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大阿哥執政施暴虐 皇太極直言廢儲君

顯佑宮秘笈載:褚英為政,與眾阿哥及五大臣不睦日甚,汗王避眾人之一時之忿,暫奪其職。褚英不解父意,蒙冤發怒至狂,咒其父兄,終遭圈禁,萬曆四十三年閏八月二十二日慘遭處死,年僅三十有六。

萬曆四十年六月初一,努爾哈赤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委軍政大權於大阿哥褚英,皇太極則繼續輔佐汗王主理內政。第二天,褚英在大貝勒府大擺宴席,以示慶賀。皇太極備了一分厚禮帶著鰲拜和張秉一到了大貝勒府。只見府門內外張燈結綵,大門敞開,門外光馬就有近百匹。

他走進西屋,人們正喝得高興。南北兩面炕上各放了五張桌,每張桌擠著六個人。地下一個大火盆,炕上各放兩個小火盆,烘得整個屋子熱氣騰騰。褚英此時就穿了一件貼身小汗衫,坐在南炕中間的一張大桌旁。和他一桌的有穆爾哈齊、巴雅剌、費英東、安費揚古等。代善見皇太極進來,第一個大聲喊道:「八弟,你上哪兒去了?怎麼才來?」

「我去了趟北門外鐵匠爐,看看還能趕出多少盔甲,好給大哥多備下幾副。」

褚英道:「八弟真心辦差,來,到大哥這來,大哥給你滿上。」他招呼著,指著安費揚古的下首。這張大桌能坐八個人,但加上皇太極才六個。褚英給皇太極倒了滿滿一碗:「來,八弟,咱哥倆喝一個。」

褚英端著碗舉到皇太極的面前。這一碗酒,足有半斤。皇太極要是喝下去,立刻就得趴下:「大哥,我不喝酒,一下子可喝不了這麼多。」

褚英大聲道:「咱建州爺們哪有不會喝酒的,你得練啊。好,那你就少喝點,大哥我先喝了。」褚英雙手捧碗,咕咚咚幾口就喝了進去。皇太極皺著眉頭不得不喝了一大口,辣得他臉通紅,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褚英大笑著撕下一塊鹿肉:「八弟,吃塊肉壓一壓。」

「大哥,我給你帶來了一副銀鞍,」皇太極朝外喊了一嗓,鰲拜捧著鞍子走了進來。這副銀鞍正是皇太極比武時贏的大白馬所配之鞍,鞍骨架里里外外都包著銀,鞍橋正面嵌著雙排金釘,在燈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皇太極接過銀鞍十分莊重地捧到褚英面前:「大哥,這是弟弟的一片心意,請笑納。」

在建州,人們家中都養著馬匹,少則十幾匹,多則幾十匹。常言道:買得起馬就配得起鞍,一副好馬鞍,在女真人的眼裡,是很貴重的禮品。褚英見弟弟將如此珍貴之物作為賀禮,不禁大喜。他端起酒碗,朝皇太極一示意,又喝了一大口:「八弟,你心裡有我這個大哥,好,大哥心裡有數,不象有些混帳東西,本貝勒今天如此高興,他們連個影都不見,連個屁也不放一聲。」在座聽出來了,他這是在罵額亦都、何和禮等人。

代善勸道:「大哥,說這些幹啥,掃興。」他不勸還好,這一勸反倒把褚英的火勾了起來。

「不說這些說什麼?」褚英索性將小汗衫也脫了下來,一拍胸脯:「媽的,本貝勒自幼跟父汗出生入死,能有今天也是用命換來的。」

皇太極仔細看去,大哥胸前刀傷累累,最長的一個傷疤有一尺多。

「想當初,本貝勒十八歲第一次出征,我與五叔率兵一千,征討安楚拉庫,一夜之間橫掃二十個屯寨,俘獲人畜一萬多,父汗賜號洪巴圖魯。烏竭岩一戰我們中了布占泰的埋伏,眾將無不心驚膽戰,本貝勒拚命衝殺,血染戰袍啊,才有了三千勝一萬的奇蹟。烏拉統兵博克多不自量力,竟敢跟我較量,不到三個回合,便被我砍於馬下。他兒子揮刀來砍,我用刀一磕,這小子的刀便飛上了天,結果也被我攔腰斬斷。那小子的血真沖,撲的一下噴了我一臉。」褚英說得興起,索性站了起來,連說帶比劃,彷彿博克多就在眼前。

費英東、扈爾漢二人聽著不是滋味了,心想:「什麼?眾將無不心驚膽戰,豈有此理。明明是我等率先衝進敵陣,活捉了大將胡裡布,怎麼這功勞都成了你一個人的了,真是貪天之功攫為己有。」二人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下眼色,費英東眉頭一皺,把已經端起的酒碗往下一蹲,不喝了。這一蹲,聲大了點,褚英一愣,見費英東陰沉個臉,當眾給自己難堪,不禁怒從中來:「怎麼,你敢蔑視本貝勒?」

「蔑視罪名,末將擔當不起。」費英東一聲冷笑:「烏竭岩一戰,乃我建州將士浴血奮戰,一千英靈壯烈捐軀,才轉敗為勝,我們為將者,不過是其中區區一員而已。」費英東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褚英生性暴躁,加之又是酒後,哪受得了費英東的譏諷,此時已是怒火萬丈。他衝過去,一把揪住費英東的前胸:「你,你放肆!」

