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第三個被殺者

回到上面,看到窗外的昏暗天色,葉婉才知道已經是29日的傍晚。外面還在下著雨,漸弱的雨聲,說明雨越來越小了。餐廳的掛鐘顯示時間是六點二十五分,住宅靜悄悄的,客廳雖然開著燈,可沉寂的氣氛卻讓葉婉的心莫名地惶恐。她像逃學回家的學生,小心翼翼地朝樓上走,而且也沒有打算去自己的房間,葉婉想先去三樓看看姑姑。

走到二樓時,遇到從三樓下來的高平膺。看到她的出現,高平膺的臉上顯現埋怨,他用質問的目光看著她,等待她主動坦白。葉婉記著沈華起的警告,裝作很正常繼續朝樓上走,好像她一直是個安分的人。

在她擦過高平膺的肩膀,超越了他的位置時,高平膺開口了,問她就沒打算跟他說些什麼嗎?葉婉回了一句,她什麼都不想說,繼續朝樓上走。在她拐過樓梯拐角,登上二樓的上段樓梯的第二個台階時,高平膺又開口了,問她現在去哪裡?

「去看我姑姑。」

「葉小姐對你姑姑的死,有什麼看法?」

高平膺的聲音有點冷漠。葉婉驚疑地看著高平膺,她對他剛才的話,有些糊塗,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對方說錯了。可高平膺對視她的眼神很明朗,似乎他並沒有把葉彩霞的消失當做死來理解,他所問的死,難道就是實際意義上的死?

高平膺看出她的懷疑,也看出她並不知情,不等她問,就把可怕的事情說了一遍。今天上午十一點左右,吳媚蘭曾聽到葉彩霞的房間里有聲響。十一點半左右,吳媚蘭下樓問張媽,二樓有人去葉彩霞的房間嗎?張媽說沒有。下午四點左右,他睡醒後來到客廳,發現葉彩霞死在客廳空門前面。在客廳壁畫這邊的長沙發上,有一塊沾滿血跡的布,死者身上的兇器是一把中號水果刀。並且葉彩霞的房門上也出現了「死」字,房內的地板上也有一些血跡。可以肯定死者是被殺後移屍到客廳,殺人第一現場可能是在葉彩霞的房間內,為了尊敬死者,他和何俑把屍體抬回了死者的房內。剛剛,他正是從葉彩霞的房間里下來。

「不,這不可能!」

葉婉朝高平膺叫道,然後朝三樓衝去,摔傷的肌肉在使勁時是疼痛的,可也不能跟心的疼痛比,她沒辦法接受高平膺說的事實,一覺醒過來,天地就崩塌了嗎?

三樓的第一間房門上,紅色的「死」字還在,字跡已干。葉婉用顫抖的手打開門,沒開燈的房間很暗,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床上的人,她很安靜地躺著,但死去的雙眼卻沒有閉上,黑暗中瞪著天花板,像不相信遭受的殺戮。在死者的腹部深深地插著一把刀。

葉婉僵立在門口,大腦如同快要凝固的混凝土,艱難地思維著,上午那碗溫暖的粥還在胃裡留有餘味,現在熬粥的人卻已經香消玉殞。姑姑明知道上面有危險,為什麼還要回到上面來送死。沈華起叫她上去時,姑姑就已經死了,他是不知道姑姑的事,還是故意不說實情?一定是他知道她姑姑死了,覺得她在下面是多餘的,才叫她回到上面去。

高平膺推開門,打開房裡的燈。明亮的房間,更顯現出死者的蒼白。那把冰冷的水果刀,深深地插在葉彩霞的腹部,只剩黑色的刀把露在外面,可見殺人的人是用盡全力地刺向死者,充滿恨意的刀,當然是不留餘地的。房間當中的地板上,有些許血跡,血跡呈現出屍體被搬移出門的線路,另有幾滴血散落在通向房門的地板上。

葉婉僵硬地走進去,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床上的死者,除了掉眼淚,她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做的,現在她完全孤立了。在地下時,姑姑沒有顯現出一絲臨死的跡象,寬慰的神情彷彿宣告一切即將安然結束,死亡不再存在。可眼前的事態,說明死亡依然在繼續。

高平膺站在葉婉身邊問:「看著你姑姑的慘死,你不想為她做些什麼嗎?」

葉婉帶淚的臉,茫然地回問:「我能做什麼?」

「告訴我,這一天你都做了些什麼?」

這一天,她都做了些什麼,只是睡了一覺而已。為了避免高平膺追問秘道之門的事,葉婉沒有說是自己發現秘道之門,假稱是閉著眼睛,被姑姑帶到地下的。地下的出口也被封了,他們沒辦法出去,而她到地下只是睡了一覺,醒過來時,沈華起就帶她回到上面。葉婉也把一個重要線索講出來,那就是當她把第十二個人的事跟地下幾個人說起時,他們猜測這個人可能就是沈丹的男友余健,可能是他與吳媚蘭聯手共奪沈家財產。

