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強者才有機會生存(上高會戰) 後發制人

軍士大隊與軍士訓練班有所不同,軍士訓練班是從新兵中選苗子,軍士大隊卻是從老兵中挑尖子,成員大多是連隊中的班長、副班長,準備集訓後再分發至各連隊當下級軍官。因此軍士大隊不同於一般連隊,顯得特別精壯,當這些久經戰陣、訓練有素的老兵端著刺刀殺上去的時候,其兇猛程度絕不遜色於以衝殺劈刺見長的日本兵。

「短兵始相接,長刀映日光」,天空中飄灑著血雨,沒有人能夠逃脫,只有最強者才有機會生存並繼續戰鬥下去。下陂橋陣地三次失而復得,陣地前堆滿了日軍的屍體,而伴隨著每一塊陣地的收復,五十七師運下來的傷員都絡繹不絕,這些傷員十之六七受的都是刺刀傷,足見近戰搏殺的激烈程度。

在另一側,五十八師防守的白茅山陣地也一度被日軍攻取,張靈甫在率部反擊後又予以奪回。

下陂橋核心陣地爭奪戰是上高會戰中的焦點戰鬥,僅僅一天下來,敵我雙方傷亡人數就達四千人以上。至3月24日上午,儘管日軍第三十四師團傷亡慘重,但仍無法前進,只能望上高城牆而興嘆。

大賀決定發動最後一次總攻。日軍第三飛行團也傾囊助陣,出動一百架次飛機,對下陂橋陣地和白茅山陣地進行反覆轟炸,投彈多達一千七百餘枚。僅在下陂橋對面一座方圓僅數十丈的小山頭上,就落下了一百六十餘枚炸彈。

日軍過度頻繁的衝擊,使得「老三部曲」之間幾無間隔,炸彈和炮彈傷敵傷我皆有可能,「陣地戰中的運動戰」也不可能再順順噹噹地實施了,雙方都把注意力放在陣地的爭奪上,確實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程度。

在七十四軍的前沿陣地上,戰壕挖了又被炸平,炸平了又重挖,作為防守陣地的整座山頭都幾乎被炸彈和炮彈翻了過來,看上去好像耕牛犁過的田一樣。只是此田非彼田,其間泥土與血肉相互攪拌和滲透,令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

當支前民眾來到前沿陣地時,他們看到活著的士兵正在搶挖戰壕,每個人臉上不是煙塵就是鮮血。山頭上的草石樹木都被炸到粉碎,雖然尚有幾棵僥倖沒有被炸倒的樹木,但也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榦和大枝丫。枝丫上牽掛著被炮彈炸起的衣帶破布,在早春寒風中搖擺,此外還有殘肢斷手,甚至是血淋淋的人頭……

在上高保衛戰中,上高民眾也發揮了很大作用。錦江的石橋被炸斷了,支前的運輸隊、擔架隊不顧危險,冒著日機的轟炸掃射,通過唯一的一座浮橋在南北岸之間來去。其間,飛機扔下的炸彈在浮橋旁擊起衝天水柱,浮橋一直在劇烈地顛簸震蕩,但依舊無法阻止橋上的滾滾人流。

見戰況到了緊急關頭,位於城南的友軍紛紛向集團軍總部請戰,但羅卓英出於後發制人的考慮,沒有同意他們的請求,只是把集團軍特務營調給王耀武使用,而自己不離開司令部一步,以顯示堅守上高的信心和決心。

王耀武親臨前線督戰,在短短一個小時內,指揮軍預備隊先後發起七次反衝鋒,終於頂住了日軍的瘋狂衝擊,把日軍第三十四師團阻於鏡山之外。

當七十四軍在正面頑強固守的時候,七十軍(湘軍)和四十九軍(東北軍)已從左右兩翼逼近日軍側背,第七十二軍(川軍)的兩個師也在當天抵達上高邊境的凌江口。

凌江之上既無橋又無船,川軍無法渡過,又是支前民眾卸下門板,撐來大大小小的木排、竹排,用一天工夫搭出了一座新的浮橋。川軍在沿著浮橋通過凌江後,與湘軍、東北軍配合,對日軍第三十四師團形成了一個東西十五公里,南北五公里的包圍圈。

大賀察覺到周圍的險情,連忙向日軍第十一軍司令部發出求救急電,同時下令停止攻擊上高,在原地固守待援。

3月24日,下午六點,羅卓英發布總攻令,命令所有合圍部隊向當面之敵發起進攻。王耀武鑒於本軍在保衛戰中打得過苦,傷亡過重,且連續作戰十餘天,早已人困馬乏,因此起初對加入進攻戰很是猶豫不決。

若七十四軍不參與進攻,總攻效果必然大打折扣。羅卓英將城南待命的第二十六師和第一〇七師統歸王耀武指揮,並通過一番打氣,說服王耀武把五十七師、五十八師派了上去。

羅卓英告訴王耀武的是,這次進攻戰實際上就是追擊戰:「打追擊戰,是不用做飯吃的,敵人做的飯,會送給我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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