻絲毫不減。每當得到些稀罕物,都要留給皇太極一些,實在分不過來,就乾脆全給皇太極送去。皇太極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汗王一定會親自看望,任何一個子女,也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久而久之,眾阿哥都習以為常了,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莽古爾泰一氣之下喊出來的那些話是有所指的。

袞代縊死,莽古爾泰被革去和碩貝勒之職,皇太極心中這口惡氣總算是出去了一些,但害死嬌娘的兇手,至今還逍遙法外,一想到這兒,他便怒火中燒,恨不能將莽古爾泰碎屍萬段。額爾德尼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這天晚上,他來到了皇太極府。

皇太極心裡正十分煩悶,見老師來訪,非常高興,沒想到卻被額爾德尼劈頭蓋臉地狠狠訓了一頓:

「八阿哥,嬌娘之死,人皆惜之,但人死不能復生,死了一個心愛女子,你便這般模樣,非人君之量也。八阿哥,你還記得臣講過的卧薪嘗膽嗎?勾踐難道就不愛西施之美?他卻割己所愛,將西施獻給吳王。結局如何?十年後,越王滅了吳國。嬌娘這件事,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是莽古爾泰乾的,汗王也不可能下決心徹底清查此事,為什麼?此家醜也,家醜豈能外揚?再說,汗王對莽古爾泰還是相當不錯的,他下不了這個手。禍兮福所倚,嬌娘的血並沒白流,她用她生命換來了一個極有價值的局面:在汗王心中,他已被看成是淫兄弟之妻,弒生身之母的惡人。從今往後,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貝勒而已。在通往汗位的道路上,你又少了一個對手,現在,就剩下一個大貝勒代善了。既然我們不能將莽古爾泰怎麼樣,今後還要同朝共事,那就不妨退一步,退一步海闊天空,在汗王面前,要顯出你容人的胸懷。要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和以前一樣的對待莽古爾泰。」

皇太極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呀,我堂堂四貝勒,竟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叫大家怎麼看我?」

額爾德尼道:「咽不下去也得咽,古來凡成大事業者,都善忍。忍這個字,漢字造得非常好,下面是個心,上面是個刃,心上之刀也。忍人所不能忍者,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從今往後,你要善待莽古爾泰,要感化他,要讓他成為你的幫手,而不是對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登上了汗位再說。嬌娘畢竟僅僅是個女人而已,為了一個女人,和大金國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搞僵,實在是得不償失,請八阿哥三思。」

哲哲在一旁亦勸道:「大學士說得有理,嬌娘已經死了,你還能跟她去了不成?一個大丈夫為了個女人整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不怕叫人笑話?」

皇太極在額爾德尼和哲哲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說下,開始醒悟過來,他默默念叨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哲哲,拿酒來,我要和師傅喝兩杯。」

額爾德尼前腳剛走,汗王的護衛後腳便到了,皇太極站起身:「正好,我正有事要和父汗稟報,走,我跟你回去。」

皇太極進入寢宮,給父汗請了安,坐在父汗身旁,努爾哈赤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皇太極答應得非常爽快:「好了。嬌娘慘死,兒臣心裡一時難過,過了這個勁就好了,此家醜也,家醜不能外揚,況且,嬌娘,一女子爾。劉備說,女人者,衣服也,衣服破了可以換新的;兄弟者,手足也,手足斷了能換嗎?兒臣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和五哥鬧僵。父汗放心,五哥還是五哥,兒臣還會像以往一樣尊重他。」

努爾哈赤有些吃驚地看著皇太極,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樣的,這才是大丈夫。」

皇太極道:「不過,父汗,話又說回來,五哥做得實在太過分了些。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何況兄弟之妻?再說三額娘吧,那天要不是大家及時攔著,恐怕當場就叫他掐死了。勇而無德為暴,淫兄弟之妻,侵親生之母,皆禽獸之行,五哥是大金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品行操守,關係著大金國聲望,父汗私下裡還應好生教訓他才是。」

一番話說得汗王一個勁地稱是:「你說得對,這個畜牲,朕定要狠狠教訓他。」

「父汗,兒臣有一建議。」

「講。」

「此次攻陷撫順,俘獲漢民近十萬人,李永芳亦歸順大金,大金國內,漢人日眾。父汗已答應將七哥之女許配給李永芳,就應儘早舉辦婚禮,以籠絡漢人之心。」

「此事本應從撫順回來就辦,但因為嬌娘慘死,袞代自縊,連連發生喪事,婚禮就只好往後推遲。現在,你身子骨好了,此事還得你辦。佟養性捎來信說,明官府要捉拿他們全家,他決定舉族歸金,朕已派人到撫順會元堡去迎接,現正在路上。為報答佟養性之恩,朕意要將穆爾哈齊之妹許給佟養性,兩個喜事一塊辦,要辦他個轟轟烈烈,辦他個家喻戶曉。」

「請父汗放心,兒臣定當儘力。兒臣還有一事要講。此次攻下撫順,全殲遼陽總兵張承胤兩萬人馬,明廷絕不會善罷甘休,兒臣料金明之間怕是要有一場惡戰爆發,我們應儘早準備。」

「八阿哥慮得有理,明天朝議便商議此事。」

「父汗,此次攻取撫順,兒臣見界藩山城勢險峻,位於兩山之間,是赫圖阿拉的天然屏障,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我們應立即修復此城。若扼住此城,明軍便休想東進半步。此地又是蘇克素護河和渾河交匯處,他日若是征明,借大川之利,可直逼沈遼。」

努爾哈赤手捻佛珠,聽皇太極說完,興奮地站起:「八阿哥真棟樑才也。此城的確易守難攻,當年,朕攻打幾次,都未拿下來。朕這就命伊爾登率一萬五千漢民修城,竣工後,將都城遷過去,一可加強對撫順一帶的管轄,二也好步步逼近沈遼,蕩平遼東。」

父子二人越聊越高興,一直到午夜方散。

在皇太極的操辦下,佟養性、李永芳二人的婚禮辦得熱鬧非常,成親之日,赫圖阿拉城張燈結綵,鑼鼓喧天,佟、李二人身披紅綢帶,騎著高頭大馬,花轎迎親,風光無限。赫圖阿拉內城外搭起席棚,過往行人白吃白喝。為表慶賀,大金國又特赦了一批罪犯。佟、李二人開了個先河,從此後,民間的女真和漢人公開聯姻,許多漢人融入女真族中,成了女真人,大金國的人口原本不足二十萬人,驟然增長到三十多萬。

天剛蒙蒙亮,阿巴亥就醒了,她沒敢動,怕驚動身邊的汗王。汗王的覺越來越輕,稍微有點動靜就醒,一醒就再也睡不著了。昨天晚上,汗王一直到半夜時才迷糊著,此時睡得正香。阿巴亥瞪著大眼睛,側著身仔細地看著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時間過得真快,眨眼的功夫,十七年過去了。」她嫁過來那年才十二歲,汗王那年四十三,正是壯年,如今他老了。

阿巴亥是最先感覺到汗王老了的人。因為他和阿巴亥親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她還不到三十,正是女人最熱烈的階段。

剛嫁過來時,汗王並未太注意她,十二歲,還是個未發育成熟的小女孩。她的婚姻同汗王所有妃子的婚姻一樣,是政治婚姻。叔叔布占泰,為了向汗王表示誠意,才把她送了過來。說起來也怪,孟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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