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兩封簽名信

那碗安神湯效果真好,等葉婉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快到一點鐘了。別說早餐,午餐也已經結束,餐桌上現在只有遲到的她。問起姑姑,張媽的回答是,午休了。

「張媽,你和張伯是什麼時候來沈家做事的?」葉婉問端來熱菜的張媽,這對夫妻很神秘,而且看得出來,他們兩人對這座住宅很熟悉,超出主人的熟悉。

「我們夫妻十年前就開始來這裡守宅了。」張媽自豪地說,「論資格,比太太還要老。」

葉婉的手一松,夾著的菜差點掉到桌上。他們夫妻倆十年前就在這裡了,那麼十年前的慘劇,他們是不是全知道?要不要打聽一下?十年前的事困擾了她很久,那個被吊被殺的男人後來怎麼樣了,葉婉很想知道。

「張媽,十……」葉婉想打聽一下,但又怕驚擾什麼,話在齒縫間打了個轉,改換成另一個問題,「四樓三間房為什麼叫特殊房,是放什麼的?」

張媽啰啰唆唆地解釋著,也說明不了什麼,反正那三間房挺特殊的,除了她姑姑,別人都不可以進。特殊,有什麼特殊性?一個普通的住宅,為什麼搞得這樣神秘?這裡的荒墟已經夠幽靜夠詭異,難道還要隱遁神秘的事物來陪襯嗎?「有鬼附體的豬群,就有鬼附體的玫瑰園」,想到沈丹說的話,葉婉很納悶,對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沈丹知道十年前的「荒墟玫瑰園」?還是被十年前的鬼嚇唬過,因為怕鬼,才會晚上不願意睡。

葉婉以漫不經心的口氣問張媽,這裡這麼偏僻,晚上會不會鬧鬼?用眼角的餘光,葉婉看到張媽緊張又猶豫的神情。緊張說明是有類似鬼的事,猶豫說明對方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可能有人責怪過她的捕風捉影。

最後,愛說話的性格佔上風,張媽走到葉婉身邊,低聲講述,在沈太太沒搬來時,她經常看到鬼。都是深更半夜的時候,總在樓下客廳出現,黑乎乎的鬼影,腦袋也是黑色的,沒臉沒皮,嚇得她晚上都不敢下樓。張伯卻說什麼都沒有,說她老眼昏花了,可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那是鬼。沈太太他們搬來後,鬼影就沒有出現了,可見鬼怕人多。

張媽的話讓葉婉的心情又受到打擊,鬼影總在客廳里出現,是不是跟十年前的死者有關?屈死的人會有不散的鬼魂,這種說明是迷信,但聯想到那個被刀刺被弔掛的死者,葉婉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地惶恐不安。

午餐結束後,葉婉站在客廳的櫥櫃前欣賞,昨天來的時候,她沒有心情去認真欣賞。這個與地板顏色相似的黃木櫥櫃很大,有兩米寬,一米八左右高,六十厘米左右厚。裡面擺設的物品,葉婉驚奇地發現,居然都是些西方宗教的物品,有聖經、十字架、耶穌像、聖母像……反正,都是諸如此類的裝飾物品。

何俑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她的身邊,向她講解櫥櫃里的物品,聽他的講解,好像對西方宗教很熟悉。葉婉問他是不是西方宗教徒,怎麼會對這些事情這樣了解。對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沉默幾秒後回答她,他的祖輩是天主教徒,他的家裡有聖經,愛看書的他看過,所以知道不少西方宗教的事。

「我覺得,科學時代的人,不應該再接納迷信。」葉婉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信仰與迷信是兩碼事,現在的信仰,與科學不會有衝突,只是個人在凡塵俗世中找一個心的休息點。」何俑回答後停止說話,在沙發上坐下,大概覺得與她沒有共同語言。

葉婉也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又在看書的何俑提醒他,他的職責是看病人不是看書。冷嘲熱諷的提醒卻沒有刺激對方,何俑平靜又祥和地微笑,顯現他從容和藹的品德。他說在他的治療下他的病人很安靜。

「那為什麼,我總感覺她不安靜。」葉婉回問。

「可能,是你剛來,陌生的人對她有刺激。」何俑淡淡地做了解釋。

他是一個愛看書的醫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看過聖經的緣故,在他的身上會閃耀出耶穌般的安詳氣質。但葉婉感覺他眼鏡後面的眼神很奇怪,有時富有感情有時很冷漠,他還有一種眼神,藏在感情與冷漠間,那複雜的第三種眼神是什麼,葉婉看不出來。

她想從何俑口裡了解一些有關沈丹的事,但對方很機警,擋拒了她的問題,並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她的身上,說她真不愧是沈太太的侄女,看到她,就可以想像出沈太太年輕時的樣子。還對她的形象做了評論,她的臉型和沈太太一樣是典型的東方美人臉,這樣的臉型留劉海不好看,應該把豐潤飽滿的額頭展現出來。還有,她的白色針織衫挺不錯的,但是下身不應該穿普通的牛仔褲,這樣降低了這件針織衫的價值,應該配一條高檔的秋裝裙。