高平膺無聲地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出現一絲震撼的神情,他好像又嗅到某種氣息。葉婉覺得兇手就是余健,他究竟躲藏在四樓哪裡,這是很令人疑惑的地方,就算四樓有密室,那也要有可以進去的通道,三間房的牆壁都是實體的牆壁,高平膺檢查過,沒有暗門。樓道盡頭的那幅畫與畫後面的牆壁,也沒查出玄機。

「地下空間是怎麼樣的?」高平膺問。

「沒什麼特別的,就像一間公寓,有廚衛、客廳、睡房。」葉婉想到第二間房裡面的門,「不過,我看到的只是前面部分,感覺地下空間還有後面部分。這個地下空間就在住宅後面的田地下面,還有一條通向狗窩的岔道,可以通向外界,但現在被封閉了。」

「真是不可思議。」高平膺貶義地稱讚一聲。

葉婉也覺得不可思議,十年前不經意撞見的地方,會在十年後變成她的劫難。荒墟玫瑰園究竟隱藏著什麼?恐怕十年前的事並不全是它的過去,它一定有著非同小可的過去。遙遠、神秘的逝去光陰里的故事,隱蔽在玫瑰園的骨髓里,才會延伸出現在這麼多的怪事。

「是第十二個人殺了她嗎?」葉婉無力地問。

葉婉身旁立著的人,以懷疑的口氣告訴她,殺死她姑姑的人,可能不是第十二個人。葉婉吃驚地看了一眼高平膺,又轉眼看著床上的死者,她沒有在死者身上看到什麼答案,死者並沒有指明誰是兇手,除了震驚和痛苦,沒有留下任何有關兇手的痕迹。

高平膺拿出兩樣東西放在桌上,這是他查看葉彩霞屍體時,在她的身上發現的。一樣東西是一串鑰匙,共有四把,他測試過,四把鑰匙有一把是死者房門的鑰匙,有三把是四樓三間祭堂的鑰匙。還有一樣東西是一枚老式的盤紐,深灰色的布料。這個盤紐在葉彩霞緊握成拳的右手裡,很有可能是她被殺時,從兇手身上拉扯下來的。根據葉婉所描述的第十二個人,是個穿黑色針織緊身衣服的人,不會是盤紐的主人,所以兇手不會是第十二個人。

葉婉提了一個假設,也許第十二個人殺她姑姑時穿著舊式外套。高平膺搖搖頭否定她的假設,理由是,每個人都有穿衣服的風格與喜好,第十二個人的穿著顯示他是一個喜歡簡約時尚衣著風格的人,而這枚盤紐的主人,一定是個喜歡古式老派風格的人。人的性格與喜好是不容易改變的,而且在現在這個有限的空間里,要造成假象,也不是方便的事。她姑姑的表情,說明是在不曾預防的情況下被殺的,她很吃驚對方會殺她。

「盤紐一般都是很牢固地縫在衣服上,沒那麼容易扯下來。」葉婉提出疑問。

高平膺肯定了她提出的疑問,也說了一個假設,假設這是枚鬆了線,搖搖欲墜的盤紐,說不定,她姑姑還正準備給對方縫上,對方卻乘此機會殺了她。這個兇手可能是她很熟悉很親近的人,所以,她的表情才那麼吃驚、意外、痛苦。

他的假設很有說服力,就像真實場景再現一樣。葉婉彷彿看到姑姑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的突然遇刺,那把冷漠又無情的水果刀,刺入姑姑的腹部,刺碎了姑姑的心,也刺碎了姑姑的感情。姑姑留在臉上的痛苦,不是因為死亡,而是因為殺她的人。

難道是沈華起?葉婉腦里馬上閃出他與姑姑在陽台時的親近模樣,他是姑姑在這裡最親近最熟悉的男人了。就算沈華起沒有穿跟盤紐有關的服飾,姑姑已經死了,死者曾經犯下的罪惡,也都無關緊要了,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恐怕只有這個警察了,不如把秘道之門說出來,讓警察查出真兇。如果沈華起是兇手,她替他保守地下的秘密,不是太可笑了嗎?

「葉小姐回來了。」一個祥和的聲音打斷了葉婉的思路,祥和的聲音又帶著哀傷說,「沈太太還是逃不過死亡,也許這是宿命,葉小姐不要太悲痛。」

何俑的安慰讓葉婉停止了悲痛,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死亡的步伐沒有停滯不前,還在緩慢地前進著。

「你跟你姑姑一樣狡猾,居然隱瞞秘道之門。」

又有一個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尖銳的女性聲音,讓葉婉的血液衝上腦,她猛地站起來轉過身,怒視著吳媚蘭叫道:「兇手,你也是兇手。」

「發神經。」吳媚蘭心虛的目光白了一眼葉婉,「你姑姑是被沈華文的鬼殺死的。」

「葉小姐,沈太太生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重要的事情?」

葉婉在憤怒間聽到高平膺的問話,馬上想到一樣東西,她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那條姑姑託付的白金項鏈,當時姑姑交代的話她記得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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