費英東蹦了起來,抓住了褚英的手碗:「大貝勒,你撒手!」兩個人僵持在了炕上。

眾人見狀,這還了得,要是桌子一掀,可就亂套了。

代善勸道:「二位息怒,今天高興,千萬別傷了和氣。」

皇太極見事不妙,忙悄聲命令鰲拜道:「快去報告父汗。」

褚英平時對父汗器重五大臣就來氣,現在借著酒勁便一股腦發泄出來:「什麼他媽的五虎上將,我看是五鼠小將,敢跟本貝勒比試比試嗎?」

安費揚古在旁一聽,怎麼著?原來你褚英如此小看我等。他大聲喊道:「費英東,你就和他比試比試,讓他嘗嘗我五虎上將的厲害。」

費英東道:「好,那就到院子中去。」

兩個人蹦下炕,費英東邊走邊將上衣脫光,在院中便支開了架子。東西屋的人都跟了出來,一百多人圍成了個大圓圈。安費揚古幫著打圓場:「別擠別擠,往後靠。」赫赫威嚴的貝勒府此時竟成了打把式賣藝的雜耍場。

別看褚英比費英東小了十七歲,論起來,褚英還是費英東的岳父。努爾哈赤為了表示對費英東的信愛,將自已的孫女,既褚英之女嫁給了他。現在可倒好,二人酒勁一上來,什麼親情友情全都拋到了一邊。褚英仗著自已年青,根本沒將老姑爺費英東放在眼裡。費英東雖四十有五,但勇力不減當年。褚英求勝心切,一上來就想幾下將對方解決掉。他右手一涮把,將重心放在了左腳,並以左腳為軸,變臉,轉身,右手順勢抓住了對方的腰扎,一個大蹩子就想把費英東扔出去。褚英這招,快、猛、狠,換個人,立馬就得被扔出一丈多遠。可費英東是何許人也,是有著萬夫不當之勇,能拉開十石硬弓的建州五虎上將,他站在褚英的後邊如同一座山。面對費英東這樣的對手,褚英如能在運動中找到空當,借對方之力,以四兩撥千斤,也許還有勝算的可能。但用這種蠻力氣,顯然是極大的失策。費英東抓住褚英的右手腕,用力一捏,褚英便感到了「五鼠」的厲害,抓著腰扎的手,當時就鬆開了。費英東雙手用力一倜褚英的臀部,大喝一聲:「去吧。」褚英也是酒喝得太多了,頭重腳輕,腳下沒根,一個狗搶屎摔倒在地。按規矩,費英東應衝過去摁住褚英的雙肩,將對手徹底制服,這才算取得最後勝利。但他沒撲上去,拍拍手,面帶微笑的在那看著褚英的狼狽相。安費揚古哈哈大笑:「讓你嘗嘗五虎上將的手段。」

代善見哥哥敗下陣來,大吼一聲蹦進圈內:「費英東,我來和你會上一會。」他將上衣一脫,扔在地上。

正在這時,就聽門口處一聲大喊:「住手!」大家朝門口望去,只見汗王帶著額亦都、何和禮、大學士等十幾位大臣怒氣沖沖地站在了那裡。費英東知道自己莽撞了,連忙跪下。褚英氣得臉已變色,跪下後直挺挺地喘著粗氣,眾人紛紛跟著跪了下去。

汗王走到二人跟前:「你們,你們……」汗王氣得渾身發抖,「你們,一個執掌建州軍政大權的大阿哥,一個堂堂的佐政大臣,在此學市井無賴爭鬥,真是荒唐之極!混帳之極!你,」他指著大阿哥:「你身為太子,酒後無德,侮辱大臣,他是鼠,你是什麼?為父再三告誡你,不要飲酒,不要飲酒,你不但飲,而且大飲特飲,飲到亂了規矩的地步。」說著他舉起鞭子,劈頭向褚英抽下來。

皇太極上前一步,擋住了鞭子:「父汗,大哥和費英東將軍不日就要率軍出征,現在鞭刑,于軍不利,況且今天是酒後失態,還望父汗原諒。」

眾人一齊求情:「請汗王饒他們二位一回。」

汗王見鞭子是抽不成了,他命令身後的親兵:「把他們倆人扔進西大獄,餓他們一天。武拜,你去看著他們,看誰敢去送飯!」努爾哈赤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返身向大門走去。

褚英穿上衣服,恨恨地在內心發誓:「五鼠之輩,吾誓殺之!」

萬曆四十年七月十八,褚英第一次以太子身份率建州精兵三萬,出旺清門,沿輝發古道,浩浩蕩蕩,直逼烏拉城,想一舉滅了烏拉,以此來鞏固自己太子之位。結果因立功心切,輕敵冒進,中了敵方埋伏,陣亡一千三百餘人,傷兩千餘人。以四旗軍的作戰速度,其它三旗的援軍很快就應趕到,但因大雨滂沱,河水猛漲,援軍至少耽誤了半個時辰。援軍到後,拚命廝殺,轉敗為勝,但褚英所部,損兵折將,傷亡慘重。他回到中軍大帳,一腔怒火都撒在了諸兄弟和五大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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