葉婉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色毛衣,這件秋裝毛衣是去年姑姑買給她的,算是她的衣櫃里比較高檔的秋季衣服。為了使自己不顯得窮酸,她特意穿了這件衣服。她的衣櫃里沒有高檔的秋裝裙,對窮人來說,高檔的裙子缺少實用性。葉婉不想他把話題移開,正打算把話題轉回來,外院的門鈴響了。

不多時,一個燙短髮,身材高瘦的婦女出現在宅門前,她跟張媽差不多的歲數,也是五十多歲,看衣著打扮,就知道是個俗氣的市井婦人。這個女人站在門口叫了聲張媽,一副主人的姿態,時髦的衣著並不能美化她那張蒼老普通的臉,反而顯得庸俗。

張媽從裡面出來,侍候這個女人進來,看得出她是認識來者的。女人傲慢地在沙發上坐下,不和善的臉倒是跟何俑和善地打了招呼,他們也認識。

「吳阿姨今天是來看女兒的嗎?」何俑尊敬地問對方。

這宅里年輕的女性只有兩位,自己不可能是這位吳阿姨的女兒,葉婉現在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她是沈丹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姑丈的前妻。親生母親來看自己的女兒,沒有什麼不妥的,但她並不是因為這個而來。女人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到茶几上,這是一個普通的黃色挂號信封,信封上貼著一張列印紙,列印紙上是收寄信雙方的資料,收信人是「吳媚蘭」,下面寄信人的地址就是這裡的地址,而寄信人是「沈華文」。

「我是因為這封信來的。」吳媚蘭把腳架在沙發上。

看她的表情不像有精神問題,也不像在弄虛作假。可能她與姑丈離婚久了,不知道沈家的事,葉婉輕聲地提醒對方,沈華文一年前已經死了。

「你是誰?」吳媚蘭看著葉婉問。

「她是沈太太哥哥的女兒。」坐在一旁的何俑馬上介面說明葉婉的身份。

知道她的身份後,吳媚蘭懷著敵意地看了看她,這種敵意的目光,是葉婉來到這裡後第四次感受到。張伯、張媽、沈丹和吳媚蘭都對她有敵意,葉婉可以理解後兩者的敵意,因為她的姑姑侵犯了她們的家庭,至於張伯與張媽的敵意,她怎麼也想不通。

吳媚蘭取出信遞給何俑,她就是因為知道沈華文已經死了,才覺得奇怪。信是昨天下午收到的,要她在10月29日前到達這裡,沈華文要在10月29日公布財產繼承人。而10月29日又正是沈華文的忌日,這讓她很驚訝。本來想打電話問一下,後來想想,也沒什麼人可問的,不如直接上門弄清楚。

何俑看完信後交給葉婉,葉婉也看了一下。信裡面的內容不多,簡單明白的幾句話,就是要吳媚蘭在10月29日前到達這裡,如果到期沒來,就會取消繼承資格。信是列印的,不過下面的簽名是手寫的。

是誰寄這封信,寄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麼?葉婉找不到答案,她不解地看何俑,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答案。但何俑什麼表示也沒有,又平靜祥和地看他的書,對於這封信,他就像喝了一杯白開水,任何感覺都沒有。

吳媚蘭讓端茶過來的張媽去叫葉彩霞,張媽為難地告訴吳媚蘭,沈太太在午休,要到三點才起床,中間不能吵醒。張媽的回答激怒了吳媚蘭,就在這個女人站起身,想衝上樓時,外院的門鈴又響了。

三分鐘後,聽到旁邊有卷門開動的聲音,葉婉站起身,從窗戶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開進車庫。再過三分鐘,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年齡應該不到五十歲,但也接近五十了。他剪一個平頭,中等身材還算保持得勻稱,沒有顯出中年人的發福。穿著鱷魚品牌的針織套衫,拿著鱷魚品牌的真皮黑包,一看就知道是有錢的人。他也跟這裡的人很熟,張媽看到他馬上態度熱情地過去給他換鞋,不用男人吩咐,就進廚房給他準備茶。

男人一走進來就發齣戲謔的聲音,詫異他的前任大嫂怎麼也會在這裡。吳媚蘭大概覺得他戲謔的話語是種諷刺,沉下臉冷冷地回諷男人,他的大嫂在樓上午休呢,可不要叫錯人,叫錯了,把沈華文氣活了怎麼辦。

吳媚蘭的話讓男人大笑起來,目光落在葉婉身上,驚訝地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誰?」

葉婉禮貌地作了自我介紹,男人聽到她是葉彩霞的侄女,露出和氣的笑容。他對她沒有敵意,從他與吳媚蘭的對話里,葉婉已經猜到他是姑丈的弟弟沈華起。儘管沈華起對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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